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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甄老太妃

  大明宮,壽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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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甄老太妃倚坐在高台軟塌上,膝下鋪著一層錦織的薄褥子,渾濁的眼睛微微眯著,似是小憩。

  人老了,精神就不大足,容易犯困。

  正此時,一女官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瞧見甄老太妃半眯半醒,那俏麗的玉容上浮上一抹猶豫,還是小心翼翼的輕喚道:「太妃。」

  原本賈元春是壽安殿的女官,專職服侍老太妃,只是隨著賈元春被賞賜給了端王殿下後,職位空缺,便由她遞補。

  甄老太妃頓了頓,抬著恍惚的面容看向女官,問道:「怎麼了。」

  女官見甄老太妃並未不喜,芳心微微一緩,輕聲道:「回太妃的話,皇后娘娘和端王殿下來了,正在殿外靜候。」

  甄老太妃聞言,倚在軟塌上的身體不由的正了正,抬手揉了揉額間,吩咐道:「讓皇后和端王進來吧!」

  「是。」

  女官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不大一會兒,柳後與陳淼踩著羊毛鋪就的地毯,繞過一架屏風聯袂而進。

  陳淼抬眸看著那高台軟塌上坐著的老太,目光微微一動,當即便越過柳後,徑直上了高台,跪地請安道:「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萬福金安。」

  因為永康帝敬重甄老太妃,故而時常來壽安殿給甄老太妃請安,而陳淼大多都是隨行,自然與甄老太妃頗為親近。

  他們可是祖孫情,區區一個賈家,如何能媲美。

  柳後凝眸看著那跪地請安的陳淼,心下不覺好笑,先前一臉信誓旦旦的,似是智珠在握,然而一轉眼就伏低做小起來。

  鬼精鬼精的,還擔心這猴兒莽撞,看來是她多想了去。

  甄老太妃一臉慈眉善目的說道:「好孩子,快起來,到皇祖母身邊來。」

  陳淼聞言,笑著起了身,立在軟塌前,說道:「皇祖母,孫兒可是過來蹭飯的,皇祖母可有準備孫兒愛吃的。」

  「呵呵,你這貪吃的小鬼,放心好了,哀家早有準備。」

  甄老太妃輕笑一聲,蒼老的面容笑容可掬,渾濁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孫兒,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陳淼見狀心下瞭然,對於上了年紀的人而言,最喜歡的便是與天真活潑的孫輩相伴,有一種享受天倫之樂的感覺。

  而甄老太妃便是如此,面對陳淼這孩子氣兒的活潑,心下不僅不覺有他,反而因為孫輩的親近,高興的很。

  陳淼能在宮中如魚得水,你以為就單單只是他皇子的身份?皇宮後院,多少不得寵的皇子受到冷遇,日子過的還不如宮女太監。

  當初的永康帝與陳淼,不都是如此。

  想那大臉寶能得到賈母的寵愛,其中便是有大臉寶愛撒嬌的緣故,讓賈母享受到了孫兒輩的情緒價值。

  裝萌可恥,但勝在實惠。

  這時,柳後上前一步,盈盈一禮,清聲道:「孫兒媳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萬福金安。」

  「嗯。」

  甄老太妃垂眸看向雍容華貴的柳後,輕輕頜首,笑著說道:「淼兒持禮守節,乖巧懂事,這都是皇后教導有方。」

  柳後:「.........」

  得了,這猴兒再宮裡胡作非為,哪裡就「持禮守節」,那所謂的「乖巧」,也就是在人前裝裝樣子,實際上令人頭疼的很。

  抿了抿粉唇,麗人抬起雍麗的玉容眸看向甄老太妃,瀲灩的鳳眸閃了閃,輕聲道:「皇祖母過贊了,淼兒若是能懂事些,也不至於接手內務府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聞得此言,甄老太妃面容怔了怔,收起幾分笑意,凝眸看著眼前的孫兒,目光幽幽,輕聲道:「淼兒,聽說你帶著錦衣衛闖寧國公府,這是怎麼回事。」

  當時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甄老太妃也是錯愕的很,她沒想到陳淼的膽子這般大,竟然帶錦衣衛闖寧國公府。

  那是「敕造寧國公府」,懸掛的是太祖皇帝親賜的牌匾。

  陳淼聞言,一臉無奈道:「皇祖母,這可怪不得孫兒,孫兒讓人去討債,誰承想他們居然把孫兒的人打了出來,這不是打孫兒的臉。」

  甄老太妃聞言,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誠然,陳淼帶錦衣衛闖寧國公府有錯,但那寧國公府也不是好東西,居然敢將內務府的人打走,那打的不是內務府,是皇家的臉面。

