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問命

  斗羅大陸,星羅帝國境內。

  黑夜裡,江邊漁村的集市上,只剩兩條狗子在看熱鬧了。

  「要是壽命能充電,那我要衝滿格,直接成神。」

  「啊?」

  說話的李柏,一身短打麻布衣褲,正對峙在魚鋪攤位的魚盆前,盯著魚兒一動不動。

  他握著手中劍柄,時不時帶動著劍身,輕輕敲擊著他腰間的黃葫蘆。

  清冷昏黃的油燈下,經營魚鋪的夫婦二人,正潑清水沖刷著攤位,使得絲絲魚血,順著水流淌到了李柏的草鞋邊。

  與李柏對峙的,正是夫婦的小女兒。

  她可聽懂李柏在說什麼,這孩子試圖趁魚兒沒斷氣前,將賣給李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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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柏哥,木頭哥哥~魚兒已經這麼可憐了,你就買了它吧~好不好嗎~就現在,它還活著,烤起來更好吃哦~」

  普通人家的六歲的女孩,李柏只會說:一般。

  覺醒了武魂,最多也就皮膚會好一點。

  但這個小蘿莉不一樣,她一早覺醒了武魂後,連那淺紫色蘑菇頭都更軟糯了。

  穿粗布裙的蘑菇頭,她還能有貴氣?

  不需要多做解釋,就因為這個女孩名叫——比比東。

  比比東這個名字,在斗羅大陸,那是挺扎耳。

  李柏現在想來,還是覺得這段經歷,頗為神奇。

  畢竟經常穿越的人都知道:

  一般天崩開局,都是三無穿越者。

  一年前,李柏蹭了某個村子的武魂覺醒儀式,就又被當地的村民趕走了。

  李柏那把短小精悍,劍格寬闊,滿是銅綠鏽青銅劍,一看就該出現在玻璃柜子里。

  不是廢武魂,有一級的先天魂力。

  但人家一句話:你誰啊?

  村子裡唯一的工讀生名額,能給你?

  李柏就跟個畢業大學生似,窮啊。

  學某兔,去初級魂師學院考研?

  朋友,玄幻世界也是講現實的。

  李柏不信邪,學起了某位作家筆下的頑童,沿著一條江水流浪。

  窮就窮游唄,能重開咋的?

  萬一真沒了都小事兒,『穿越玄幻地板磚餓死街頭』這樣的事,被掛上書友群呢?

  然後讓群友們找到藉口復讀,彈出一長串:復活吧!我的李柏!


  幾輩子都有了。

  好歹烤魚是個不錯的活動,和某個『戴姓』的氣運之子有莫大的聯繫。

  一年前的某天,在李柏用自己武魂當簽子烤魚的時候,剛好遇到了一對夫婦來到了江邊捕魚。

  斗羅大陸的一切幾乎都圍繞著武魂進行,那對夫婦就是用蜘蛛武魂,釋放蛛絲來捕魚。

  李柏第一次見,正好當看古法短視頻下飯。

  直到他們呼喚了女兒的名字,李柏一聽是比比東。

  他手上的烤魚就被嚇得故意復活了,一不小心表演了一段失敗的浴火重生。

  烤魚是沒了,但這不轉運了?

  問題是,當時比比東五歲,沒覺醒武魂,李柏不好判斷。

  畢竟,印象中的比比東,應該是個孤兒。

  他遇到的這個比比東,有爹有媽的。

  生活雖過得清苦吧,一家人好歹跟江里的魚兒差不多,活蹦亂跳的。

  同名同姓也難說。

  但梭哈一年,等她武魂覺醒看看,也不會掉塊肉。

  比比東還是個戀愛腦,博個養成系女友那不血賺?

  就這樣,李柏留在了這個小村子,學上了豬剛鬣。

  肯傻笑,肯幹活,肯帶孩子玩,加之李柏又是個魂師,人長得還湊合,時不時還幫這個小家庭出主意改善生活。

  一年不到的相處時間裡,李柏就與比比東一家混熟了。

  曾經那團烤魚之火早已熄滅,眼下這個沖李柏撒嬌的比比東……

  她還真是比比東!

