第十七章 二度作妖的印記
十幾米的高度,足夠摔死一個人。
再加上那傢伙還有個背包,兩兩相加,咔嚓一聲脆響過後,地洞底部響起壓抑不住的呻吟。
拎著提燈走到洞口,陸放往下張望。
上半段洞口勉強能被照亮,再往下,便是黑布隆冬,不可視物的深深黑暗。
瞥了眼遠處山溝陰影里的越野車,陸放想了想,將提燈扔進洞裡。
而他本人則沒有下去。
提燈快速下墜,沿途照亮一旁坑窪不平的洞壁,兩秒後摔在洞底,噼里啪啦地滾動了兩下。
在燈光碎裂熄滅的最後一個瞬間,陸放看到仰面朝天,死不瞑目的蒙面漢子,以及躺在他一旁,頭顱仿佛被大車碾過一般血肉模糊的王川屍體。
「這都糊成馬賽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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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放咂咂嘴,確認底下兩人都沒有搶救過來的風險以後,拎著地表哼唧不停的倆望風之人朝越野車走去。
沙…沙…
和親手做掉的屍體一起躺在幾平米的空間內,體驗並不好,血腥夾雜著屎尿味一個勁撲入鼻中,最後便是濃濃的氨氣味。
傳聞,人死之前,五感會變的無比清晰。
現在看來,這應該是真的。
下半身已經沒有知覺,但僅憑彌留之際的聽覺,他清晰聽到鮮血浸透沙層,濕潤沙礫,緩緩向地底、四周蔓延的聲音。
「狗日的孫老大…」
誤把陸放當做孫老大派來,清理一切的收尾人,瀕死之人咳出一口鮮血:「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恨意。
咕嚕嚕……
不知是不是錯覺,牆上的坑洞,也就是剛才王川挖出的,直通那棺材的橫向盜洞,傳來什麼東西滾動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啪嗒一聲細響,有什麼東西落在腳邊。
冷汗滴答進眼中,一陣酸澀,他拼盡全部氣力揚起脖子。
月光剛好突破雲層,直直照射下來,照亮被鮮血浸潤鋪滿的洞底,不成人樣的屍體,以及沿途滾來,陳皮般乾癟外殼被紅色染透的骷髏。
不知是不是錯覺,皎潔月光下,乾屍早就該朽爛定型的五官緩緩蠕動,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一聲短促的慘叫過後,緩慢但卻清晰的血肉啃噬聲填滿不見天日的坑洞,旋即又被戈壁上呼嘯的風聲遮掩,吹散個乾乾淨淨。
……
……
「兄弟好身手。」
李成剛打開車門,拎著繩子趕過來,動作嫻熟地將兩個半死不活的盜墓賊綑紮。
「還有兩個,內訌死在下面了。」
陸放打開車門:「問問他們,我那些東西在哪。」
這是真把老子當傭工使喚了?
好歹是個暴力團伙頭子,平日裡也是前呼後擁的出來進去,真當他沒點脾氣?
動作一滯,李成剛不滿的想到,接著下一刻便聽到:「剩下的,就當你今晚的辛苦費了。」
「總不能讓你白跑一趟不是?」
嘶……這爺們是真闊綽,還是根本不知道能從這群傢伙手裡榨出多少油水?
一聽有好處,李成剛立馬不抱怨了。
當下腰不酸,腿不疼,拖著一個哼哼唧唧的盜墓賊走到一旁,接著在其驚恐的目光中抽出腰間皮帶。
看那動作,竟是比陸放還迫切、認真。
片刻後,擦去滿頭大汗,李成剛邀功似的打開車門,將情況匯報給倚著車窗閉目養神的陸放。
原來這些盜墓賊的物資,包括被這些傢伙截胡的,原本已經歸屬於陸放的那一批,大頭都在孫老大倉庫里儲存著,只在幹活的時候按需分配。
在李成剛一頓柔性感化下,那倆盜墓賊蹦豆似的將所有情況交代了個乾淨,包括孫老大的個人住址,日常習慣,出行時間,身旁保衛力量等等等等……
「也就是說,還得去找那姓孫的?」
陸放皺了皺眉頭,他到底是來探索遺蹟還是掃黑除惡的?
下一步要去幹嘛,把孫老大後面那些買家挨個扯出來嗎?
見陸放有些不耐,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家貨兩家賣的李成剛立馬心虛地說道:「孫老大那邊就交給我,您放心,三天之內,我一定把東西原封不動的交到您手上。」
更主要的,是盯上那孫把頭的家產,想要黑吃黑吧?
陸放瞥了他一眼:「三天?」
「就三天,到時給不了您,我賣房子,高價從北邊毛子那裡給您進更好的!」
陸放點點頭,下巴指了指方向盤:「開車吧,送我回去。」
「是,您坐穩。」
將兩個攢豬般捆起來的盜墓賊塞進後備箱,李成剛小跑著過來,沿著來時的路開了回去。
戈壁上風聲依舊,滿天的沙塵隨風鼓盪,不一會兒便將往復的車轍沖刷個乾乾淨淨。
……
……
越野車一路超速,一個多小時後便回到了省城城區。
「我這,把您送去哪兒?」
深知陸放這種人大多不想暴露落腳點,極有眼力見的,李成剛詢問一旁面色蒼白的陸放。
不知是不是錯覺,從戈壁灘回來的路上,這位爺便一直靠著車窗一言不發,閉著眼睛。
要不是還有呼吸,以及隨他幾個套近乎的問題點頭或搖頭,他還真以為陸放睡著了呢。
打了個哈欠,陸放依舊沒有睜眼。
「停前面就行,找個熱鬧點的地方。」
「您是想逛逛城裡?」
瞥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李成剛只覺這人好雅興,當下也沒多問,只是將車停到路邊,殷勤的過去打開車門。
「有結果了通知我。」
「記住,我只等三天。」
陸放搓了搓臉,很自然的走下車。
「放心,放心。」
意識到陸放是在示意他趕緊滾蛋,李成剛點點頭,接著快速上車,頭也沒敢回的呼嘯而去。
陸放插著兜,坐在路邊,看上去就是個瘦削的,再普通不過的青年人。
但在下車之前,他的神識便已悄然平鋪開來,將周圍數十平方米的情況盡收眼底。
看來,李成剛是個聰明人。
安安靜靜在路邊坐了半個小時,確認沒有窺視的視線,陸放睜開眼睛,在路人同情驚訝的目光中擦去銀線般垂落臉頰的熱淚。
一抹青紅自眼底緩緩褪去。
陸放長出了一口氣。
在回來的路上,眉間該死的印記又開始作妖。
而且,和上次不同,這次持續時間更久,疼得更烈,如果不是陸放一直以來便存心戒備,只怕當場便會表現出來,被李成剛看出端倪。
陸放並沒有被李成剛刻意放低的姿態麻痹。
今天他能因為威逼暫時服軟於陸放,明天他就能因為解脫了鐐銬回以更為兇狠的撕咬。
在這種人面前示弱,後果可想而知。
待到身體恢復的七七八八,陸放正要起身,忽然
仿佛鋼鑿穿插一般,劇痛自雙耳鼓膜炸裂開來,與之一同發作的,還有剛剛褪去不久,折磨了陸放大半個小時的眼前血紅。
靠,又來!?
眼、耳。
一種不夠,又加了一種?
在失去視野前的最後一刻,陸放拿出手機,快速給酒店中的齊白樺發了個定位。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