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兒女債
聽著賈政的話,鳳姐兒拍著賈母背部的手兒頓了下來,明媚的玉容難堪起來,芳心只覺錯愕不已。
賈政的兄長,那不就是自家公公,不曾想公公居然也欠了銀子,還足足有兩萬兩白銀,我的天兒,吃瓜吃到自家來了。
賈母蒼老的麵皮漲紅,呼吸起伏不定,憋了一會兒,才啐罵道:「孽障東西,他是要做什麼,是嫌老婆子我活著礙眼,巴不得氣死我。」
那孽障,素日裡在院子裡胡作非為,院裡稍有姿色的丫鬟一個都沒放過,瞧那沒出息的樣子,她都懶得管,誰承想居然還不知足,竟借銀子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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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享樂,他借銀子除了享樂,還能做什麼。
鳳姐兒聞言,容色大變,這話說的誅心了,都讓她不敢貧嘴。
賈政擔憂的看著賈母,說道:「母親,事既然出了,責罵兄長也無濟於事,如今緊要的是妥善處置,好給端王殿下有個交待才是。」
他知道賈赦的事情會氣著賈母,若是幾千兩銀子,私下裡還了也就罷了,可兩萬兩的銀子,那是瞞不住的,只能說清楚來。
賈母氣的渾身發抖,都有些頭昏眼花,可她也明白小兒子的意思,不交待清楚來,明兒個指不定就來榮國公府門前鬧。
已經丟了半張臉,再把另外半張臉丟出去,他賈家還不至於如此犯賤,一點臉面都不留。
念及此處,賈母壓下心中的怒火,偏眸看向身旁的鳳姐兒,問道:「鳳丫頭,帳上還有多少現銀。」
自家那大兒子什麼出息,做母親的能不知道,他雖然占據著爵位,可一應家產都在她手上捏著,防著的就是他胡作非為,只是沒想到日防夜防,卻防不住賈赦這麼不顧臉皮。
指望賈赦籌錢,蹦不出半個子來,那能怎麼辦,只有她這個做娘的來補齊了。
聞得此言,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夫人心下一跳,捻著的佛珠不由的頓了頓,想說些什麼,可又憋了回去。
大伯欠的銀子,怎麼能拿帳上的公銀去還。
鳳姐兒狹長的鳳眸縮了縮,明媚的玉容帶著幾許尷尬之色,小心翼翼的說道:「回老祖宗的話,月例前兒個才發下去,下面店鋪、田莊的銀子都還沒收回來.....帳上所剩的現銀並不多。」
接下來的話,不需鳳姐兒說什麼,賈母便明白過來,總而言之就是填補不了這兩萬兩的虧空。
渾濁的目光閃現著淚花,賈母哭道:「兒女債,不還清來老婆子也閉不上眼,帳上的銀子不動,那孽障的兩萬兩,老婆子一人擔了。」
雖說賈母不管家,但也不是個睜眼瞎,西府帳上的銀子維持國公府的體面都尚顯不足,哪裡騰得出銀子來補貼那孽障欠下的債。
沒辦法,便是再嫌棄,到底是自己掉下來的一塊肉,總不能坐視不理。
而且,那位端王殿下就是在找立威的靶子,此時萬萬不能在落人把柄,以免借題發揮。
鳳姐兒聽見這話,心下不由的一緩,賈家裡面,若論最富有,誰能比得過眼前的老祖宗,這可是財神爺。
畢竟賈母可是在賈家鼎盛時嫁進榮國公府,且不說身為侯府嫡女的嫁妝,便是那些個賞賜,哪一件不是價值非凡,即便沒有現銀,隨便抽幾件物件,就足以繳清欠款。
賈政聽見賈母的哭訴,心下悲傷,忙跪在地上,情真意切道:「兒子們不孝,勞累母親了。」
賈母看著小兒子這孝順的模樣,氣色稍稍好轉幾許,大兒子惹人嫌歸惹人嫌,好歹還有個孝順的小兒子,雖是迂腐了些,成不了大氣,但也算是聊以藉慰,亦或者這就是賈母的精神寄託了。
