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厲鬼逞凶,罪有應得
孫昌忽而反應過來,手中可還拿著一大塊引魂香,這東西對鬼物大補,豈有不被發現的道理?但如果丟掉,只怕被那黑霧厲鬼得了,莫爺更加沒法對付。
正躑躅間,莫爺已經踏步上前,一劍刺入黑霧中。
那黑霧顫了兩顫,似極為痛苦。
莫爺趁機雙手壓劍,又刺入一截。
鬼頭猛然伸出,仰面朝天,張大嘴巴,仿佛在咆哮一般;隨後轉了大半圈,對著莫爺怒目而視,黑霧倏然回卷,又向莫爺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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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莫爺大喊,手中木劍揮舞如風,和惡鬼戰在一處。
孫昌心知自己是個累贅,便不再停留,咬牙疾跑,順著廊檐繞回西廂。
剛剛推門而入,就有血腥撲鼻。月華如霜,正照在鐵柱和根生身上。
根生躺在鐵柱懷裡,有氣無力。鐵柱壓住他腹部,但鮮血仍然不停湧出。
脾臟破裂,大出血,這個世界的醫術是沒法救了。這是孫昌第一反應。
「怎麼回事?」孫昌沉聲問道。
「是苟四!兔崽子看中根生寶貝,闖來敲詐孝敬。根生不肯,兩人口角打了起來。根生打不過苟四,被他搶了寶貝,亂中又被捅了一刀。」鐵柱怒道。
孫昌也不禁憤然,原本覺得苟四隻是勢利,不想心腸如此歹毒,再去蹲身查看根生傷勢,已是彌留之際。
根生見到孫昌,也不知哪裡來了力氣,一把抓住孫昌的手,眼角流下淚來。
「悔不該未聽昌兄所言,遭此大劫啊!」根生無力哭道,「我自幼嚮往仙道,奈何資質魯鈍,不得其門。如今已自降身份,入了賤籍,實指望能學長生之法,哪料到落得如此下場,老天何其不公啊!」
孫昌坦然嘆息:「你我一樣,我亦著迷快意長生,苦讀十六年中舉,因身份卑微,只能回家種田,又連遭變故,無路可走,便入了仵作行。」
根生眼神一亮,語氣似也鬆快了些,道:「昌兄竟然是舉人,小弟失敬了。你我真是同道中人,只可惜我命不久矣,便祝昌兄早登仙路吧。」
孫昌捏住根生手掌,用力點了點頭。
根生眼神卻逐漸暗淡,望向窗外一輪圓月,喃喃苦笑道:「只可惜,我那未過門的妻子。我還許她一同長生,如今連她定情玉佩都被搶走,哎~~~罷了,真是無用,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孫昌聽他說起玉佩,自然想起苟四包裹里的那枚,急急取出,塞到根生手中,道:「可是這枚?」
根生眼睛又亮,急促道:「正是這枚,昌兄從何而來?這、這要我如何感激?」
「苟四罪有應得,出門撞鬼,已經瘋了,東西便落入我手,你且放心,日後會與你一起下葬。」
根生用力點了一下頭,緊緊攥著玉佩,一言不發,眼角又湧出淚來,忽然僵住,不再動彈。
鐵柱便取下床上草蓆,同孫昌一起,把根生屍首搬到草蓆上,感嘆道:「都說修仙好,我在軍中,那本事大的都排在前面,死也死得最快,這哪是什麼長生法?分明是催命符。」
「那是與人爭鬥,招致速死。若能算清得失,失之不悔,得之有益,修仙長生豈不是天下最有意思的事嗎?」孫昌答道。
鐵柱懵懂點頭,也不知他是真的明白,還是懶得多想。
兩人在房裡一時無話,孫昌便把皮革包裹收起。這一拿才發現,皮革外面沾了許多根生的鮮血,於是取了手巾,小心擦淨。
正忙碌時,側方襲來一股陰風,一個淡淡的灰霧人影,從根生身上站起,五官模糊,依稀是根生容貌。
孫昌轉頭一看,便心知不好。
想是根生陰魂受了引魂香刺激,凝聚成形。但陰魂初生,神智昏沉,行事多憑本能,只怕要來搶引魂香。自己倒不怕他搶,但若因此讓根生被泥丸宮漩渦吸走,卻是心有愧疚。
