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親信隨從,頂鍋首選
中元節是超度亡魂的好時機,義莊自也不會放過,藉此機會將後院堆積的無名屍統統葬了,便又能太平一段時間。
所以這幾日,仵作雜役們分外繁忙,孫昌更是主動承擔了夜間埋屍的危險苦差,只因凶兵護體,根本沒有陰魂野鬼敢近身。
這讓鐵柱愈發不好意思,白日裡搶著幹活,對孫昌更是言聽計從,不知不覺中,孫昌儼然成了義莊第三人。
由此,孫昌對鐵柱也加深了認識,此人忠厚耿直,混跡官場定然不行,但卻能做個好兄弟,當可深交。
不過這幾日忙於尋找魂穴,暫時顧及不了其它,眼看兩日過去,那厲鬼魂穴還沒尋著,若十四日晚還是找不到魂穴,說不得要冒險一搏了。
但是此事勝負難料,後路還需想好。
與孫昌一樣焦躁的,還有張武,此刻正坐在海棠樓的包間裡,凝視對面的九叔,神色冷峻,嗓音陰沉:「已經過了三日,沈家不來領屍,這是向我們示威啊。」
「讓義莊當無名屍埋了,如何?」九叔和善笑道,「全當做件善事。」
「萬一在知縣大人考績期間發難,說罔顧主家意願,草菅人命,你當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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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無人認領,已過三日,當作無名屍處理,符合我南璃律法。」
張武哂笑道:「認識沈二的人可不少,當日亦有眾多人證,怎好做無名屍處理?」
「那便給他們送去,差兩個衙役便是。」
張武眼睛一瞪,戾氣四溢,道:「這可就壞了規矩,沈家還不得爬到老子頭上拉屎?」
九叔不由笑道:「張兄多慮了,他家的養命丹還需四海幫護送,處處仰仗於你,怎敢隨意開罪?」
「不過貌合神離,你不覺得沈二死得蹊蹺嗎?」張武冷哼道。
九叔一怔,狐疑道:「是四海幫下的手?」
「難道是道門劍仙?定然又是利益不均。」張武吐了一口痰,把木地板砸出了一個小坑,憤然道:「老子一年不過拿千把兩銀子,為他們擦了多少次屁股?趕在大人考績的節骨眼上內訌,這是要掉腦袋的!」
九叔眉頭鎖緊,語氣森然:「如此說來,被鎮魂的魔修、被巡檢擊殺的魔修,都是四海幫暗中做下的?」
「莫要亂說,這些人可都是無法無天之輩。」張武冷聲道,「需得找一個不相關的,給沈家把屍首送去,讓他無話可說,又不失衙門體面才好。」
九叔恍然,笑著舉起酒杯,道:「明白了,以義莊身份出面,帶上仵作驗屍報告,沈家縱有不滿,也不能把氣撒在義莊頭上。」
張武終於露出笑容,也舉起酒杯和九叔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夾起一塊紅燒五花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就讓孫昌去,那小子機靈,還不算衙門差役吧?」
「不錯,即便被沈家打一頓,也不算丟了衙門臉面。」九叔笑道,也夾了一塊紅燒五花肉.
「囑咐他小心點,打一頓就算了,可別被沈家妖人抓去煉丹。」
「無妨。仵作雜役,賤籍而已,死了也不影響大人考績。若能把沈家、四海幫的不和壓上一壓,待考績後再尋機化解,反倒是件好事。」九叔諂笑道。
張武抬眼瞧了瞧九叔,竟是帶上幾分佩服神色,又夾了一塊紅燒五花肉放在九叔碗裡,嘆道:「老九啊,難怪你當年官至總旗,假以時日,必進提刑按察司啊,到時可別忘了為兄。」
九叔哈哈一笑,又與張武碰了一杯酒,才招呼小二,讓姑娘們上來作陪。
這日午時,便有衙役通知孫昌去屍所提了沈二屍首,給沈家送去。
這事可是里里外外透著異樣,給沈二驗屍那天,孫昌是在的,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怎麼突然要去給沈家送屍首?而且沈家二管家也不算個閒職了,沈家為何遲遲不去衙門領屍?
最怪的地方是,一個仵作雜役給人送屍首,那三班衙役都是幹嘛的?
但這個差是九叔和張捕頭讓辦的,連驗屍報告都帶來了,卻不好不辦。
孫昌思緒飛轉,對衙役笑道:「這位大哥,待小人向莫爺告個假,稍後便去辦差。」
這要求合情合理,衙役自無不可,只催促快去快回。
孫昌表面應了,全沒放在心上,此刻只有莫爺能給自己建議,哪裡還在乎些許等待時間?
義莊東廂正房。
莫爺聽完孫昌所述,若有所思道:「這麼說,沈家販賣養命丹的傳言,恐怕不是空穴來風。與這等邪物沾上邊,沈二被殺,毫不奇怪。」
「莫爺可否明示?這趟差事處處蹊蹺,小人當如何自保?」孫昌躬身施禮道,此刻關鍵不是什麼養命丹,而是保住自己。
莫爺嘆了口氣,把孫昌拉到穿門而入的陽光里,摘下腰牌道:「你拿我腰牌,就說你是預備仵作,衙門備案在籍,沈家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隨便動衙門的人。」
「如果只要是衙門的人就可保安全,九叔和張捕頭怎麼不派一名衙役去辦?」孫昌疑惑道,手中接過了腰牌。
莫爺面色凝重,沉聲道:「養命丹顧名思義,是修魔者抽取生人魂魄製成,有延年益壽之效,故此極受歡迎。萬福縣接連發生命案,又有魔修蹤跡,張捕頭怎會毫無所知?他們只怕已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了。」
說到這,孫昌已經明白了,張捕頭、九叔和沈家定有利益勾連,此番接連出事,怕是沈家要把罪責都怪在張捕頭身上,因此拋出一個無名小卒,給沈家出氣罷了。
但這三者顯然利益一致,當不會如此內訌,只怕還有一方利益受損,出手收拾了沈家,而張捕頭保護不利,九叔又強行掩蓋,這才激起沈家強烈不滿。
想到這裡,孫昌心中已有了計較,沈家既不敢動官府的人,又不敢把此事公開。自己有了身份保護,便是光明正大的威脅它,沈家也不敢說個『不』字。
從義莊到衙門屍所,再到東城沈家,天已至傍晚。
孫昌摸了摸腰牌,叩響了沈家大門。
家丁一聽是衙門送二管家屍體來了,自是不敢怠慢,連忙通知大管家,才把孫昌迎進偏院裡。
沈二的屍體被麻布蓋著,放在地上,一陣陣臭魚的味道讓下人們縮到兩丈開外。
只有大管家,一個陰騭的瘦高老者,背著手繞著沈二屍體走了三圈,最後停在孫昌面前,森冷道:「你是仵作?我怎麼不認識你?」
「在下是預備仵作。」孫昌作了個揖,舉起手中腰牌。
大管家正要接過去細瞧,卻又被孫昌收了回來。
「沈二怎麼死的?」大管家露出不悅神色,語氣嚴厲地問道。
「驗屍報告上有詳細內容。」孫昌從懷中取出一卷麻紙遞了過去,這是書吏謄寫的副本,即便損毀也不打緊。
大管家展開細讀,眉梢卻越挑越高,直到目光落在右下角最後一個字上,突然雙手一搓,一卷報告頓時化為紛揚的紙屑,灑了一地。
「一派胡言!吃醉酒摔死?沈二矮胖,如何能翻出護欄?你等如此草菅人命,我沈家縱是良善傳家,也定要向監察御史告上一狀,且看知縣大人可饒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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