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滅門
南越郡郡城摘星樓——其位於「司武」中心,是南越郡最高的地方,足有三千丈高,樓呈圓柱形,飛檐斗拱,青瓦鋪陳,可以說是富麗堂皇。其樓頂就是十丈見方的觀星台,不過卻略顯樸素,僅有雕花砌玉的雪白圍欄。
此時觀星台上,少司武陳平一身青衫站立,雙手負在身後,正一臉嚴肅地望著天上,日月星辰在其眼中流轉,驀然一道白光從元始界外飛來,映在其眼中,其穿過一個又一個的星系,最終進入到逍遙天內,降臨在了洛星上,正朝南越郡降落,陳平的身影也在此時如一道煙霧消散不見……
……
與此同時,大洛四百八十郡各郡「司武」內的摘星樓上,同樣有一道人影在望天,在看到那道白光落於南越郡郡內後,同樣如一道煙霧消散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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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越郡桂縣謝家村第三房第五家謝寶玉家裡,此時謝寶玉正焦急地在臥室門口來回走動,一道道痛苦的喊叫聲自臥室里傳來,使得其額頭上豆大的汗水如雨水般落下,兩個女孩站立在旁邊默然不語。
過了一會兒,又仿佛過了許久,天外一道刺眼白光迅速落入臥室之內,不過在場眾人似乎沒有看見一樣。
然後一道驚喜的聲音從臥室傳出:「生了!生了!是個男娃!」門外的謝寶玉聞言頓時哈哈一笑,不過他卻沒有進去,仍在臥室門外等著。
過了一刻鐘左右,一個中年婦女拉開門走了出來,其雙手正抱著一個用絲巾裹著的娃娃。
「辛苦姑奶奶了!」謝寶玉見狀立馬迎了上去,一邊道謝一邊伸手接過孩子。
「寶玉你家可算有後了,一連七個都是女娃,這回終於是男娃了!」中年婦女笑盈盈應道,順手把抱著的娃娃遞了過去。
「還不是托你的福!」謝寶玉笑著回道,又迅速轉而一臉擔心的問道:「裡面怎麼樣了?」
「好著嘞!你現在可以進去了!」中年婦女說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回去了。」
「好!晚上記著來吃夜飯!」謝寶玉應著,又轉過頭對一個看著比較大的女孩說道,「春婷,去把禮物拿出來給你祖奶奶,然後去送一下!」
「是!父親!」那個名叫春婷的女孩恭敬地答道,然後轉過頭對中年婦女恭敬地說,「祖奶奶這邊請!」
「好!」
說著兩人一前一後出門去了。
謝寶玉目送兩人離去,然後轉過頭推開門走入臥室。
臥室布局比較簡單,左邊是窗,窗前是化妝檯;右邊靠門是柜子;右前方是一張長方形的木床;中間是一張圓桌,上面擺放著一套茶具,四周零星有幾張凳子。有兩個女子,估摸三十來歲,正坐在凳子上彎腰洗手,面前是兩盆血水,水裡還有幾塊毛巾。
謝寶玉一進來,便徑直朝著兩女子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辛苦二姐三姐了!」
兩女子見寶玉進來,其中一個笑著說道:「寶玉你來得正好,你來看顧著小妹!我和老三出去把這水倒了!」
說著便和另一女子端著盆子起身往門外走去。
「好!」謝寶玉邊應道,邊向著床走去。
床上躺著一女子,看著有點老氣,疲憊之感溢於那張圓圓的小臉上,但是那雙眼睛特別明亮有神,恍若明月。
謝寶玉走至床前,坐在床邊一張凳子上,抽出左手緊握住女子的手,餘下右手抱著孩子,滿目柔情地盯著女子說道:「娘子辛苦了!」
女子笑著說道:「夫妻兩還說這些!讓我看看孩子!」
謝寶玉抽出左手,雙手捧著孩子輕輕放在床邊:「說來也怪,這麼久也不見這孩子哭鬧一聲,一直安安靜靜的。」