  早上剛覺醒的,還熱乎的。

  雙生武魂,先天滿魂力。

  然而,李柏卻沒有為自己梭哈成功而感到高興。

  這事很快連同眼前奶聲奶氣,還絮絮叨叨的比比東一同,詭異了起來。

  「小柏哥,不就兩個銅魂幣嗎?老是看劍,都不看我,你的武魂還能告訴你魚兒什麼時候斷氣?」

  「是可以的。」到底是蹲的腿麻了,李柏回了比比東一句。

  「瞎說,我不信!要是這麼厲害,你怎麼連一個魂環也沒有?」

  指著劍幹嗎?挺好看的,一看就特別暴富。

  還什麼魂環?

  知不知道同樣是先天一級魂力,某位『戴姓』男子,他也要十一歲才能遇上弒神の風狒狒?

  李柏沒有糾結自己目前的魂之力,只有三級,僥倖得來莫欺少年窮的天賦。


  只要仙草到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迫真)。

  又瞥了一眼劍格,李柏知道:『魚要死了。』

  李柏擠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悶悶地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小東妹,要不這樣,你學你爸爸喊一遍賣魚的號子,我就趁現在買了這條魚。」

  「啊?我不要,你就是想看我出醜!」

  哇呀!這個綁著黑頭髮的李柏,果然就和他上翹眼角一樣惡劣。

  明明臉長得嫩嫩的很乖,笑起來也很好看,眼睛長得那麼凶做什麼?

  比比東扭過頭去,小嘴撅成了鉤狀後,她時不時眨巴著小眼睛,瞥向了李柏。

  我看穿了你了啦!

  「你不說價格,我怎麼買?」

  李柏豈能被蛐蛐蘿莉蠱惑?

  就算你小臉皺成了一團的樣子很可愛,那能比兩個銅魂幣還香嗎?

  「可你明明知道!」

  她伸出軟乎乎的手指,氣鼓鼓地指向了一旁的木牌。

  木牌上面寫明了價格,明碼標價公平透明,減少了溝通成本。這可是另一個世界,先進的商業手段。

  反正你可愛你厲害,我不看你,也不看木牌。

  魚和劍,都挺好。

  「你不喊的話,我可以接著等。」

  「唔!!壞李柏!臭木頭!」

  這可讓比比東的小拳頭都握出了白痕。

  嚯,晚上沒人就好!

  摳磚縫的,你的銅魂幣,我要定了!

  比比東站了起來,她舉起握成拳的小手,前屈著上半身,深吸一口氣。

  「大鯉子魚蹦蹦亂跳的,六個銅魂幣!」

  「大鯉子魚栽愣愣肚皮朝上的,五個銅魂幣!」

  「大鯉子魚沒有氣兒的,三個銅魂幣!」

  比比東奶聲奶氣的聲音迴蕩在空無一人的集市上。

  許是太過使勁的緣故,連她那靈動的紫色小眼睛都閉上了。

  嗯,喊得不錯,舒服了。

  「哈哈!未來的天才魂師也會做買賣嘍~」

  「爸爸!」

  這一幕全是喜悅和溫馨。

  只有一個人沒有笑,也沒有惱。

  李柏依舊蹲著。

  但他已經從袖口中,摸出了一把銅魂幣。


  這一把,不說有一二十多枚,那也有二十五枚了。

  但該省還得省,三枚銅魂幣,已經很多了。

  李柏將它們遞給了比比東,「死了,勞煩打包。」

  「什麼死了?」

  「魚死了。」

  「不可能,剛剛還在動呢!」

  氣死啦!他又騙人!

  都怪臭爸爸,腳腳都剁疼了,也不知道臉紅不紅。

  比比東轉過頭來,撩過額前流蘇,撅著小屁股,把腦袋湊到了魚盆前。

  非要看看這魚是真死還是假死不可!

