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2 法外狂徒

  霍格·貝克瑞兩手插兜，晃晃悠悠地穿行在碼頭的倉庫區，身後還跟著一個點頭哈腰的隨從。

  他是維瑟黨的一員，主要工作是敲打碼頭上的搬運工人，並帶人向勢力範圍內的貨船收繳一點保護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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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不錯的差事，但周四的碼頭沒什麼人，而霍格又不能隨意離開碼頭區找點兒樂子，所以現在的他感到十分的無趣，迫切地想要一些刺激的新鮮事來調劑一下生活。

  「啊，前些日子的晚宴很不錯，沒想到我們維瑟黨也能參加那些大人物舉辦的宴會。還有那些來自貝克蘭德的妞兒，長得可真是標緻……可惜……」

  霍格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隨從閒聊著，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靚麗的身影。

  那是一個有著柔順長發的女子，頭戴系有亮黃絲帶的深棕寬檐帽，白色的襯衫繡著一圈蕾絲花邊，一襲矢車菊藍的束腰長裙襯托著她沉穩優雅的氣質，行走間，灰色的長髮與坎肩的絲帶交錯晃動，牢牢鎖住了霍格的視線。

  隨從看著霍格入神的樣子，試探著問道：

  「頭兒，您怎麼……」

  「別吵！」霍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指著那女子的背影道，「看見了嗎？」

  隨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藍裙的女子正低頭看著手記，俄爾又抬頭張望，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

  「看來有一位女士需要幫助啊……」

  霍格眯著眼，扯了扯敞開的馬甲，用沙啞的嗓音笑著，「作為維瑟黨在碼頭的代表，我有必要盡一下地主之誼。」

  聽了這番話，隨從自然已經明白了霍格的用意，有些緊張地說道：

  「這不好吧……那女人穿的衣服不錯，也許認識些不好惹的人物……」

  霍格發出一聲冷哼，笑道：

  「怕什麼，大不了之後混進貨里送去，雖然看著年齡大了點兒……有貝克蘭德的老爺們作保，廷根有哪個傢伙敢找我們的麻煩？」

  聽見這話，隨從也安了心，賊笑著：

  「您說的對，頭兒。那我……」

  霍格啪一下摑了他一掌，咧嘴道：「少不了你的。」

  於是乎，兩人尾隨著那道倩影，她似乎對此毫無知覺，只是時不時地低頭抬頭，對照手記與四周的環境。

  就在對方深入巷道，霍格認為時機成熟時，灰發的女子猛地轉身，扔出了某樣東西，精準地砸暈了隨從。

  霍格瞬間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連忙回頭，想要逃離窄巷，可那藍色的身影更快，還沒走兩步，便被女子一腳踹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掙扎著想要做出最後的反撲，頃刻而至的槍口則是熄滅了霍格最後的勇氣。

  坎肩被女子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裹在臉上固定，內里還有一層口罩，寬檐帽被她拿在手裡，像是扇子般扇動著，右手則是穩穩地端著左輪，黑洞洞的槍口讓霍格感到每一分呼吸都沉重無比。

  「喂，你媽媽就沒有教過你，不要隨便尾隨別人嗎？」沈秋張揚的笑意連口罩都遮擋不住，「萬一遇到像我這樣的壞人怎麼辦？」

  霍格無法從對方的話語中知道她的意圖，只能舉起手，壓低頭顱，顫顫巍巍地道歉：

  「對不起，女士。我們只是……」

  沈秋將寬檐帽戴回頭頂，將左手食指抵在面部嘴的位置：

  「噓——不好意思，先生，我其實不喜歡聽無用的廢話。你現在要做的只有交出你身上所有的物品，然後滾蛋。」

  [只是謀財……]

