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鄙人，路啟遠

  紙尿片只是薄薄小一片，紙尿褲卻前後左右完全包裹。

  這個問題無需監考老師答覆，所有考生心中都立刻浮現同一個答案：

  這次的靈妄高考……難度會遠超往年？！

  這個猜測讓所有考生心頭一緊。

  而另一位監考老師，嘿嘿笑了：

  「這位考生，你說呢？

  「總不可能是財政寬裕了，或者學校更有人情味了吧？」

  

  他滿是幸災樂禍的回答，更壓沉了考生緊張的心。

  「我們不會這麼倒霉吧，小升初改難了，中考又改難了，高考還改難？不會萬一將來上完大學，找工作也變難了吧！」

  「麻了，怎麼盡逮著我們一代人薅啊！」

  「通風怎麼樣？我不想在一屋子的屎臭尿騷味里考試！」

  「要是在考試中嚇出屎的話，我的人生恐怕就結束了吧……」

  不少考生小聲哀嚎。

  這本來是稍微違規的現象，但李正承和另一位監考老師都沒有制止。

  後者更是雙手交叉抱胸，笑眯眯地看他們發泄不安。

  還不忘補刀兩句：

  「現在棄考還來得及哦？

  「紙尿褲也可以帶回去當紀念品。」

  這更讓考生軍心動搖。

  路啟遠仍在沉思。

  到底穿不穿紙尿褲呢……

  理論上講，18歲穿紙尿褲不丟人，81歲的老登一樣大庭廣眾下隨便穿。

  事實上看，有紙尿褲兜底，總比稀拉里強。

  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穿的。

  不過……

  路啟遠環視四周。

  全場考生的臉上，都因今年出乎意料的考試難度驟升，蒙了一層動搖不定的陰霾。

  有人咬咬牙，拿著紙尿褲屁股離凳又坐下，內心陷入激烈的煎熬。

  路啟遠上揚了嘴角。

  「各位，冷靜一點。」

  穩重清朗的聲音，吸引來全教室的目光。

  路啟遠把玩著紙尿褲包裝袋，平靜地說：

  「從紙尿片升級成紙尿褲，未必就代表考試難度飆升。

  「很可能這只是嚇唬人的虛張聲勢，想提前清退意志薄弱的普通考生，減少打卡黨人生體驗黨，節省資源。

  「這種方式來的簡單而有效，畢竟……」

  路啟遠伸出一根食指，輕輕點了點太陽穴。

  「人是會自己嚇唬自己的。」

  教室陷入短暫的安靜。

  24位考生陷入深深的思索。

  越想越覺得，或許還真有可能是這樣。

  他們看向兩位監考老師，李正承面無表情，另一位略顯驚訝。

  很可能真是這樣！！

  路啟遠繼續說：

  「事實上，我反倒覺得，這次靈妄高考的難度恰恰相反，會小幅降低——」

  「為什麼？」有考生下意識問。

  隨後才反應過來，打斷了別人還沒說完的話。

  但路啟遠沒有介意，微笑著繼續說：

  「因為這樣一來，算給仍然堅持挑戰靈妄高考的人獎勵。

  「同時，也算對只被小小紙尿褲嚇唬一下，就嚇破了膽不敢再挑戰的人的懲罰。

  「這會讓年僅18歲的他們，今後在無數個日夜惆悵地心想——

  「要是當時我沒有棄考，會不會已經通過了靈妄高考，成為萬眾敬仰的英雄，今天的生活大不一樣？

  「他們身邊的人隨時可能拿這件事笑話他們，而他們欲辯無言，只能幹巴巴地為自己開脫說，『誰能料到呢？』

  「然後艷羨地看著曾經同一個班，甚至當過同桌的同學朋友，只因為做對了那一次正確的選擇，從此飛黃騰達，扶搖直上。

  「但其實，他們本可以預料到的。」

  話音落下了。

  偌大的教室里，連呼吸聲都輕微。

  24個考生屏息凝神，完全沉浸在路啟遠剛說完的話里，思緒像經歷了一場晦暗的人生。

  他們胸腔逐漸起伏，呼吸變得粗重，雙眼微顫著發紅。

  「干，難就難，賭了！」

  「大不了穿上紙尿褲，又不是小時候沒穿過！」

  「本來我只是想來打個卡的，但如果真可能更簡單，那我必須考慮這是不是我此生僅有的機會！」

  當第一個人開口，就像推倒了第一塊多米洛骨牌，24個考生迅速做出同一個決定。

  當走廊上一個個棄考的考生快步走過，他們驚訝地發現：

