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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平國官府,原地升天

  「幾文錢的俸祿干幾文錢的活兒,曉得無?」

  「平國有平國的規矩,曉得無?」

  「人生在世,多為自己打算,曉得無?」

  陳三桂翹著二郎腿,一副前輩指點後輩的模樣,恨鐵不成鋼地在小衙役頭上敲了兩記,「呆頭呆腦的,學著點。」

  「可……」小衙役看向村口,面露不忍,還想說些什麼。

  「可什麼可?」

  陳三桂是過來人,看他這幅模樣就知道他肚子裡憋的什麼屁,壓根兒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揮手道:「滾一邊寫你的去,別礙事。」

  抬眼一看日頭,橘紅色的一團正好卡在山頭,若是行動快些,跑回去剛好能趕上媳婦兒煮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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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抽刀,招呼道:「其他的弟兄,準備行動!」

  打了半天蒼蠅的衙役們眼神登時一凜,齊齊有了動作。

  屠村這事也講究個技巧,殺人放火和恐嚇威脅要兩手抓,哪只手稍微鬆了,都得掉弟兄們的人命。

  狗被逼急了都得跳牆,更別說是人,就算他這邊都是領了行武令的武夫,面對一百多號人照樣也得往後挪挪。

  正當陳三桂捏著火石思量的時候,楊無端趕到了。

  「官爺!」

  只是看陳三桂幾人的動向,楊無端便明白了這群人的意圖,當即出聲,「官爺們一路奔波,實乃辛勞之至。在下不才,特備些許薄禮,聊表敬意,還望各位官爺屈尊賞臉,容在下陳情一二。」

  他大步上前,也不掩飾,大喇喇地就將一沓銀票遞過來。

  那模樣就差把賄賂兩個字寫臉上了。

  陳三桂一愣,眯眼看了眼最上面的一張,是整整十兩的數額,看那一沓銀票的厚度,少說也有一百兩。

  這般做派,直接讓他下令的手停下來,上下打量了楊無端一番,面色莫名:「你這小子倒是乾脆。」

  一百兩即是賄賂,也是交底。

  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可沒法兒面不改色拿出這麼銀子來。

  且這些銀票的抬頭都是寶順錢莊,那是太行一帶最大的錢莊,平國這邊少有他們家的分鋪。端看這抬頭,就知道面前這少年的來頭不小。

  想到此處,陳三桂也是笑了。

  難怪這霸刀村一百二十多號人在官府記檔上良的那樣清白徹底。

  白到極致便是黑,這是吃黑吃到黑山頭,趕巧了。

  楊無端彎起唇角,說話還是客氣:「天色已晚,怕浪費官爺們的寶貴時辰。」


  他忽地上前一步,借陳三桂的身子擋住了身後一眾官差們的眼神,偷偷沖人比了個二,只有陳三桂一人能瞧得見。

  「官爺們巡衙甚是辛苦,本想著留官爺們吃個便飯,只可惜村舍粗陋,且此刻時辰已晚,恐誤官爺要事。」

  「聽聞巴郡城有一福來酒樓,飯菜滋味頗佳,吾欲明日未時邀官爺共赴,不知官爺肯賞面否?」

  又是比劃又是吃飯,這意思也再明顯不過——

  兩銀給他應付弟兄,另外兩百留著鼓自個兒腰包,上上下下都給他打理妥帖了。

  陳三桂眼中有些意動,感嘆這少年會做事,徹底歇下了拿霸刀村應付的心思。

  縣老爺給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巴郡這麼大的地方,還愁找不到替死鬼?

  心中有了計較,他當即收好袖中的火石,把楊無端的手推了回去,「小兄弟這是做什麼,巡視搜查,維護治安,不過我等本分,哪兒有收禮的道理?」

  楊無端大方,他也樂意賣個好臉,開口提醒:「近日途徑巴郡的船隻出了異狀,運貨的頭子著急的上了火,給縣老爺遞了狀子,咱們是奉命來查截貨的賊人的。」

  他也不知道霸刀村與這事究竟有沒有關係,橫豎沒關係就當賣消息。

  若是有關係,這二百兩他拿的更不冤。

  楊無端點頭,一臉認真:「官爺盡職盡責!」

  平國官府,盡職盡責?