「這還不好嗎!這孩子一看就頂我!」女子笑著不由捏了捏其小臉蛋。
……
徐客看著這兩人有說有笑著,眼裡不由溢出一縷哀傷。
他本是藍星高平徐氏子弟,辛辛苦苦考上大學,讀完研出來工作沒兩年就死了,再度睜眼時就來到了這裡。
想起前世的雙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無奈與心酸頓時湧上心頭;看著周遭陌生的環境,聽不懂的語言,不由生出「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的寂寥孤獨之感。
……
「這孩子取什麼名字為好?」謝寶玉對著女子說道。
「老大說去學武,一去就再也沒回來。後面七個女兒,又走了五個,自此杳無音信。」
女子望著窗外,一臉哀傷地說道,良久良久,思緒不知飄向何方。
謝寶玉聽著也不由沉默了起來。
……
整個房間頓時遍布一股哀傷之意。
這時一道青衫突然出現在房中,正是陳平。
……
「取「安」之一字吧,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女子緩過神來,揉著徐客的頭說道。
「好!就依娘子所言。」謝寶玉強笑一聲。
兩人卻好像看不見房內突然出現的青衫人影。
……
陳平見狀,掏出一支慘白的筆,似是用骨頭毛髮製成;又掏出一張白裡透紅的紙,似是用人皮製成。
刷刷刷就在紙上寫了起來:「謝安,南越郡桂縣謝家村第三房第五家家主謝寶玉第二子,母親為趙氏,名妧;家中長子練武橫死,長女至五女亦橫死,余第六七女。武歷3363年正月初八生。靈28歲。原名徐客,銀河系藍星高平徐氏子弟。銀河系位於元始界西南……」然後在下方畫了一幅星空輿圖,標明銀河系方向。接著是漢語與洛語的翻譯對照。最後註上「絕密」二字。
然後化作一道煙霧消失不見了。
……
而徐客還在傷感著前世的種種,渾然不覺自己的底褲都被人扒了個乾淨。
……
「來,吃——奶——嘍!」晚宴上,趙妧一隻手往上拉衣服,一隻手抱著徐客準備塞進去,徐客這才驚醒,想要反抗,奈何力氣不夠,又覺腹中飢餓難忍,只能半推半就了。
「喲!還知道害羞!哈哈哈……」眾人一陣調笑聲。
……
一轉眼三年過去了,徐客也已經三歲了。
「阿弟三歲了,話已經說得很利索了,可怎麼還不會叫爹娘長輩?」趙妧寵溺地看著坐在一顆桂花樹下發呆的徐客,跟丈夫抱怨道。
「哎!阿弟自小就沉默寡言,從不跟其他孩子耍,就愛坐在那顆桂花樹下發呆。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麼病。」謝寶玉也一臉惆悵道。
聽著遠方此世爹娘的愁苦之聲,徐客知道他們為什麼愁苦,他什麼都知道,他不由想起趙妧對他的好,一直到一歲多才斷奶,而且每天抱上抱下,他的衣服總是乾淨的,他也很少生病……想到這些,心裡既感動又苦澀;感動是因為趙妧,苦澀是因為想起前世的父母,也如趙妧待他一樣好。
人生大概就是這樣吧。
最終徐客只能這樣無奈地想著。
……
又過了半年。
一天清晨,徐客蹲在浚邊的一處搗衣石板上面,眼睛卻不時撇向不遠處河邊的一戶人家。
這條浚從謝家村中間流過,浚邊柳樹搖曳,樹影婆娑。岸上參差的是一戶戶白牆青瓦,飛檐斗拱的人家。
如前世的江南一樣。
而徐客盯著的那戶人家就是謝家村第三十二房第七家謝柳之家,與徐客之家頗有愁怨,雖為一姓,卻隔了二十多代。
徐客猶記得三年多前在他的滿月酒上,這家女主人陰陽怪氣地說他又是賠錢貨,和他大哥以及那五個姐姐一樣,長大後定然一去杳無音訊,不知死在哪個犄角旮旯。
活脫脫就是一個潑婦。
而且每次和趙妧碰面就撿著他兄姐的事說。
雖然他對今世這個家有點牴觸,但這個家對他的好他時刻記在心上,尤其是趙妧,不可否認她真的是一個好母親。
忍了這家人好幾年,不滅他滿門真當他是泥捏的!
