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襲
清夜何湛湛,靜臥百蟲絕,清風過山崗,黑雲猶遮面。
幽幽山谷,流沙幫的兩名巡邏弟子正在寨子外巡邏。
夜晚霜寒欺身,二人頂著一臉疲憊,一邊搓著胳膊一邊打哈欠,渾不在意地向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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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十寨結營以來,這地頭享了近二十多年的太平。憑誰想逞凶,都得仔細著皮,好生掂量掂量十個寨子一起打擊報復的後果。
就像前不久剛跟他們起衝突的肖氏商行,不也一樣縮回了爪子?
有這層依仗在,他們壓根不覺得會有人對他們下手,所以巡查的格外隨意。
樹林裡有冷風竄出來,左邊巡邏的路匪機靈靈打了個冷戰,突然向右邊人道:「小劉,我怎麼覺得有點冷?」
「叫你巡夜還不多加身衣裳。」小劉嘟囔了一句,努力讓自己的眼睛睜大一點。他白天跟商行的人對罵了一整天,以至於這時候困頓不斷侵襲著他的大腦,怎麼也提不起精神。
左邊的路匪搓了搓手心,道:「誰知道這鬼天氣這樣邪門?你等等我,我去方便一下。」說著,就朝著不遠處的樹叢走去。
「行行行,你去吧。」小劉頗無聊的站在原地等自己的同伴。
身後的寨子早已滅了燈火,連月亮都瞧不見蹤跡,黑黢黢一片,連心跳聲都被無限放大,沒來由地讓人心慌。
小劉等得有些不耐煩,嘴裡憤憤:「雀兒是歪長的,撒泡尿要這麼久功夫?」
突然,小劉似乎察覺到一絲淡淡的亮光,腦中的困意瞬間去了幾分,他朝著樹林試探著喊了一句:「小魏?」
耳朵微動,他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枯葉被踩碎的聲音。
他立起耳朵,又問了句:「你還沒好?」
頓時,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音落入耳,雖然很輕,但是,這些聲音卻如同海潮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
有人!
小劉渾身一緊,當下就要向山寨示警,可常年鬆懈的他們壓根兒沒把傳信的物件兒放身上!
只能扯著嗓子吼:「敵……」
還沒開腔,一隻大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冰冷的寒意已經從他背心鑽入,直接穿過胸膛,戳破他的內臟。
小劉瞪大了眼睛,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捂住他嘴的人力氣極大,他根本掙脫不開。
隨著意識的漸漸抽離,小劉的身體漸漸軟了下去,捂住他嘴的人將他輕輕放倒在地。
「行動麻利點,別打草驚蛇,給人鳴金的機會。」
為首的黑衣人低沉著嗓音,抽出長刀,夾在腋下劃拉兩下,把刀身上的血跡擦乾淨:「記住,一個人不留!」
「是!」
話音剛落,身後的眾人便如鬼魅一般朝著寨子衝去。
夜幕籠罩山寨,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夜梟的啼叫,讓這黑暗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寨子裡,大多數人仍沉醉在睡夢中,對即將到來的災厄毫無察覺。
黑衣人宛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快速衝進一間間房屋,手起刀落,鋒利的刀刃便割了人的咽喉,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遲疑與憐憫。
刀下不容情,無論老幼,無論少寡,都只能溺死在血缸中。
剎那間,鮮血四濺,腥氣如瘟疫一般迅速在整個寨子瀰漫,令人作嘔。
有幾個流沙幫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屠戮驚醒,慌亂地從床上跳起,想尋武器反抗,可還未等他們尋到去處,黑衣人便斬落了他們的頭顱。
即便有僥倖逃出大門的人,還未來得及喘息,就被守在門外的黑衣人猛地刺出長槍,無情地洞穿身體,倒在血泊之中。
這是一場屠殺。
一聲聲悽厲的慘叫此起彼伏,劃破了寧靜的夜空,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但很快的,這些慘叫便被長夜淹沒。
狂風呼嘯著席捲而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流沙幫內已然是屍骸遍地,血流成河。整整二十八戶人家,斬草除根。
黑衣人們面無表情,隨意地從屋內挑了幾具屍體拖拽出來,最老的乾瘦的只剩骨頭,最小的還不過三歲。
他們將這些屍體赤條條地掛在流沙幫外的鐵柵欄上,原本用於攔路的鋼針,此刻像是釘子一樣,將屍體釘死,鮮血順著釘子緩緩滴落,駭人非常。
為首的黑衣人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眼中沒有絲毫的波動。
自家主子蟄伏了二十多年,一經出手,怎麼能只取這點利息?
他轉身,對著手下說:「走,去九龍灣。」
眾人沒有絲毫遲疑,迅速跟上他的腳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過了很久,這個寨子才迎來他的第二波客人。
二虎遠遠看見柵欄上白花花、血糊糊的一團,差點沒止住肺腑中的翻湧,直接就罵咧出聲:「呸!狗日的,這群畜生,小孩子都下手!」
楊無端眉頭緊皺,面色亦有些複雜。
縱使他料到肖世軒為了恐嚇,必定會下狠手,但真正瞧著這一幕,心下也不由一抽。
「清清,你先回去吧。」他轉過頭,伸手擋住了楊清清的視線,不想叫小丫頭在這地方多呆。
可小丫頭卻不肯,直接將楊無端的手拽下來,目光直直地看向面前這一地血色,神色不悲不喜。
「不走。」楊清清搖頭,捏緊腰上的刀,「爺爺說我是你的刀,刀不離身,我得看著你。」
別的事都能忽悠,但要她走,這事沒得談。
楊無端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站在我身後,別亂看。」
「好。」楊清清點點頭,乖乖站到楊無端身後,不過一雙眼睛早已經把能瞧的都瞧了個遍。
二虎此時已經繞著寨子轉了一圈,回來時臉色更加難看。
「這群狗日的畜生東西。」想到寨子裡的慘烈場景,他咬牙切齒道,「一個活口都沒留。」
楊無端看他憤憤的表情,眸子垂下來,撇開臉不去看他,嘴巴微微張合,聲音輕到二虎都聽不清。
「端哥,你說啥呢?」二虎擼起袖子,「老瘸子這乾的太過火了,咱們不插手?」
楊無端頓了頓:「九龍灣那邊我已寫信告知過了。」
「至於他們信不信……那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