  這不要臉的話雖然荒唐,但吹的陳三桂心中妥帖。

  負手在後,陳三桂擺出一副官腔:「如今咱們也查過了,霸刀村,沒有任何嫌疑。」

  楊無端又是:「官爺明察秋毫!」

  「本分罷了。」陳三桂輕輕拍了拍袖子,細長的眉眼在楊無端的臉上打轉兒,「福來酒樓的飯菜滋味兒不錯,我很期待。」

  「行了,去下一個村子!」

  楊無端從善如流,拱手拜送:「辛苦官爺。」

  說完又將那一沓銀票硬塞到陳三桂手裡。

  人家嘴上說要不要是一回事,可行動上給不給又是一回事。

  須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陳三桂假意推脫兩下,笑眯眯地將這沓銀票攏入懷中,只是用手指捻著上面的紋路,都覺得芬芳。

  誰能想到出來幹這餵蚊子的差事,都能尋到額外收入?

  「小兄弟一片赤誠,在下就勉為其難收下了。」他將目光從銀票上收回,悉數交給身後的弟兄,「弟兄們出來一躺也辛苦,這些銀兩就你們分了吧,也算全了小兄弟一片心意。」


  一眾衙役心頭火熱,當即大呼:「謝陳哥!」

  沒人不喜歡能帶著自己吃到油水的頭兒,一行人在歡呼聲中遠去。

  直到二梁口沒了人影,楊無端才收回目送的眼,揉著手腕感嘆:「倒是個會做事的。」

  「平國這官場,有意思啊……」

  「有意思?」一直躬身跟在身側的二虎聽到這話,直起身子,不贊同地撇嘴,「你是剛回來,不曉得這地方的荒唐,都跟死人一樣,能有什麼意思?」

  自頭一代平國君主納了武當山作為道山,平國各代君主們的春秋大夢就算是做到了頭。

  在別國都想著開疆拓土,挾天子令諸侯的時候,歷代平王們左手拎著「無為而治」,右手提溜著道家丹鼎派的煉丹典籍,直接把王宮干成了道館。

  除了煉丹和收稅買藥材,別的事情都別想舞到他們跟前。

  中央如此,地方更沒戲。

  是故,除了平王以外,整個大昭都知道,平國官府跟死的沒兩樣。

  跟官府打交道,還不如跟本地的土匪窩子打交道,給土匪錢人家知道給你留條命,以便明年再薅你一頓。

  但給平國官府錢,他們只會原地升天。

  楊無端淺笑:「就算是死的,今兒個不也動彈了?」

  雖然一動彈就是要找替罪羊,昏聵到極點。

  「咱們偽造了一年的記檔,往上賣了一年的劣質藥材,他們都沒個動靜。」

  二虎翻了個白眼:「如今不過動了魚龍幫兩三條船,倒叫他們出來了。若不是自家錢袋子出了事,他們肯動?他們會動?」

  這些官當的,做土匪的都嫌棄。

  楊無端望著遠方:「無論是什麼原因,動了便是動了,那邊的態度我們也該試探一下。」

  「你去試探吧,橫豎別帶我。」二虎哼了一聲,恨恨揉了揉拳頭:「上個月我打從三峽道那邊過來,氣了一路,心裡頭的不暢快勁兒還沒過去呢。」

  楊無端看他這忿忿不平的臉色,稀罕道:「有多荒唐?能叫咱們的鬼手虎如此憤恨?」

  「嘻,想知道?偏不告訴你。」

  二虎歪著頭瞧他,臉上帶著些不懷好意的笑:「村長明日不是要去巴郡請人吃酒?」

  「你打那小道走一遭,自個兒體會一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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