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逼迫

  玉景山,半山腰處,有著一所莊園,占地百餘畝,一眼望去,錯落有致的屋宇連綿不絕。

  這裡便是族恤司長老,秦宗愚的私人住所。

  莊園內,有著一座中型湖泊,湖水如同翡翠一般,倒映著藍天白雲,四周栽種的翠柳舞動著身姿,微風拂過,發出沙沙的響聲。

  一條青石磚鋪接而成的路,直直通向湖面中央的一所竹亭。

  岸邊,秦光福雙掌搓了搓圓潤的面龐,淺薄的嘴唇緊抿,心中泛起了嘀咕。

  『這老傢伙怎麼突然要見我,事出反常必有妖,還得小心行事啊。』

  隨即踏著小碎步,順著青石磚路,緩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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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竹亭,秦光福連忙彎下龐大的身軀,肥胖的身軀蜷縮成一團,額頭冒汗,湊到老人身邊,小聲問候一聲。

  秦宗愚身子微微一顫,睜開雙眸。「嗯額~是光福啊……」

  「嘿嘿,長老,您老有事,直接讓人吩咐我就是了,怎還勞煩您親自過問呢。」秦光福憨笑一聲,竭盡全力的壓低身軀,作出恭順模樣。

  秦宗愚笑呵呵的看著,雪白的睫毛搭在眼皮上,半眯著雙眼,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這小子雖然有幾分小心思,但行事還算聽話。

  而且,他的父母,妻子兒女,也都在族恤司中做事,有了牽掛顧忌,諒他也不敢背叛老夫。』

  自從楊百帆傳來刺殺失敗的消息後,秦宗愚雖心中不滿,卻也知曉秦光瑤夫婦已有了防範之心。

  短時間內無法再藉助霸靈門的力量,只好依靠自身來與秦光瑤等人周旋。

  只要秦光瑤等人找不到實質性的證據,就奈何不了自己。

  「光福啊,你來族恤司,也有些日子了吧。」

  秦光福心中一頓,輕聲回應。

  「回長老的話,我在族恤司已經待了一年多了。」

  秦光福心中忐忑,不知這老傢伙葫蘆里賣著什麼藥,只好低著腦袋,顯露出恭順模樣。

  「嗯~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光字輩的孩子都長大了,家族的未來要靠你們啊。」

  秦宗愚語氣幽然,森冷的目光在秦光福身上來回掃射。

  聽到這話,秦光福心中頓時一驚,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他可是知道如今家族裡權利爭鬥的激烈程度,毫不誇張的說,守舊派與秦光瑤為首的改革派,兩派系之間關係已經勢如水火!

  如今,矛頭更是直指族恤司,流言滿天飛,局勢極為不利。

  秦宗愚此時也在冷眼看著他,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秦光福大腦飛速運轉,知曉此時自己唯有表忠心一條路可走。

  隨機心一橫,手掌在跨間軟肉用力一擰,鑽心的疼痛頓時讓他直打顫。

  噗呲噗呲眨著雙眼,直到有淚水泛起,揚起腦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

  「長老啊,萬不可說此等話啊!

  若是沒有長輩們庇佑,哪有我們這些後輩活命的機會啊!

  家族能有如今的太平日子,那都是您們的功勞啊!」

  秦光福渾身顫抖著,挺起的臉龐上,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來,與淚水混合一起。

  他慌亂地用衣袖去擦拭,卻怎麼也擦不乾淨,反而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痕跡,顯得十分狼狽。

  秦宗愚眼中訝異之色一閃而過,錯愕了一瞬後,連忙伸出手掌,摸著秦光福的腦袋。

  「哎呀,還是你這孩子明白道理,還是你最懂事啊!

  好孩子,快起來,地上涼,莫要著涼了。」

  秦宗愚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掌,作狀想要攙扶起對方。

  可秦光福哪敢讓他扶啊!就自己這體型,自己不想起來,秦宗愚把腰累折了都撼動不了分毫!