徐客惡狠狠地想到。
不過滅門這種事非常有講究,尤其是對一個三歲孩子來說,提著刀上門就是送人頭。
不過這也難不住徐客。前世作為頂尖大學的研究生,他研究廣泛,其中就包括各種刑事案件。不過他研究案件可不是為了讚揚正義,而是研究這些人為什麼會被抓,哪一步細節不到位,哪一步粗心了,究竟怎樣才能做得更完美……一個合格的研究生要學會舉一反三。
而對於眼下這種情況,投毒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同樣對於一個三歲孩子來說,常規毒藥不容易弄到手。
最好的最適合現在的毒藥就是寄生蟲。
這個世界高端醫術在武者手中,普通人中很少有醫術好的。至少謝家村沒有。
而且據說請武者還有高昂代價。
所以中了寄生蟲也就只能等死了。
寄生蟲是很常見的,廁所里就有,而像蛇皮,福壽螺裡面也有。徐客只要取來過慮提純就行了。
這些徐客早就做好了。現在就等這一家人全部出門然後爬牆進去將其倒入他們廚房水缸就行了。
徐客正想著,卻見那家七八口人正往外熱熱鬧鬧走去。
這些徐客也打聽清楚了,他們今天要回娘家,到晚上才回來。
很快,看到他們走遠以後,徐客又等了兩刻鐘,確認他們不會臨時返回,又見四周無人後,從一棵樹那裡由樹上迅速三下五除二翻進他們院裡,然後直奔他們廚房而去。
這些他早就踩好點了,不要質疑一個研究生的專業水平。
廚房沒有和主屋相連,所以沒有上鎖,只是虛掩著。
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已經可以做到衣食無憂,所以不會有人去廚房偷東西。所以防備不怎麼嚴。
正合他意。
徐客打開門,進入廚房,迅速走到水缸邊,從懷裡掏出一個有筷子長以及有他拳頭粗的竹筒,打開蓋子一股腦倒入下去。
徐客又覺得不保險,將這家人的碗筷之類的又拿去水缸里浸了一下。
前世的消毒櫃都沒有普及,這個世界更沒有。
而且大部分吃飯前都沒有洗碗洗筷子的習慣,這無疑是非常保險了。
做完一切後,徐客關上門,來到院門處,從門縫確認外面沒人後,迅速尋了一處低矮處爬了出去。一溜煙跑沒影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只要他們家沒人,徐客就跑進來投寄生蟲。如此五次後方罷休。
……
又大半年。
徐客四歲了。
一個好消息傳來,那一家人最近腹痛頭疼難忍,去尋村上的郎中,郎中說得武者出手。那一家人臉色慘白慘白地返回到了家中。
這件事在村上還引起了挺大的轟動,畢竟一家七八口人集體犯病還真的少見,有的長舌婦還嫌不夠熱鬧,一口咬作瘟疫。嚇得一些人連夜跑去娘家避難。
最後還是族長請郎中出來闢謠,告誡大家拉翔過後要洗手等等注意事項方才平息。
這瓜吃得徐客暗爽。
而那一家人最後消失不見了,不知去哪了。
……
又過了十多天。
徐客正坐在桂花樹下沉思,因為開春就要進學堂上學了,這意味著距離練武也不遠了,徐客對於這個世界的武道還挺期待的。出入青冥,逍遙天地,誰不想?
這時一道青衫從眼前驀然出現,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聲音。
「道友是如何想到投寄生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