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期了？

  門的另一側就是小人國的神殿。

  此時大廳中聚集著一眾穿著略有差異卻又整體風格相似的學者法師。

  為首是一位發須皆白的滄桑老者。

  他穿著由輕盈的絲綢和某種不知名的魔法織物混紡而成的深藍色的法師長袍，袍子的領口高而挺拔，其間綴有五顆不同色彩的寶石。衣袖和下擺邊緣鑲嵌著金色的刺繡，描繪著複雜的符文和古老的咒語圖案。刺繡在漂浮的陽光中閃爍著金色的光澤，仿佛某種魔力縈繞其間。

  他的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猶如古老的樹皮，頭髮灰白而蓬鬆，鬍子懶散的垂到胸前。唯有眼睛深邃而明亮，富有智慧與慈祥。

  除此之外，最引人矚目的是老者頭頂一對碩大的「天須」，微微彎曲，仿佛滿弦的長弓，磅礴的力量蘊藏其中。

  這看起來頗為奇怪！

  在方守的刻板印象中，法師應該還有一頂獨特的尖頂帽以及一個獨屬於自己的魔法杖！

  不過想來，頭上長著兩條長長的天須，似乎也不適合配備尖頂帽？

  

  眼前的老者名叫戴林，掌管著東部小人國，是小人國現任的唯一的八階大法師。

  戴林在小人國意為水澤、守護的含義。

  察覺到「巫鎖之門」的開啟，戴林就帶人在此等候。

  此時方守正站在大廳前的神台之上，透過黃澄澄的薄膜看著神殿大廳的一眾法師們。

  神殿的主體是一個圓形的大廳，上方是一個巨大的半圓形穹頂罩子，中間不封孔，陽光透過圓形孔撒入。圓孔最下方對應著一個長桌。而在桌子和圓孔的路徑中還有一顆奇異的藍色星形寶石懸浮。

  據戴林冕下所說，這顆寶石可以維持長桌上持續會議的法師們的狀態，是天上墜下的神物，能給與會者帶來諸如冷靜沉著，神智清晰，法力增強的影響。

  方守就一臉我懂的表情。

  開會的時候施加buff！

  好東西，好東西!

  而在主體建築的前方是一個月牙狀的凸起。

  這是一節高於大廳的台階，有點像教室里老師的講台。

  這裡是聖使的區域，也是「巫鎖之門」所在的區域。

  在台階和大廳的交界處，一張黃色的薄膜將此分開。

  他曾問過戴林這是做什麼用的，戴林也表示不清楚，只道從古至今，從未能有小人國法師穿過這裡。

  在神殿的邊上，幾座柱石高高的聳立著，周圍是一些裝滿藏書的書架和坐在椅子上認真看書的年輕法師。

  穿過薄膜走下神台，諸位法師依次向方守行禮。

  望著和自己一般高的法師，他還是止不住自己內心的吐槽。

  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穿越到小人國，結果自己也變成小人了？

  不同于格列佛一樣，自己雖然不是以巨人形態出擊，但好歹也沒有淪落成為階下囚？

  雖然莫名其妙的被法師們擁立為聖使，不過這總比被當成不知道哪裡來的探子要好的多，至少不用從一間牢房開始……

  結束了自己內心的腹誹，他轉而面對這尷尬的開場關係——總不能每次自己進來都有一票法師候著吧？

  雖然十分莊重，方守心底也不禁暗爽，但是...

  也會有那麼一丟丟的不好意思？

  可能是得益於現世界的教育，方守總覺得無故占用別人的時間，會給自己帶來愧疚感。

  那誰……就你，作業寫完了嗎？咳，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大家自己忙自己的吧。

  方守仍在糾結自己該怎麼委婉的表達。

  似是看出了方守的窘迫，戴林揮散了一眾年輕法師，至於戴林自己則和方守簡單閒聊了一些關於之後上課的諸般事宜後，也匆匆轉身離去了。

  至於為什麼要上課？

  原因是方守發現自己現在正處於一種非常尷尬的境地——能夠聽懂小人國的語言，甚至能夠與他們進行正常交流，但是識字、書寫卻又覺得大腦空空，似乎完全沒有對符號、銘文、咒語的印象……

  於是他不得不情願的接受了自己在小人國甚至還要上課的事實。

  思緒從遙遠的地方飄回，方守還有一件迫切需要探索的事情。

  轉身回到自己的「神台」前——那裡只放著一張樸素簡約的黃色的不知道什麼木頭製作的桌子和一把相配的木椅。

  具有強烈的現世界風格，給方守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

  但是這種感覺並不是憑空而來的，因為這的的確確是一位「現代人」所帶來的桌椅。

  它們來自上一任「聖女」，距今已有四百二十八年。

  方守上次走的匆忙，無暇兼顧，現在終於有時間好好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他沉吟看去，黃色桌子上擺著一排十分顯眼的16孔試管架，其中大多插著一些已經部分碎裂的乾燥試管，只六個空位還插著裝有藍色、紫色、褐色、青色、紅色以及黑色液體的沒有密封的、敞口的玻璃試管。

  除此之外，桌面上還有一隻款式熟悉的鋼筆，和一個裝著白色羽毛筆的褐色且灰白的圓形筆筒。

  接著，方守伸手拉開桌子最左側的抽屜。

  一本某光筆記本靜靜躺倒在那裡。

  這更加讓他確定上一位聖女的身份，因為在現世界，某光企業明明也沒有成立幾年啊？！

  上一位聖女是現代人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至於距今四百二十八年...

