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雙日凌空
聽到太極宮,不免讓人想到盛世大唐,而陳淼所處的皇城正是當初大唐的宮城。
都城重之又重,考慮的層次方方面面,大明紫禁城在韃靼的攻克下毀於一場大火,重建紫禁城花費巨大,且北京緊靠邊關,邊關一旦有失便會危機京城,那時天子又如何自處?
逃有失國體,不逃置天子於何地,兩個都不是什麼好選擇。
天子守國門固然是有氣節,但也要考慮當朝皇帝的能力,為後世計,高祖皇帝建立大乾江山後,定都於長安,也就是西安地區。
長安位於關中平原,四面都有易守難攻的關口,被稱為「四塞之國」,關中平原可以提供一定的糧食支持,而大後方的四川盆地、河西走廊也可以提供糧食、馬匹等重要的資源。
大明初期,太子朱標考察西安,其實也是有意遷都西安,若是朱標不死,大明朝的都城就應該是在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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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大明成祖朱棣之所以定都北京,更大的原因是因為他是從侄子手上搶奪的皇位,有皇位不正之嫌,而北京是他的老巢,定都北京才有利於國體穩固。
太極宮南為皇城,北倚長安北牆,北牆外為西內苑,內苑之北為禁苑,東西兩側分別是太子所居住的東宮與掖庭宮,端是恢宏壯闊。
太極殿殿門前,太極宮的總管太監呂福身著飛魚紋補服,手持拂塵,遠遠瞧見陳淼一行人,忙佝僂著身子迎了上去,道:「奴婢給殿下請安,殿下萬福。」
陳淼笑著點了點頭,打趣道:「呂公公不在裡面伺候著,怎麼在外面呆著。」
呂福恭敬回道:「回殿下的話,皇爺與閣老們商議要事,一時分不開身,特讓奴婢在外候著,請殿下去臨敬殿歇會。」
陳淼「嘁」了一聲,小聲埋怨道:「皇兄也是的,有政事的話讓我過來作甚。」
呂福佝僂著身子,視若罔聞,全然當做沒聽見,他作為皇爺身邊的人兒,哪裡不清楚皇爺對這位爺的重視。
皇室宗親裡面,也就這一位爺敢當面埋怨皇爺,這就叫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陳淼凝眸看了一眼呂福,說道:「行了,本王知道了,讓皇兄處理政事吧,本王先去臨敬殿坐會兒。」
說罷,陳淼領著李安朝東側的臨敬殿走去。
雖說是大唐的皇城,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太極宮早已然頹敗,永康帝入住太極宮前,便修繕了一番宮城,殿宇的名稱有承襲盛唐,其中亦有重新命名,而臨敬殿便是由甘露殿改名而來。
待陳淼離開之後,呂福瞥了一眼垂著腦袋的馮錦,甩了甩手中的拂塵,似是漫不經心的說道:「怎麼,羨慕了,要不咱家讓你去殿下那兒領份差事。」
馮錦身子一動,忙舔著一張笑臉說道:「孩兒還是想著伺候乾爹您哩。」
呂福聞言不置可否,其實他也明白馮錦心裡的想法,一個沒根的人,總要有些念頭,這正常得很。
況且他們在宮裡辦差的太監要想過得舒服不被欺負,那就要跟好主子,有人罩著。
默然幾許,呂福回身朝著太極宮走去,提醒道:「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好生辦好差事,自有你的出頭之日。
「是,乾爹。」馮錦目光閃了閃,應了一聲,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卻說陳淼來到臨敬殿便徑直走了進去,並未有人敢阻攔,甚至於是習以為常,繞過一架屏風,大大方方就倚坐在黃錦鋪就得羅漢床上,絲毫不見拘謹。
不大一會兒,只見一個身著水藍色宮裙的女官,身後跟著幾個捧著玉盤的宮女踏著蓮步走了進來。
大乾朝是有女官員的,不同於外朝,女官是一個內職,沿襲明朝的「六尚局」制度,分為「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分別根據各自管轄領域發揮效能,旗下更分設不同部門,十分細緻,在皇宮裡從事各色行政工作,專門從事與皇族起居、生活相關事物的。
