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肖戴娜
方守並不知道飢腸轆轆的流浪漢看到皇后的蘋果會作何反應。
但是他本人還是決定先穩一手。
雖然魔法的世界讓人垂涎不已，但是如果是拿自己的生命去做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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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還是先苟著，問問戴林的意見再另做打算。
控制住自己迫切的心情，他將手伸到了桌子中間的抽屜以及最右側的抽屜。
「啵唧」
耳邊仿佛肥皂泡泡破碎的聲音響起，一層層柔和的淡黃色的光暈輕輕從抽屜上擴散開來。
淡黃色光暈泛起的漣漪十分細微，方守幾乎沒看見。
「拉不開？難道是我不具有魔力，從而導致無法拉開？這是某種禁制？」
再次嘗試了幾次之後，無論是輕輕拉動或者用力扯動，抽屜都無一絲打開的痕跡，並且反覆復現淡黃色的光暈，像是一種警醒，方守遂放棄了嘗試。
既然筆記本讀不了，抽屜打不開，藥水不敢喝……
那先參觀一下自己的便宜「領地」？
……
圓形無頂神殿坐落在小人國城市中心廣場的西方。
這是方守幾分鐘前和神殿大門的守衛閒聊剛剛所知道的，在方守走後好一段時間，穿著厚重黑色盔甲的守衛仍是一副樂不可支的呆傻模樣，就像剛剛追星成功的幸運粉絲一樣。
雖然神殿作為整個小人國居民心中最為重要，最為神聖的建築，但是城市的中心卻是一座寬廣的中央廣場。
出了神殿的大門，沿著白色鵝卵石街道往正東邊一直走，就是通往中心廣場的道路。
令人訝異的是路上方守並不像剛剛和守衛閒聊那樣受到敬重，反而迎著小人居民頗為詫異地眼光，好在他已經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一則因為從與守衛的交談中得知，小人國的居民大部分並不知道他的存在，也就是「聖使」的存在，似乎是要等過些日子，再和小人居民們宣布，也說有可能是戴林還需要考量，他是不是真正的聖使……
二是因為通過聖女的筆記，方守已經知道沒有「天須」的小人是作為奴隸而存在的，雖然在前任聖女的努力下，現在的小人國並沒有了奴隸一說，但是人心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不過很快方守就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因為走著走著，他甚至發現「天須」粗壯的和「天須」羸弱的小人居民們有聲有色的閒聊著，但是在看到方守的存在時，統一的給出一個異樣的眼光。
「天須」粗壯的小人自不必多說，但是「天須」羸弱的小人並不比方守好到哪裡去，他的頭頂也只有一個小小的凸起，如同平地上堆了一小堆的泥沙，不明顯的隆起著。
就這，方守還感受到了羸弱小人居民地鄙夷！
我上早八！
「看來聖女的努力還是十分具有成效的。」
方守內心一陣腹誹，無論「天須」的長短，小人居民們都能在一起無拘束的閒聊，不管背地裡如何，至少方守看到的是這樣，只不過，對於「天須」完全不見影蹤的小人，如方守這般的，成見又很快的浮現上來。
不過也是，在小人國剛剛進行的現存小人居民人口的統計中，再不濟的小人居民頭頂的「天須」也有微小的隆起。
至於那些不長「天須」的小人居民，少的令人髮指，幾十年出現一起，幾不可見，對於東部小人國的小人居民們來說更是比「百步行蟲」更為珍惜的存在。