  霍格的心安定了幾分，忙不迭地掏出自己所有的現金還有金飾。

  「還有昏死的這位先生，也請您代勞了，順便幫我理清錢財，謝謝。」

  沈秋溫和地笑著，槍口離霍格的腦袋又近了幾分，嚇得對方手上的動作快了幾倍。

  「這就是全部了，有十五鎊九蘇勒，還有兩條金鍊，一個銀質懷表。」霍格恭敬地雙手奉上，將頭深深地埋進臂膀。

  [踏馬的，怎麼這麼有錢？比我前幾個小時收到的加起來都多！]

  沈秋暗中平復了心情，優雅地接過對方整理好的財物，聲線瞬間染上幾分寒意：

  「兩位可以滾了。」

  聽見這話，霍格如蒙大赦，拖著隨從著急忙慌地離開了巷子。

  看著沈秋愉快數錢的樣子，伊什梅爾不由得嘆息道：

  「持槍搶劫，多次作案，再加上涉案金額……就算你現在去自首，也至少要被監禁五年以上。」

  「那又怎樣，抓不到就是無罪。咱有虛影符咒，還有『借來』的衣服，就算是非凡者也很難找到我的蹤跡。」沈秋不以為意地說道。

  虛影符咒是對應循跡者途徑非凡能力的符咒，用來模糊他人對使用者的印象。哪怕沈秋被人打了個照面，那人也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忘記自己的具體容貌，只能記住衣著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

  伊什梅爾只覺得頭疼，語重心長地強調道：「這可是在犯罪！」

  聞言，沈秋縮了縮脖子，喃喃自語道：

  「反正我都是後發制人，找混混的麻煩……況且，我又不會一直這麼搞，只是為了籌集一點兒啟動資金罷了……馬上就金盆洗手！」

  「那我們回去了……」

  「等等，再做最後一單，碼頭的混混好有錢吶……」

  ——————

  下午，完成了格鬥老師高文的訓練，克萊恩正準備前往貝克西街，去尋找那家值得信賴的私家偵探事務所。

  他剛一出門，就瞧見倫納德靠在門旁等候。

  克萊恩疑惑地問道：

  「你在這裡做什麼？」

  倫納德苦惱地撩撥著自己的黑髮，悶聲道：

  「是來找你幫忙的，克萊恩。今天中午，警察那邊接到報案，說有一位藍裙子的女士在持槍搶劫。」

  「這本來不是什麼需要出動值夜者的問題，但那個搶劫犯短時間內頻繁作案，警察前腳剛道案發現場，下一個受害者就去報案了，其中一個報案者居然是在警察正在搜尋的區域被搶！」

  「於是，警方認為這是一個涉及非凡之力的案子，就將它移交給了我們。」

  了解事情全貌的克萊恩不知該作何評價，只得無奈地伸出手，問道：

  「有相關的物品嗎？」

  「有。」倫納德從兜里掏出一個布包，裡面有枚黃澄澄的彈殼，「這是現場遺留的彈殼，警方推測這是嫌犯遺留的物品，但不知怎的，周圍的居民都說沒有聽見槍聲。」

  「也許真有非凡之力的影響……」克萊恩嘟囔著接過彈殼，猛然想到掩蓋聲音信息的能力很有可能是循跡者途徑的非凡者！

  其實在知道「軼聞研討會」時，克萊恩就在想，既然其成員能輕易而舉地躲過他人的占卜，那他們能不能影響自己被灰霧強化過的占卜。

  這事關以後對待循跡者途徑的作戰方針，克萊恩覺得自己有必要找機會測試一下，畢竟塔羅會還有個對循跡者與模仿者很了解的可疑人員，保不齊就是「軼聞研討會」的成員。

  瞬息間敲定了主意，克萊恩帶著歉意地望向倫納德，說道：

  「不好意思，訓練期間飲水過多，請讓我先去一趟盥洗室。」

  「嗯，隨意。」倫納德悠哉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直到克萊恩的背影消失在門框，才狐疑地摩挲起下顎。