  剛剛這條鯉魚的魚鰓還在動,只是肚皮朝上而已。

  這樣的魚肯定是裝死,絕對不可能他李柏說死就死。

  然而,魚飄了。

  它斜斜飄在了魚盆里,一隻魚眼朝上目光空洞,正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假的吧…」

  比比東看著這一幕,小臉上的不忿立時僵住了。

  「是真的。」李柏確信這件事。

  他的劍,能預知魚兒什麼時候會死。

  只要他將劍柄對準那條魚,再默念:『魚。』

  這個過程,被李柏稱作——問命。

  一分鐘前,李柏讓比比東喊一遍魚價的時候,他問命的結果就是:六十秒後,這條鯉魚就死了。

  李柏劍柄所指,劍格上的數字,就是萬物終結的倒計時。

  這掛還挺新鮮,好在這數字不是出現在李柏的視網膜上。

  否則李柏都要懷疑狡猾的三體人,是不是已經掌握了跨時空穿越的技術,要把斗羅大陸也變成黑暗森林了。

  不過無語的是,還是這數字居然是阿拉伯數字,甚至還是二十四小時制。

  例如某個剛剛出生一秒,壽命為一百年整的嬰兒,這孩子在李柏青銅劍上的讀秒就是099.364.23.59.59(99年,364天,23小時,59分,59秒)。

  細思極恐啊。

  這難道就是來自斗羅大陸『十萬八千斤』的詛咒?

  親媽纏繞這會兒,大概還沒偷到另一個世界的唐門功法吧?

  好在這數字斗羅大陸上的人看不懂,只當是青銅劍上的裝飾。

  奈何李柏的武魂不是因果律武器,這個數字僅供參考。

  例如:「你說,我提前捅它一劍……」


  青銅劍劍格之上,代表這條大鯉魚的壽命數字,就不再是自然消亡的結果。

  由於李柏的這個念頭的出現,魚兒的生命倒計時會提前。

  「那你就要給我五個銅魂幣!」

  比比東才不管那些,一把奪過了那三個銅魂幣,塞進自己的袖口。

  她小小的腮幫子圓鼓鼓的,那軟乎乎的惱怒,倒像是條紫色的小金魚在朝李柏吐泡泡。

  賺他兩個銅魂幣怎麼就這麼難!

  乒鈴乓啷地撈出了這條沒氣的大鯉魚,比比東用稻草稈熟練地穿過了魚鰓環了個扣後,她這便拎過了她親手打包好的大鯉魚,遞給了她的客人。

  「哼!魚兒都這麼可憐,你還要等他死!」

  聽了比比東的話,李柏原本平靜臉色怔了怔。

  他沒有第一時間伸手接過那條鯉魚。

  因為比比東的話,讓李柏想通了一件事:

  「我都這麼可憐了,不能等死…」

  他倒轉青銅劍武魂,將劍柄對準自己,默念一聲:『人。』

  問命的結果從之前的:000.000.10.05.20的,再次變作了:083.250.20.24。

  十小時的壽命重新變作了八十三年。

  青銅劍上的數字不是命運,卻勝似命運。

  今日的某一刻起,村鎮上包括李柏在內,所有人的壽命都低於了一天。

  除了比比東。

  命運之輪開始轉動,比比東即將走向她成為孤兒的宿命。

  李柏的梭哈成咔嚓了,養成系女友的夢想碎夢當場。

  黑暗動亂好歹隔幾萬年,來斗羅大陸還沒怎麼著,這就要成炮灰了?

  這誰受得了?

  經過一系列複雜的心理博弈,李柏終於扛著生死間的大恐怖,在腿麻得走不動道之前,堅定地站了起來。

  「我輩豈是蓬蒿人?」李柏接過那條發沉鯉魚,朝著比比東晃了晃。

  他手掌按在了腰間的葫蘆上,學著那位太白,灑脫地笑道:「我說了,我知道它什麼時候死。」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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