  「唉~若是族裡的年輕人都像你一樣懂事就好了,那樣何愁家族不興呢?

  可惜啊,他們沒有光福你這樣的智慧,成天想著的都是怎樣挑刺,好將我們這群老傢伙拉下馬!哼!」

  秦宗愚重重冷哼一聲,眉毛豎起,露出眉腳邊的一處刀疤,整張臉龐瞬間顯得兇惡。


  秦光福啞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低著腦袋,低聲詢問。

  「可是他們又尋到了什麼理由來找麻煩?」

  秦宗愚重重的冷哼一聲,面色瞬間變得陰冷無比,手掌搭在桌角邊,滋滋作響。

  「哼!沒把我們這些老東西拉下馬,他們豈會輕易收手?

  也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個小子,恰好被秦光瑤撞見了,這小子又巧合的是當年那批受難中的一人......

  秦光瑤這女娃子狡詐的很,難免不會被她尋到破綻,藉機生事!」

  聞言,秦光福眉頭微皺,「可是將此人遺漏了?若真如此,找到此人,多給些補償,想必此人也不會不識趣。」

  秦宗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袖袍一揮,丟出一本名冊。

  秦光福滿頭霧水,拿起名冊,翻開,僅僅只是幾眼,心裡就已掀起驚天巨浪!

  『遭了瘟的東西!竟然貪了這麼多!』

  他瞪大了雙眼,眼珠子仿佛要從眼眶中蹦出來一般,嘴巴張得大大的,面上的肌肉瞬間僵住了。

  他顫抖的手指數次翻弄名冊,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呆愣在原地。

  『當年,家族可是足足撥了五千枚靈石充做撫恤金啊。

  那場戰爭過後,回歸家族的族人可遠遠不止名冊上這些啊……』

  秦光福腦子嗡嗡的,仿佛要炸開了一般。

  「這,這也太......」秦光福嘴唇發顫,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嗯?」秦宗愚冷哼一聲,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對方。

  冰冷的目光如同一盆冷水澆落,秦光福瞬間清醒了不少,連忙止住嘴邊的話。

  「老夫一直尊崇一句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老夫既然跟你說這些,就是將你當作自己人,你可莫要讓老夫失望啊!」秦宗愚語氣淡漠,陰冷的目光盯著他。

  秦光福心中發苦,很想拒絕,卻又想到家中老父老母以及妻子都與族恤司脫不了干係,若是族恤司真的落難,難免不會受到牽連。

  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此刻眼睛瞎了耳朵聾了,也不想摻和這件事情。

  可惜的是,他沒有選擇的權力,只有被選擇的命運。

  「長老,想要如何?」秦光福苦澀一笑,似乎是認命了一般。

  「你去找一些人,當年回歸家族,但又不在名冊上的,跟他們說明利害關係,讓他們寫點東西,做成一份萬民書。

  秦光瑤她們不是總喜歡說老夫壞話嗎,老夫就將事情鬧得再大一些!」秦宗愚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半響過後,聽完秦宗愚的計劃,秦光福緊咬下唇,神色有些為難。

  「『萬民書』,當真有用?」秦光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心中的疑慮說出。

  「呵呵,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定有用,一定沒用的東西,要看你如何去使用。

  萬民書,代表著族人們的意願,秦光瑤她們平日不總是聲稱應該順應民心,維護每一個族人的利益嗎?

  若是這民意於她們不利呢?那時,她們又會如何做?

  是順應民意呢,還是……?」

  秦宗愚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見秦光福似懂非懂的模樣,無奈解釋。

  「你呀,怎麼就弄不清楚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呢?

  面對指控,若你一門心思去辯解,那才是真正落入了陷阱。

  這些年,那群混帳東西,雞蛋裡挑骨頭,總拿舊帳說事,妄圖將我們這些老傢伙趕下台。

  呵呵,他們成功了嗎?

  沒有,老夫如今依舊穩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

  家族中只有一個人有能力決定這一切,那便是老祖!