「百步行蟲」是一種甲殼類昆蟲，足多，善於地行，力大能馱運貨物，不怕水，每年蛻下的足甲能做盔甲和織物，深受小人國居民的喜愛。只不過數量稀少，繁殖周期長，大多數人難以擁有。
於是，方守就仿佛一個靶子一樣，不斷迎著小人們異樣眼光利劍的審判。
雖然方守並不在意，甚至思緒已然飄到了自己喝下藥水長出「天須」的那天。
到時候，讓戴林在中心廣場召開儀式！
讓所有小人居民們來瞻仰本聖使「天須」偉岸的風姿！
對！
他已經決定找戴林的時候一併同他談談……
嘿嘿嘿，嘿嘿嘿……
……
「快看，那個人好生奇怪，怎麼一個人傻笑？」
「他的頭頂還沒有『天須』？！」
「我看看……咦？他好像在流口水！」
「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
「我來！」
在一片低聲的驚呼中，方守清醒了過來，繼而覺得羞臊不已，灼熱的血氣迅速爬上耳根，再瞬間遍布面龐。
醜態啊，醜態！
沒想到自己作為聖使的威名還沒有建立起來，就已經付之一炬。
方守長嘆一聲，暗中加快腳步，一心只想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不知不覺順著人潮就來到了自己所行的目的地所在——
中心廣場！
聽聞今日正是小人國的「恩魚節」，會有法師輪流舉行儀式，賜予魚獲。
在小人國的東邊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不過對於方守本人來說，那可能只是自己尋常所見的湖泊或者也許可能是一灘窪水。
但是，僅這樣的湖泊亦非小人居民們能輕易所征服的，時常有為了魚獲而葬身「深海」的死不瞑目的小人。
好在，年輕的尊貴的肖戴娜閣下創造了偉大的五階神術——捕魚神術，使得小人居民們幾乎不再前往「深海」，於是避免了葬身汪洋的死亡率。
平日寬闊的廣場已經被人流擠滿，這裡人頭攢動，倒是嚇了方守一跳。
「很熱鬧嘛……」
每個小人國居民都想知道今天舉行儀式的會是哪位閣下。
方守也好奇的湊上前去，雖然人流聚集，密密麻麻，不過在看到推開自己的是一個頭頂絲毫沒有「天須」痕跡的可憐人，於是被推開的小人也就強忍下心中的怒火，並在心中不斷寬慰自己這是正在遵守聖女的教誨。
就這樣方守在小人們愣神的時候，滑溜溜的擠到了最裡面……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居民圍成的圈的最內側，再往前就是一些身著黑色盔甲的衛兵們，他們攔截著再想往前靠近的小人們。
值得一提的是，每個穿有盔甲的衛兵並不像法師們一樣。
相反，衛兵們每人都有一頂自己的頭盔，只不過頭盔保留了兩個圓孔，使得「天須」從中穿過，緊密的貼合著衛兵的頭部。
在衛兵的中央，方守注意到一位……「嬌小」的女性法師？
在法師的頭頂上，引人矚目的兩條極其高挑的「天須」在空中輕輕搖擺著，像是微風過後小幅度晃動的風鈴。
這是具有極高魔法天賦的象徵！
果然。
他聽到身邊小人居民的驚呼。
「天吶，是肖戴娜閣下！」
「在哪，在哪？」
「我看到了！」
「肖戴娜閣下要親自施展捕魚神術嗎？」
「太好了，肖戴娜閣下每次都能帶來以前從未見過的新品種的魚類……要有好吃的了！」
小人居民突然激動起來，人聲鼎沸！
原來她就是「肖戴娜」，捕魚神術的創造者！
方守也吃了一驚，沒想到今日施展捕魚術的竟然是肖戴娜本人！
聽到剛剛的小人的驚呼，肖戴娜每次都能帶來以前從未見過的魚類，這讓方守對於之後的魔法施展也開始期待起來。