  來到盥洗室的克萊恩鎖好了門，接著逆走四步，來到灰霧之上的恢弘宮殿。

  他先是用靈擺法，初步確認了這枚彈殼確係來自持槍搶劫的犯人。接著，克萊恩採用夢境占卜，企圖藉此看清犯人的容貌。

  可這次卻不太順利，克萊恩困惑地從夢境中醒來，他確實看見了犯人準備的過程，卻沒能看清犯人的容貌。

  她整個人被籠罩在一層模糊的白色煙塵之下，連基本的色塊都顯現不出，有且僅有一道泛著噪點的白色人形，要是僅靠觀察，他連這個人形的性別都辨別不出。

  模擬出下墜的感覺，克萊恩總結道：

  「灰霧上能占卜出相關的事情，但無法藉助夢境占卜直接看見她的樣子。」

  回到現實，他連忙又用左手握住靈擺，將黃水晶置於彈殼之上：

  「這枚彈殼是今天中午持槍搶劫的女性所遺留的。」

  ……

  默念三遍之後，克萊恩睜開眼，看見靈擺正輕微地做著順時針旋轉。

  [現實中也能占卜，只是微弱得幾乎不可見。]

  確認以後，克萊恩收起靈擺，調整好情緒，若無其事地離開盥洗室，準備和倫納德一起去處理這個案件。

  ——————

  沈秋嫌棄地看著手裡僅有十二蘇勒，以及那零星地幾個便士。

  「這幾個便士是誰的？」她挑揀出幾個磨得光亮的一便士硬幣，看著兩人問道。

  一個身穿短打亞麻布衣的男人畏懼地舉起手，顫聲道：

  「我……我的。」

  「你，伸手。」沈秋笑眯眯地看著那人，待他依言伸手後，溫柔地將那幾枚便士放進了他的手心。

  「你是碼頭的工人？」

  男人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沈秋也笑著點點頭，然後突然發難，一腳踹翻了他：

  「掙幾個錢啊？就跟著瞎混！趕緊給我滾蛋！誰想要你那點兒臭錢……」

  被踹翻的男人連滾帶爬地逃開，嘴裡驚恐地叫喊著：

  「對不起！我滾！我滾……」

  趕走來搗亂的搬運工，沈秋正想抓緊時間敲打一番餘下的這個黑幫成員，沒想到遠處傳來一陣低沉悠揚的吟唱：

  「啊，恐懼的威脅，緋紅的希冀！」

  「起碼一事是真：此生飛逝。」

  「一事是真啊，其餘皆慌，

  花開一度後將與世長辭……」

  聽著這樣的吟唱，沈秋頓覺有些昏沉，似有一種將要睡去的感覺：

  [不好！是官方非凡者。]

  她對抗著睡意，將「該死的混球」取出被靈性密封著的小鐵盒。

  「不許動！」克萊恩手持左輪閃身進入倉庫，用槍指向身形搖晃的沈秋。

  伊什梅爾及時接管了身體，利落地穿戴好絲綢手套。

  不等克萊恩警告，已經回過神來的沈秋使用「操縱物質」的能力，將鐵盒瞬間抽成細絲……

  「嗖！」

  鐵絲破空襲來，精準地穿透了克萊恩手中的左輪，隨後沈秋戴著黑手套的左手一揚，左輪瞬間脫手，擊中了繞過正門、狂奔而來的倫納德。

  成功創造出間隙的沈秋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斷掉了射出去的鐵絲，用餘下的鐵線射向倉庫的屋脊固定，然後借力跳上房梁，藉助手套控制物質的力量撕碎天花板直接逃離。

  一切具發生於電光火石之間，在克萊恩眼中，這個藍裙女子只是甩動了幾次戴著手套的那隻手臂，不但繳了自己的械，還擊倒身後包抄的倫納德，最後飛上屋頂，瀟灑離去。

  「倫納德！你沒事吧？」克萊恩沒有浪費時間去想追捕的事宜，而是走向倫納德，檢查他的傷勢。

  被左輪擊中頭部的倫納德眼冒金星，甩了甩疼痛暈眩的腦袋，說道：

  「看來問題比我們想像的要嚴峻……這至少是個中序列，且持有神奇物品的非凡者。」

  「必須馬上向隊長報告！」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