  所以,我們所做的這些,只是為了做給老祖看。

  一旦老祖認為這只是秦光瑤為了爭權奪利而編造出的一場鬧劇,那時即便秦光瑤本事再大,也奈何不了我們!」

  秦光福恍然,不知不覺間,後背已爬滿了冷汗,想明白一切後,心中生起一分寒意,神色越發的謙卑。

  「至於那個叫秦臻明的小子,你也去見見。


  聽說他與秦臻蝶交情不錯,若是可以,暗地裡將他收服,權當在秦光瑤身邊埋了顆釘子。」

  …………

  育仙院,修煉室內

  秦臻明服下煉神丹後,靈識強度得到提高,對靈氣的操控能力也有一定的增強。

  如今,已經衝破勞宮穴的限制,靈氣已能流轉至天樞穴,只差一步,便能運行一周天,突破淬體境。

  「如今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再多嘗試幾次,定能在年關前突破淬體境。」

  秦臻明心中暗喜,調息片刻後,走出修煉室。

  回到住所,叫喊幾聲,卻無人回應。

  「這兩個丫頭,又跑去哪裡瘋玩了。」秦臻明搖了搖頭,心中泛起一絲擔憂。

  秦臻蝶之所以能夠隨心所欲地行事,是因為有強大的背景和自身實力作為支撐,而李雪酥可沒有這些。

  若是學了秦臻蝶的性子,往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秦臻明找到守衛人員,詢問兩人的蹤跡,卻無人知曉,只好轉身離去。

  一名守衛瞧著秦臻明離去的背影,面上浮現出一抹喜色,悄悄捏碎懷中的玉符。

  同一時間,族恤司內,正在查閱文檔的秦光福感覺到懷中玉符發出一絲顫動,心中一喜。

  「奶奶的,這小子終於出來了!」

  秦光福暗罵一聲,將手中名冊一扔,滿懷怨氣。

  這些天,他一直在查閱名冊,無窮無盡的卷冊,看得他腦袋昏沉。

  真的是,領導一句話,下屬跑斷腿。

  按照秦宗愚的意思,秦光福開始查探秦臻明的相關信息。

  甚至收買了育仙院的守衛人員,讓人時刻盯著秦臻明,一旦秦臻明出關,就立馬通知自己。

  苦苦等了十多天,如今總算是等到秦臻明出關了。

  一個多時辰後,秦光福滿頭大汗地出現在育仙院門口。

  那名通風報信的守衛連忙湊了過來,攙扶著他。

  秦光福眼睛一亮,順勢將大手搭在守衛的肩膀上,喘著粗氣。

  「那小子沒離開吧?!」

  守衛只覺得仿佛有一座巨山壓在了身上,胸口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吞吞吐吐地回答:

  「回大人,秦臻明還在院中。」

  秦光福點點頭,他緊趕慢趕,累得滿身是汗,若是見不到秦臻明的面,他一定讓此人嘗嘗自己的手段。

  很快,兩人便來到秦臻明的住所小院前,守衛滿臉期待的看著秦光福,似乎在提醒著什麼。

  秦光福瞥了他一眼,手掌一翻,丟給他兩塊靈石。

  「放心,我說話算話!只要你好好做事,賞賜自然不會少!」

  那守衛接住靈石,面上迅速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秦光福有些厭煩的揮了揮手,示意其離開。

  等到守衛離開後,秦光福上前敲響了大門。

  砰!砰!砰!

  敲門聲驚醒了屋內的秦臻明,秦臻明目光中浮現出一絲凝重。

  他在育仙院中並無多少熟人,聽這敲門的動靜,也不像是李雪酥。

  秦臻明打開房門,只見一個龐大的身軀橫在門前,那圓潤的臉龐就像一輪滿月,泛著紅潤的光澤。

  「哎呀呀,這位便是秦老弟吧?」秦光福眼睛一亮,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

  「嘖嘖,不錯不錯!面容俊朗,身材勻稱,頗有我當年之風範啊!」

  秦臻明瞧了瞧對方臃腫的身軀,那碩大的面龐甚至跟自己腦袋差不多大小。

  秦光福輕拍對方肩膀,很是自來熟。

  「我是族恤司的執事,秦光福,今日來找老弟,自然是有大事相商。」

  秦光福主動將腰間的腰牌解下,遞給了對方。

  秦臻明接過腰牌,粗略的看了兩眼。

  秦光福進院後,坐在石凳上,打量著周圍環境。

  秦臻明端來兩杯茶水,笑著問道:「大人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秦臻明面帶微笑,心中暗暗升起警惕。