知曉了衛兵中央年輕法師是尊貴的肖戴娜閣下以後，方守才發現肖戴娜的穿著竟然也不同於普通法師。她並沒有穿戴由魔法織物製作而成的法師神袍，而是穿著一套由柔軟、光滑的面料織物製成的黃青色的連衣長裙。
連衣裙！
這也是自己所在世界的風格，方守確信這並非小人國的傳統服飾。不過在看完聖女的筆記以後，他倒也並沒有表現的多麼驚訝。
……
另一邊。
站立許久的名為「肖戴娜」的年輕法師正從腳邊的布娃娃背包中一顆一顆拿出蘊含魔力的五彩的石頭。
這種石頭或先天的由空氣中漂浮著的魔力元素團與石頭發生碰撞反應形成，或後天的由法師向石頭中注入魔力而成。
總而言之，這種蘊含著魔力的石頭是低級法師常用的施法道具。
因為低級法師很難利用自己的「天須」牽引空氣中的魔力元素團，尤其是施放大型消耗魔力的魔法時，要麼是自己明明已經盡力的使用「天須」牽引面前的魔力元素團，而魔力元素團紋絲不動。
要麼是，自己的「天須」所能覆蓋的範圍以內並不存在施放魔法所需要的魔力元素團。
這兩種情況都需要借用已經準備好的元素石進行魔法的施展！
不過對於肖戴娜來說，使用元素石自然是後者的情況。她的「天須」高挑而細長，這代表著她的「天須」所能覆蓋的範圍極大！
並且因為上天的眷顧——
那些魔力元素團並不需要她的「天須」的牽引，它們甚至會自發地緩慢地向著肖戴娜而靠近。
於是多餘的魔力肖戴娜只好使用元素石儲存起來。
而今天，肖戴娜之所以使用這些元素石的原因則是順手把後兩個月的「恩魚節」的儀式一起舉辦。
原因是捕魚神術屬於五階魔法，雖然它並不屬於戰鬥類的魔法，而是偏向於功能性的魔法。
但是就階位而言，反而功能性魔法要比戰鬥類魔法稀少的多，也更珍貴的多，也更難學會的多。
除此之外，只就五階魔法的品階來說，一輩子都難有法師能夠掌握一門五階法術。所以，即使是小人國的法師中，學會了捕魚神術的法師也是少得可憐。
恰好，之後兩個月輪班的法師因為重要任務去了野外調查。
所以，後兩個月的「恩魚節」的捕魚術的施展任務也落到了肖戴娜的頭上。
於是，她準備一次性捕獲足夠小人居民們食用三個月的魚獲！
這需要大量的魔力支持，況且，她這次也想憑藉大量魔力去尋找一片新的海洋。
為居民們帶來新的品種的魚類，順便為賴亞斯那個傢伙尋找一批新的研究材料。
……
在方守的視角下，名為肖戴娜的年輕法師將五彩斑斕的元素石一顆顆的擺放在地上，形成一個圓形。然後，只見肖戴娜拿著某種草類的莖部在元素石圍成的圓形上刻畫著什麼。
草莖的汁液一筆連著一筆。
方守在其中看到了五芒星的樣子，還有大大小小的繁複的圓環和晦澀的符文。
終於，當最後一筆落成以後。
肖戴娜淺淺的吟唱起來，頭頂的「天須」先是輕輕的搖動，緊接著地上的元素石止不住地微微顫動著，像是有一陣急切地風撫過了一般。
在肖戴娜的視角下，三點鐘方向的元素石頭瀰漫出一層淡淡的霧氣繚繞，魔力順著地下勾勒出的溝壑流動起來，逐一貫穿所有的元素石。
所有的元素石受到魔力的觸發也紛紛湧現出自己的魔力，從最大圓形中，魔力開始沿著其他的溝壑流動，數不清的繁複的大小不一的圓環，和或暗或亮的複雜的符文都被逐一激發起來。
肖戴娜頭上的「天須」此刻也開始大幅度搖擺起來。
地上的元素石瘋狂的湧現自己的魔力。
「咔嚓」
隨著三點鐘方向的石頭的碎裂的輕響聲，所有的石頭也紛紛相繼碎裂開來。
一陣狂風襲來！
方守止不住的晃動著自己的身體，那些碎裂的石頭此刻也已經化為齏粉，被風捲走了。
終於，越來越強盛的光芒從陣法中躍動起來，外圍的大圓形陣法環從中心廣場潔白的漢白玉石變成一汪沉靜的深藍色的海水。
其間，甚至能看到魚群的影子映在海面上！
肖戴娜手一揮，在陣法圓環的外圍又補了一圈元素石頭以作加固和持續魔力供給。
……