於是孫昌站起,急急後退,道:「根生,你莫過來,害你的人在對面東廂,是我幫你討回玉佩的。」
陰魂露出掙扎神色,一副欲走還留的模樣。
鐵柱在一旁也見了陰魂,倒沒顯出驚訝神色,沉聲道:「根生,孫昌兄弟說的是,害死你的是苟四,你應該找他索命。」
陰魂呆立不動,好似在思索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飄動,卻是向著孫昌飄來。
「別過來,要被你嚇死!我們是同道中人啊,你剛說過,忘了嗎?」孫昌假裝恐懼,身體已經退到牆角。如果根生陰魂還要撲上來,那自己可也沒什麼辦法。
此時,鐵柱一腳跨出,攔在陰魂和孫昌間,怒喝一聲:「根生!不要好歹不分,去鬼府超生吧。」
這一聲斷喝好像打了個霹靂,震得孫昌頭暈耳鳴、眼冒金星,再看向鐵柱,便似一團耀眼血光,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這便是血煞之氣?果然是軍中的殺伐功法,一聲斷喝,威力如斯。
根生的陰魂也是一陣搖晃,似要散了一般。
鐵柱忙放鬆身體,泄了氣勢,喃喃道:「我不是有意嚇你,只因你討債找錯了人,趕緊離去,莫要被我傷到。」
那陰魂終於停了下來,卻還是賴著不走,向孫昌伸出手來。
這是要引魂香?孫昌福至心靈,一下明白了意思,從包裹里捏下一小塊,丟了過去。
陰魂似乎極為歡喜,化為一道灰氣沖向引魂香,煙霧滾滾衝下,足沖了小半盞茶的功夫,才重新凝聚成形。
引魂香已不見蹤影,陰魂卻凝實許多,就連容貌也更加清晰起來。
這次,根生的陰魂向孫昌拜了一拜,隨即陰風滾動,出門而去。
鐵柱轉身看了看皮革包裹,嘖嘖稱奇道:「好寶貝,陰魂凝形的法子我見過不少,這麼快的,還是第一次。」
孫昌面色發窘,引魂香說穿了是魔修之物,這東西可不能暴露,於是轉移話題道:「鐵柱兄弟似乎不是第一次見到陰魂?」
「南疆打仗,詭異古怪的事,多少見過一些。」鐵柱不在意道,「當年我們誤入埋伏,黑鬼、紅鬼、青鬼一起湧出來,把老子嚇得屁滾尿流,幸得隨軍真人出手,不然就得全軍覆沒。」
「沒有這等灰鬼嗎?」孫昌奇道。
「這哪裡算鬼,頂多就是個虛魂,還有些是黃色,都是被惡意侵染。不過沙場上的鬼,殺人如麻,最低也是黑鬼,再厲害些就是紅鬼、青鬼,我要死了,大約也得是個黑鬼。」鐵柱哈哈大笑起來。
孫昌一聽,心中也是歡喜。自己前番猜測倒是八九不離十,總算沒濫殺好鬼。但轉念想到,莫爺還在院中和黑色霧鬼纏鬥,卻不知鐵柱能不能助他一助?
「院中似有一隻厲鬼,莫爺正在與之打鬥。鐵柱兄弟如有功夫,不如去幫一幫莫爺?」孫昌提議道。
鐵柱卻連連搖頭,嘆道:「我隻身一人,可抵不住它,上去也是添亂。軍中殺伐之術,講究結陣為戰,卻不似其它功法,修的全是個人。將軍曾說過,天下以單人戰力而論,最強者應是煉體魔修,其次才是血脈修士。」
孫昌愕然,怎麼聽這意思,好像將軍還頗為推崇魔修?
鐵柱見孫昌不語,便勸慰道:「不必擔心,莫爺已發過信號響箭,想來不多時,左近駐軍應該會趕來相救。」
孫昌知他會錯了意,也沒解釋,只關上門,坐在桌邊繼續把皮革包裹上的血跡清理乾淨。
鐵柱是個直腸莽人,見無事可做,又爬回床上睡覺,不多時,就起了鼾聲。說來奇怪,起伏的鼾聲震響,卻給人以莫名的心安。
孫昌不由微微鬆了口氣,正待收起包裹,忽見皮革下方,被血沁過的地方,顯出了字跡;仔細看去,一陣恐慌又狂喜的熱流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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