  實話實說,此事可大可小,要是計較起來,別說陳淼只是闖了寧國公府,就算把人抓回來,那都不為過。

  甄老太妃蹙了蹙眉,說道:「那你也不能如此莽撞,那是堂堂國公府,不是皇家的奴才,你這般行徑,豈非讓人寒心。」

  寧國公府有錯歸有錯,自有律法懲治,陳淼一個堂堂親王,一怒之下就帶錦衣衛闖門,成何體統。

  陳淼聞言不置可否,撇了撇嘴,也不反駁。

  大乾朝是漢人的江山,儒家文化深入人心,自然不可能與清朝那般,視文武百官為家奴,任打任殺。

  比如所謂的滿清八旗,即便旗主落魄,但只要隸屬於他的奴才,對方就算是一品大臣,那也要跪地請安,口稱主子。

  更有慈禧太后名言:「寧贈友邦,不予家奴」之言。」。

  反觀大乾朝,承襲前明,對於文武百官還是有一定的尊重,不至於稍有不順,就抄家滅族,在史冊上留下惡名。

  似陳淼並未有聖意,直接帶著錦衣衛闖門,行徑過於莽撞,在文武百官之中,已然是引起了極大的反感。

  今日你敢闖寧國公府,來日其他府邸豈不是也能隨意便闖。

  若不是因為那賈珍有過錯在先,再加上陳淼闖入府中並未有過激之舉,你以為百官們會默不作聲?

  兔死狐悲,更何況那是堂堂的國公府,百官們不會無動於衷,怕是彈劾陳淼的摺子都要堆積如山。

  在寧國公府的時候,陳淼也想讓馮錦扇賈珍,只是賈珍畢竟是承襲爵位之人,堂堂的「威烈將軍」,屬於是勛貴中頂尖的一小撮。

  他龜縮起來,還真讓陳淼無處下手,要是陳淼刻意找茬,那打的可不僅僅是寧國公府,而是整個勛貴們的臉。

  到時就是捅了馬蜂窩。

  大乾朝的百官,還是有骨頭的,可不像清朝那般,百官的骨頭基本都被打斷了,一個文字獄就搞的百官跟只雞一樣了,哪還有幾個有骨氣的。

  簡而言之,做事還是要講規矩,把握一個度,不要越過紅線。

  陳淼是要表現出混世魔王的模樣,可不是真要去做混世魔王,那是自找麻煩。

  其實有時候想想,陳淼還挺喜歡清朝的制度,真要是視百官為家奴,那他帶錦衣衛闖寧國公府的時候,管那賈珍是不是做烏龜,直接按著就打,有什麼可顧忌的。

  大不了,陳淼就是被訓斥一番而已。

  當然,這也是因為陳淼此時是皇室宗親,要是普通人,去他狗日家奴制度。

  甄老太妃瞧見陳淼一臉的不以為意,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道:「闖也闖了,哀家說什麼也沒有用,這回就算了,以後你不能在這般的莽撞。」

  計較,她還要怎麼計較,難不成要因此責罰自己的孫兒?

  左右沒鬧出事,警誡一番就足夠了,犯不著抓著不放。

  陳淼聞言心下瞭然,即便甄、賈兩家老親,那還能比得過他們的祖孫情。

  此番驚動甄老太妃,不過也就是因為自己的方式過於激烈,怕他還做出什麼更為過份的事情,給一個警告而已。

  某種程度上而言,其實也是為陳淼好。

  目光微微一轉,陳淼毫不客氣的挨著甄老太妃落座,輕聲道:「皇祖母,孫兒的性子您也知道,哪裡是操心的主,只是您不知道,那內務府的欠款都有近一千萬兩,衙門都要成空殼子了,孫兒讓人去追債,誰承想一個個的都推諉起來,要是不用點手段,他們怎麼會還。」

  甄老太妃聞言微微蹙了蹙眉,內務府欠款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但沒想到居然嚴重至此。

  默然幾許,甄老太妃輕聲道:「話雖如此,但還是要謹慎而為,用這等潑皮手段,鬧得滿城笑話,丟的是咱們皇家的體面。」

  催債歸催債,但這堵門討債,鬧得滿城風雨,著實是上不得台面。

  陳淼眨了眨眼,應道:「孫兒明白,只是孫兒愚鈍,只能想到這法子,自是比不上皇祖母足智多謀,要是皇祖母稍稍支持孫兒,孫兒抬手可定。」

  「呵呵。」

  甄老太妃輕笑一聲,那蒼老的面容上滿是笑容,沒好氣道:「這麼說,還是哀家的不是。」


  陳淼聞言,陪著笑臉道:「孫兒可不是這意思,就是想讓皇祖母能幫幫孫兒,也讓孫兒不至於那麼窘迫。」

  聞得此言,甄老太妃面上的笑意更足,心裡滿是欣然,嗔罵道:「想讓哀家幫忙就直說,還拐彎抹角的一頓吹捧,說吧,想讓哀家怎麼幫。」

  孫輩的要求,一般都是難以拒絕的,甄老太妃也是如此。

  況且瞧著陳淼這潑皮的手段,若是她不管不顧,誰知道這猴兒又會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陳淼目光閃動,開口道:「皇祖母,甄家早年因四次接待父皇南巡,從內務府攏共借了高達三百萬兩銀子,至今未還,您看是不是....」

  隨著陳淼的話音落下,甄老太妃原本和藹的面容霎時間便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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