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別人嘴裡撬
肖氏商行主家的親侄兒死在了三峽十寨的私道上,這消息不出三天,便鬧得巴蜀人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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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夜的兩家倒是真刀真槍打上了一場,就在巴郡城南的石子溪。
那一晚殺聲震天,打的是昏天黑地,難捨難分,將石子溪都染成了一泉赤水,直到後半夜才消停。
等看客們都在琢磨他們下一場什麼時候打的時候,這兩家卻偃旗息鼓,沒了什麼大動靜,只借些不上檯面的小動作噁心對方。
一者在私道二里外設卡,凶神惡煞地恐嚇行人,擾人家的生意。
一者在商行門下的鋪子外潑糞撒尿,不讓人正常做買賣。
破口大罵、問候祖宗更是尋常事,離老遠都能聽見兩家互揭族譜。
可笑的是在平國這塊地兒,他們的祖宗保不齊還是同一個,不過這話定然是沒人那麼欠揍沒眼色,要在這個當頭當笑話講。
楊無端說過的,總得叫小姑奶奶出氣。
這幾日無事就拉著楊清清到二梁口的榕樹下下棋,聽村里派出去的探子繪聲繪色地講十寨與商行的趣事。
楊無端一邊聽著,一邊落下棋子,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楊清清則皺著眉頭,苦大仇深地把楊無端的棋子往外丟。
臭棋簍子最不待見這等惱人玩意兒,顆顆圓潤就這樣落進老榕樹的樹根里,與陰影融為一體。
楊無端把棋奩一整個遞給楊清清,由著她鬧騰,自己則仰頭伸了個懶腰,看天邊層雲。
感嘆道:「明天便是朔日啦。」
三伏已過,七月流火,正是白露變白霜的時節。
二虎多添了件褂子,眉間有郁色,在一旁悶悶「嗯」了一聲。
每月的第一日為朔日,那是月亮最細最窄的日子,遠瞧著跟一條線似的。
旁人怎麼稱呼這一天二虎不知道,但在霸刀村,這個日子叫捉刀日。
意思是天兒太黑,刀光都沒個亮處,捉不到痕跡。
捉刀日加上大陰天,夜黑風高,正是辦事的好時辰。
二虎從樹樁子上跳下來,倚著老樹:「那老瘸子若是真要動手,也就在明天了。」
「這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總算是要到頭了。」他長舒口氣,嘖嘖咂嘴,「天天聽那些屎尿屁的勾當聽得人心煩。」
楊無端輕笑一聲:「招式嘛,好用就行。」
等搶了地頭,立了旗幟,自有人為他辨經。
只要能成事,甭管多幼稚多無恥,黑的都能說成白的,臭的都能說成香的。
「你看肖世軒這麼一鬧,誰的心思不緩下來?」
旁觀的人把兩家當樂子瞧,十寨里也多的人笑話他肖世軒是個軟蛋,不過才在石子溪拼上一場,就嚇沒了心氣兒,只敢偷偷摸摸找茬子。
楊無端在棋盤正中心點了點,小丫頭丟完了棋子,這會兒正準備拿棋盤開刀,被他用手攔住。
眼睛卻依舊看著二虎的方向:「他肖世軒起家雖說是占了他老丈人的便宜,得了一塊好地盤,可要把小小一個肖氏商行做到如今這般規模,可不簡單。」
「你若小瞧了他,怕是要吃大虧,來日被人剝皮剝肉,剩一副骨頭架子,風一吹就散一地咯。」
「我可不敢小瞧一個殺妻棄子,連自己都下的去狠手的瘋子……」二虎撇撇嘴,低聲嘟囔。
他拍了拍大腿,感嘆:「我當然知道這人不是個善茬,手段狠辣、心思縝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要說他的消息還是我著手查的呢,我還能不清楚?」
「憑一己之力收攏巴郡商戶這事暫且不論。」
他兩指微屈,狠狠在手心裡一拍,光是想想就一陣後怕:「若不是咱們在暗處,那老瘸子沒防備,漏了些許蹤跡,不然誰能想到他還接納了隴西一帶的鏢師行當?」
肖世軒這人面上不顯山不漏水,背地裡卻養了雙利爪。
「或許還不止隴西。」楊無端想到那天最早與他動手的四人,摸著下巴道,「那群人里還有使少林龍爪手的,說不準與嵩山也有聯繫。」
「得了得了,你停停。」二虎兩眼一翻,只覺頭痛,「聽著更複雜了。」
「你越說我越覺得那群路匪不頂事,你還巴巴的講什麼驅虎吞狼呢,我看這是驅虎吞雛兒,吞來吞去咱們連野雞毛都干不上一根兒。」
「有道理。」
楊清清聽到這話湊過來,眼神在楊無端和二虎之間來回,又把自己的刀拔出來,「直接干!」
「小丫頭知道什麼就直接干?」楊無端啼笑皆非,「你二虎哥是胃口獨特,天生好那一口,硬要去吃野雞毛,你這也要跟他學?」
二虎哥,吃野雞毛?
楊清清狐疑地看了二虎一眼,趕緊離遠了距離。
二虎瞅著楊清清眼神,又看了眼楊無端,緊了緊拳頭。
這人嘴死欠死欠的,能活到現在不被人打死當真是神佛保佑。
「你慌什麼?」糊弄走楊清清,楊無端繼續跟二虎說道,「肖世軒雖然納了隴西一帶的鏢師,可說到底,他是商戶,這是變不了的根子。」
「川蜀的水運全在魚龍幫手裡,所以這些年肖世軒走的都是陸路。可蜀中的道路是何種模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誰敢打這兒走貨?從夷陵到巴郡這一路,他只能依靠魚龍幫的船隻。」
「這相當於整個脖子都被人死掐著。」他瞥了二虎一眼,「你覺得肖世軒能忍?」
二虎連連搖頭。
楊無端冷笑一聲:「肖世軒是老狐狸,魚龍幫那位也不是善茬。」
「咱們之前特意在巴郡對魚龍幫的船隻下手,那廝眼睛只怕還仔細瞅著巴郡的名堂呢。」
「他肖世軒要真敢把手段全掏出來,擇日魚龍幫就要來試試他的斤兩。打十寨,他不敢、也不能用全力。」
「且三峽十寨雖說只是些不入流的土匪,但十家加起來,到底得了個人多的優勢,也不是塊好啃的骨頭。」
「再說了,就算他們真不頂用……」
楊無端忽地咧開嘴,身子向前一傾,手指在自己和二虎之間打轉兒,「這不還有咱們攪合麼?」
他們雖然是生人,根基不深,真刀真槍上去不一定能占便宜。
但他們是生人,不熟悉的面孔當攪屎棍攪的絕對順溜。
也因為他們是生人,這場亂子,必須要亂起來。
楊無端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川蜀的地盤都被人占完了,行當也差不多被人整包了,咱們新來的若是想分一杯羹,只能從這些人的嘴裡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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