  如此時刻,族恤司不忙著對付秦光瑤,反而來找自己,想來沒什麼好事。

  「呵呵,老弟,不用緊張,今日來此,是有一場大機緣啊!」秦光福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卷文書。

  「秦氏宗族,臻字輩,秦臻明,原開陽鎮居民,經霸靈門襲擊事件後,返回家族,現居於玉景鎮東區……」

  秦光福簡要地念了一遍秦臻明的身份背景。

  「因其父母近親全部喪生,根據條例,可領取十塊靈石作為撫恤金!」

  聽到撫恤金三個字,秦臻明古井無波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咳咳,根據老祖定下的規矩,你等回歸家族後,能得到一定的撫恤金。

  更何況,你與我還是本宗兄弟,這獎勵自然是可以豐厚一些的嘛。」

  秦光福哈哈一笑,意味深長,拿出一袋靈石。

  秦臻明伸手接過,打開袋子,裡面赫然躺著一面靈石,細數之下,竟有著十五塊靈石,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這多餘的五塊靈石,就當是族恤司給你的補償!

  兄弟啊,你要理解族恤司的難處,家族財政困難,這些靈石都是族恤司這些年省吃儉用才湊足的。

  湊足了數額後,族恤司長老便令我等,翻找當年的卷宗,將撫恤金第一時間交到你們的手上。

  族恤司沒有忘記你們啊,更不存在傳言中貪墨一說啊。」

  秦光福感嘆一聲,手掌在大腿上用力一扭,臉皮微微抽動,眼眶中硬生生擠出幾滴淚水。

  兩人周旋了一會,等到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秦光福這才試探性的問道。

  「兄弟可還記得,當日育仙院中所見的青衣婦人?」

  「大人,是說光瑤長老?」

  秦光福連忙點頭,手掌猛地拍打大腿,十分激動。

  「就是此人!兄弟,為兄與你說啊,這女人絕非善類,你萬不可被她迷惑了。

  想必,你也知曉家族中那些傳言,但她不過一閒人而已,有什麼權利干涉族恤司的內務呢!

  族恤司一直在努力,只是她看不到而已!」

  秦光福肥臉漲得通紅,情緒一時達至頂點,瞧見桌面上的茶杯,喉嚨下意識滾動,拿過茶杯一口飲下。

  「咕嚕嚕~」

  「咳咳咳……」秦光福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聲音沙啞而尖銳,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茶,這他娘的是什麼茶!」秦光福瘋狂吐著口水,喉嚨仿佛吞下了刀片一般刺痛。

  秦臻明連忙接了幾杯清水,餵給秦光福喝下,連續喝了數杯後,秦光福的面色才有所好轉。

  此時,秦光福被折磨得耷拉著大臉,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兄弟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秦光瑤心思歹毒,定然是有心算計你,萬萬不可被他迷惑了,唯有族恤司才是真心為民的啊!」

  秦光福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拉著秦臻明的袖口不鬆手。

  秦臻明強忍住笑意,隱約猜出了秦光福的意圖,懶得再與他糾纏下去,裝出一副被秦光福說服的樣子。

  秦光福見秦臻明有了投靠之意,心中一橫,加大了籌碼。

  「這兩瓶是髓芽丹,是淬體境界常用的丹藥,效果不錯,權當為兄贈予你的。」

  秦光福眼中閃過一絲肉疼之色,這兩瓶丹藥可是他的私貨啊,族恤司不給報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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