難不成兩個兒子都一個鳥德行?那賈母早就被氣死了。
沉吟一聲,賈母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政兒,明日你帶著銀子去把那孽障的帳消了,旁的事你也不用操心。」
「是,孩兒省得了。」賈政應聲道。
賈母輕輕點了點頭,旋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怒喝道:「去,讓那孽障去祖宗祠堂里跪著去,再有下次,老婆子打斷他的腿。」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都那麼一把年紀了,她也得留些面子給賈赦,但該有的教訓不能免,要不還反了他去。
寧國公府。
偏廳之內,鋪著的地毯上,那些陶製的茶盞散落一地,雜亂不堪。
一側,青春艷麗的尤氏小心翼翼的看著那面色陰沉的賈珍,芳心帶著幾許忐忑,明媚的玉容上縈繞著猶豫之色。
她雖是當家主母,然而不過是續弦,出身小門小戶,並無背景倚靠,名為主母,實際上在寧國公府里並無權威,哪裡有底氣面對盛怒的老爺。
默然幾許,尤氏還是硬挺著上前,賠笑道:「老爺,既然老太太發了話,那咱們想法子籌集便是,您消消氣,氣壞身子不值當。」
追繳欠銀的事兒鬧得國公府上躥下跳的,尤氏想不知道都難。
其實尤氏知曉賈珍窮奢極欲,但卻沒想到居然用了那麼多銀子,國公府空了不說,還欠了內務府的債,令人咂舌。
只是管家之權又不在自己手上,她又能如何?也就只能說一句寬慰的話兒。
要不是老爺發火,她這個做妻子的視若無睹說不過去,如若不然,她還真不想出這個頭。
畢竟以她對賈珍性情的了解,十有八九會遷怒到她頭上來。
賈珍冷哼一聲,喝道:「你說的輕巧,這不是小數目,老爺我怎麼籌集,你既是有主意,那你來說個法子來。」
尤氏聞言,嬌艷的玉容浮上一抹難堪之色,垂著螓首倒也不說話了。
她來還?自己在府里的吃嚼用度都是靠府里養著的,能拿什麼去還,她唯一值錢的,大抵就是這張明艷的容色以及年輕的身軀,但即便是把自己賣了出去,也抵不上零頭啊!
瞧瞧,果真就是遷怒到自己來了。
賈珍瞥了尤氏一眼,冷哼一聲,轉而看向那畏畏縮縮,好似在極力消除自己存在感的賈蓉,心頭火氣升起,怒道:「你這孽障東西,滾過來。」
賈蓉身子顫慄,清秀的面容慘白,目光中滿是畏懼,瑟縮的移步上前。
賈珍挑了挑眉,抬手掄圓了巴掌就向著賈蓉那張清秀的面上打去,邊打邊罵道:「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還有臉在外吃喝!」
賈蓉疼得「哎呦」一聲,一手捂住半邊臉,也不敢還嘴,心裡卻是叫苦不迭。
銀子是你借的,又不是自己借的,出了事情就拿自己撒氣,有這麼當爹的?
尤氏見怪不怪,只是瞧著賈蓉臉被扇腫了,嘴角都流出一絲血跡,不由的花容失色,忙不迭的上前拉住賈珍的胳膊,勸道:「老爺,別打了,再打都要把蓉哥兒打壞了。」
倒不是說母子情深,而是她作為繼母不得不出來勸誡。
賈珍這會子也打得累了,冷冷看著賈蓉一眼,怒道:「你這孽障東西,去把庫房裡挑挑,想辦法籌集銀子,送到內務府銷帳。」
如今也沒辦法,賈珍若想清債,只有肉疼的變賣家中物件,要不然籌不到銀子,且不說那毛頭小子,要是老太太真把他老子喊來,自己非得被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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