其實大乾朝承明而建,制度多是沿襲明朝,其中亦有吸取明朝滅亡的教訓,加以改進,在陳淼看來,頗有些明清兩朝的結合體。
這些就暫時不細言。
陳淼察覺到來人,倒也沒太關注,隨著女官近得前來,只覺一股暗香襲人,若隱若現的縈繞在鼻間,宛若一縷醉人的香風。
心隨香動,陳淼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只見女官清新如水的藍色裙裳搭上玉頸處那明黃色的領子,加上配飾的點綴,素雅的造型也不失華麗感,讓人眼前一亮,一下便吸引人眼球。
麗人接過那大青花五彩果盤,纖纖素手端著放在几案上,露出的一截藕臂潔白如玉,薄施粉黛的玉容雍容富貴,頗有些珠圓玉潤的氣質,彎彎的柳葉眉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晶瑩剔透,宛如星辰,裙裳下包裹的嬌軀體態豐盈,婀娜多姿,端是個閉月羞花的美人兒。
陳淼目光微微一動,伸手從果盤裡摘了一顆菩提,「漫不經心」的問道:「生面孔啊,剛來臨敬殿當差。」
臨敬殿這一塊兒,陳淼可是門兒清,眼前女官這般養眼的美人兒,他不可能會忽略,那就只有是從別處調過來的。
女官玉容湛然,盈盈一禮,聲音柔和動聽,如泉水般涓涓細流,沁人心脾:「回殿下,臣之前在大明宮任職,昨日調至臨敬殿當差。」
「大明宮....」
陳淼目光微微一凝,看向女官的眼神中浮上一抹玩味之色。
太極宮、興慶宮、大明宮統稱三大內,其中大明宮是最為輝煌壯麗的宮殿群,規模宏大、是北京紫禁城的三倍有餘,自唐高宗李治後,大唐皇帝多是在大明宮起居、聽政。
事實上大乾朝廷是以大明宮作為主政的正殿。
至於說為何當今的天子會在太極宮,那是因為大明宮此時的主人是太上皇,也就是陳淼的便宜父親。
造成如今這般情形的是一樁皇家往事,太上皇在位四十餘年,勵精圖治,然其晚年倦勤,奢侈糜費,陳淼那些哥哥們明爭暗鬥,兄弟鬩牆,一場兵變之後,太上皇心力交瘁,最終病倒,奄奄一息之際,傳位於當今天子永康帝。
當時的永康帝堪堪十六歲,年少登基,於永康帝而言,純粹是因為走運才登臨大寶。
然而太上皇並未因此而崩殂,挺了過來,孝道大於天,永康帝不可能移走太上皇,也沒有這個權力,故而太上皇便在大明宮靜養。
太上皇病癒之後,朝堂百官,尤其是那些功勳之後,比如四王八公之類以永康帝年輕為由,奏請太上皇主政,以至於朝會之時,太上皇端坐寶位,而永康帝則坐在御座旁的特殊座位上參與國事,從旁聽政、學政,典型的「太上皇」訓政於「皇帝」。
堂堂帝皇,宛如成了一個擺設一般。
帝王自詡是天子,皇權不容被沖犯,至高無上的權力因太上皇的存在而被鉗制、干擾,於是乎太上皇和永康帝便有了直接且不可避免的對抗、衝突。
明里父慈子孝,暗地裡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只是總得來說,還是父慈子孝,一派的欣欣向榮。
雙日凌空,樹欲靜而風不止,面對這種尷尬的局面,根基淺薄的永康帝退而求其次,主動提出修繕了一番太極宮的主要區域,便在太極宮起居、理政。
當然,朝會還是要去大明宮的宣政殿,這毋庸置疑,太極宮對於永康帝而言,更多的是一個居住之所,讓他有了一些天子的體面。
對於永康帝這移居的抉擇,陳淼心中頗為贊同,太上皇掌朝四十餘年,在大明宮根深蒂固的,遠不是永康帝所能媲美。
旁的不說,朝廷百官的奏請,太上皇若是不同意,豈能主政。
留在大明宮備受掣肘,還不如退一步,所謂「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內而亡」,概不如是,現下在太極宮裡,永康帝才算是真正的帝皇。
太極宮不缺人,現下這大明宮那邊特意調了個女官過來,而這女官打扮的華麗,顯然是有意為之,要說沒有貓膩,擱誰能信。
小騷蹄子,心裡藏著奸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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