  竟然有一個班的人屁股黏在椅子上，紋絲不動。

  李正承驚異地看著路啟遠。

  他絕沒有料到，這少年竟然不過簡短一席話，就讓教室所有考生達成鐵一樣的共識。

  那話語中簡直就像蘊藏某種奇特的魔力，讓人願意去聆聽，願意去接受。

  這莫非是……天生的領導力？

  路啟遠從褲口袋中摸出一瓶330毫升的純淨水，擰開瓶蓋，小喝幾口。

  記者「採訪」責任給的「有效溝通（Lv1）」能力，測試效果不錯。

  以及……

  他沉入心智內，查看《責任之書》。

  【你背負了演講者「打動聽眾」的微小責任，責任越大能力越大，獲得微小能力「口才（Lv1）」「洞察力+1」。】

  【口才（Lv1）：你口齒更加清晰，嘴瓢、卡頓等情況的發生概率降低，更容易打動聽眾。】

  【（呃……內個……然後……就是說……）】

  話才說到一半，竟然背負了個新責任。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路啟遠目光下移。

  文字說明之下，是他站在台上激昂文字揮斥方遒，台下聽眾熱烈歡呼熱血沸騰的插畫。

  他從心智內抽出意識，放下純淨水，扭緊瓶蓋。

  對仍未意識到問題所在的考生們，緩緩搖頭。

  「你們不會，真的還打算穿這紙尿褲吧？」

  此話一出，考生紛紛愣住。

  「什麼……意思？」

  「意思是，靈妄高考在穿不穿紙尿褲的選擇上，就已經開始了。」

  「啊？？？」

  「虛張聲勢的目的，是清退膽怯的考生。仍留下的考生，就分為兩種。」

  路啟遠環視一圈，對視過所有考生的眼睛：

  「一種，是察覺到端倪的，比如我們；另一種，是腦子沒轉過彎來的愣頭青。

  「學校真的不會預料到，會有一批學生意識到今年靈妄高考的真相嗎？

  「還是說我們的存在，也在學校的計劃之中？

  「如果真沒預料到，那當然可以穿上紙尿褲保個險。

  「但如果在計劃之中，那當我們穿上紙尿褲，也就意味著：

  「我們成為了明知將享受更低難度，卻仍不敢冒一絲風險的怯懦者。

  「靈妄高考的目的，偏偏就是篩去怯懦者，選出勇敢者！

  「這不是選擇題，而是送命題，意識到今年靈妄高考真相的一刻起，我們就只能做出一個選擇！」

  路啟遠話音落下，人卻騰地站起。

  他抓起紙尿褲大步走到窗邊，奮力揚起手臂，在一眾考生的驚呼聲中，將紙尿褲狠狠扔出窗外！

  「——那就是，去TMD怯懦！」

  教室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幾秒之後，爆發火山噴發般地嘶吼！

  所有考生接連抓起桌上的紙尿褲，衝到窗邊奮力甩出。

  一道道拋物線划過天空，在歡呼聲中墜入花叢：

  「連當眾拉褲襠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可能有勇氣成為萬眾敬仰的英雄！」

  「大不了尿一次褲子，又不是小時候沒尿過！」

  「我寧願濕著褲襠挺胸抬頭地走出去，也不願穿紙尿褲還沒開考就已經認輸！」

  其他教室驚疑不定，不明白某個教室的考生突然間集體發什麼瘋。

  李正承和另一位監考老師不得不連聲喝令，總算仗著監考老師的威嚴，把狂熱壓回到考生的胸腔中。

  但24位考生的心臟仍在狂熱跳動，目光來回對視之間，滿是對彼此勇氣的認同。

  就坐在路啟遠鄰桌的考生，十分崇拜而謙遜地問他：

  「敢問大哥，尊姓大名？」

  路啟遠颯然一笑：

  「鄙人，路啟遠。」

  「……」教室霎時寂靜。

  「和……和那個高考逃兵同名？」

  「不，我就是高考逃兵。」

  路啟遠說著伸手進褲口袋，摸出一塊疊好的速干短褲。

  他在全場考生眼睛越瞪越大的注視中，展開短褲抖了抖，對他們笑道：

  「剛才的話都是我瞎掰的。

  「對了，我帶備用褲子了，你們呢？」

  24位考生：「？？？」

  你TM！！！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