方守的身體不停地晃動著，雖然這時風早已停了，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可是，他的內心卻掀起了驚天駭浪。
不可思議！
這是他第一次完整的見過一個魔法的施展！
並且陰差陽錯的見到了一個五階魔法的施展！
雖然真正的捕魚神術並不會這麼聲勢浩大，這完全是肖戴娜試圖尋找一片新的海域和一次性捕獲三個月的魚獲的緣故。
「拖斗車準備好了麼？」
輕亮的聲音在場中響起。
那聲音屬於肖戴娜，這位最具魔法天賦的年輕法師。
此時的中心廣場早就是一片寂靜，所有小人居民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聲勢張揚的場景，一個個早就驚呆了。
噤若寒蟬！
「已經準備好了，肖戴娜閣下。」
隨著衛兵的沉重的令人安心的話音落下，中心廣場與之跑來一輛輛巨大的由某種黑色反光的巨型昆蟲拉著的拖斗車。
昆蟲上坐著身形魁梧，穿著銀色重鎧的騎士。
不過最令方守感覺有興趣的還是那些黑色的昆蟲。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小人國的昆蟲，那昆蟲自帶一身堅硬的黑色的發亮的「盔甲」。
它們生有雙翅和六條鋒利的足。
足部以及腿部長有鋒利的刀刃般的刺，仿佛輕輕一喇就能斷頭封喉。
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還得是黑色巨型昆蟲頭部的碩大的長角。
足足三個長角。
一個位置相對偏下，靠近口器，向上彎曲。
另外兩個長在昆蟲的前胸部兩側，略向下彎曲。
如同三把鋒利的利劍。
方守用自己僅有的知識辨認出那些昆蟲屬於某種犀金龜。
身著銀色重鎧的騎士和威風凜凜的黑色犀金龜，在陽光下顯得英武不凡，一看就是驍勇善戰的帝國騎士。
不過想到這即將用來運輸魚獲，方守就暗自覺得有些搞笑。
小人國常年生活在一片和平之中，帝國的騎士只能用來拉車……哈哈。
尤其是，看著犀金龜身後所拉的拖斗車，想必這個東西又是上一任聖女所帶來的東西。
莫名的有一種上好的駿馬拿去犁地的異樣感覺。
人群中央的肖戴娜頗感奇怪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方守，旋即兩根「天須」向下一沉，陣法中平靜的海水涌動起來，一股水流卷著魚群竄天而起，在水流的頂部一條條海魚用力的跳起想要回到自己所熟悉的海洋之中。
但是當它們使出全身力氣跳躍離開水流以後，就不受控制的落下，落入這靜止在空中的水流上。
然而，海魚並不甘心，再次用力跳起。
這次的情況略微有所不同。
它並沒有再次回到空中的水流之中，而是甫一跳起就感覺到某種力的牽扯，旋即大力的摔落在拖斗車上。
轉眼，方守就看到一股由跳躍的魚群所構成的「魚流」落滿了拖斗車。
身著銀色重鎧的騎士駕馭著黑色的英武不凡的犀金龜匆匆離去，而已經將魚獲倒騰空的其他銀色重鎧騎士又匆匆趕了回來。
一趟一趟，周而復始。
「太好了，果然有新品種的未曾見過的魚類。」
「又有美味的新的魚吃了。」
「不愧是最年輕的五階法師！」
「我要用這種魚類創造一個新的美食！」
聽著身邊小人居民驚喜的歡呼，方守也不禁被洋溢的喜悅所感染了。
沒有什麼比能填飽肚子更重要的事情了！
不需要小人居民再去探索未知的「深海」，不會再有為了填飽肚子而死無葬身之地的小人。
這就是魔法啊，還真是偉大！
這樣的魔法也讓方守更加期待了起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