  方守在風中凌亂。

  怎麼可能會有一個現代人距今四百二十八年？

  方守的思緒變得更加混亂，如同擰巴、彎曲、纏繞的黑色線條。

  難道戴林故意誆騙自己？

  方守很快就否定了這種猜測。因為根本找不到任何戴林欺騙自己的理由，這種小事隨便找個小人都能印證，如果戴林欺騙自己馬上就會穿幫。

  更何況，如果戴林真不想告訴自己乾脆直接表明不知道、不記得就可以，何必如此大動干戈？

  那麼方守暫時想到的只剩第二種可能——時間流速！

  上次回到現世界，方守已經察覺到小人國與現世界的的確確存在著時間流速不一致的問題。雖然暫時他還沒搞清楚時間流速到底差多少，但是也不能是驚人的幾十比一吧？

  自己第一次來到小人國是深夜，再次回來已經是早上七點左右。而自己那時候在小人國也不過只待了短短一天罷了！

  「這麼看來，小人國與現實的差距恐怕不會超過3:1。」

  越想越沒有頭緒，方守將疑惑留在心中，試圖從其他途徑尋找到解決困惑的辦法。

  當然是手中的某光筆記本！

  它是上一位聖女的所帶來的，也是上一位聖女未帶走的。作為「聖女」的遺物，想必裡面一定存在著小人國的記錄和解釋！

  翻開第一頁，裡面空空如也。

  潔白的沒有任何字體，仿佛這是一本剛買來的嶄新筆記本，未曾有人使用過。

  方守正暗自納悶，難道「聖女」和自己一樣，只買書不看書？

  他想起了一個經典吐槽：

  什麼！我書都買了，竟然還要看？？！

  什麼！遊戲我都買了，竟然還要自己玩？？！

  腹誹的念頭剛剛划過，方守就看到筆記本上紫色緩緩流淌。

  紫色的筆跡兀自浮現，隱約中他仿佛站到了桌子的右後側，而桌子前，它真正的主人——一位身著白色法師長袍，頭頂長有兩條高細但富有韌性的「天須」的美麗和活潑的女性正在在緩緩書寫。

  他驚奇的看著這一幕。

  隨著女性的書寫，方守的耳邊也縈繞著低低的耳語。

  「很好，想必翻開這本書的你一定帶有許多的困惑和好奇。雖然，我不清楚你是『聖女』or『聖子』。但是，這無關緊要，善良的本『聖女』將會為你的情況作出一些解釋……」

  「如你所知，這是一座小人國，是小人們所生活的世界。」

  「但是，這裡並非所有事物都是縮小版。相反，除了小人們，幾乎所有的事物都是現世界的大小，或者放大版……」

  「這真的令人難以置信……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我仍在調查中……」

  「不過對你而言，這些都是很遙遠的事情……想必你也看到了這個世界的奇異，這是一個具有不可思議的魔法的世界。『天須』就是通往魔法道路的入場券。」

  「雖然你被擁為聖使，這大多是借用我的光輝……但是，你的頭上還沒有長出『天須』，對吧？」

  「在小人國，有這樣的一種習俗。凡是頭上沒有『天須』的，或者『天須』短小，具有殘缺的小人都被認為是奴隸，其他人擁有對於小人的購買權，使用權……」

  「咳咳，在此一提，本聖女已經竭盡全力在改善這種情況。」

  「雖然你的身份如此尊崇而高貴，但是沒有『天須』仍然是一件頭痛的事情，比如你無法觸摸不可思議的魔法，無法探索外面的世界，無法見證難以置信的風景和奇蹟……甚至，你可能看不懂小人國的專用典籍。」

  「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奧妙難言的符文、深邃美麗的銘文……如果只靠肉體的記憶是很難全部領悟的。」

  「沒有『天須』，你就是小人國的文盲，在這個世界寸步難行。雖然，可能靠著本『聖女』的福澤，你依舊可以混的風生水起……」

  「總而言之，我的意思是，如果在我的桌子上還有試管架，如果你想嘗試握緊魔法的通行憑證，記得喝下那瓶黃色的藥水，那是讓你成為真正的小人國的『聖使』的唯一辦法。」

  「感謝本『聖女』吧，當時可沒有人這麼帶我……」

  第一頁結束。

  方守眼前的「聖女」也驟然消失不見。

  他迫不及待的翻開第二頁，只見第二頁如同第一頁一樣空空如也。

  等待了片刻，沒有預想中的情況重演，仍然不見紫色字跡浮現，反倒是自己的腦袋因為等待而開始變得暈眩和沉重，方守遂放棄了繼續看下去的想法。

  可能是某種限制？

  例如充足的精力或者微弱的魔法才足以閱讀下一頁？

  方守猜測可能是後者。

  他輕輕將筆記本放下，旋即將注意力又放回到桌子上的試管架上。

  如同筆記本所說，沒有「天須」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

  光是無法觸摸到未知的魔法這一條就讓方守難以接受。

  更何況通往魔法道路的令牌就擺在自己的面前。

  如同飢餓的流浪漢看著面前嬌艷欲滴的紅色蘋果。

  不過——筆記中所說的黃色試劑究竟是哪一個？

  是這個藍色的，還是紫色的，或者黑色？

  方守愕然不已。

  難道聖女沒有遺留嗎？

  「要不要這麼坑啊」

  方守內心一沉，剛燃起的熊熊慾火就被當頭澆滅。

  「不對……」

  只見他小心翼翼的拿下那個敞口的盛有三分之一黑色液體的試劑，輕輕的搖晃起來。裡面的液體仿佛黑夜中的怒不可遏的大海一樣翻湧起來，在點點的浪花下，一片尤為顯眼的閃耀的金色浪花顯現出來。

  「這算黃色吧？」

  「這算嗎？？？」

  不過除此以外，其他的試劑也並沒有能跟黃色沾上一點邊的了。

  聯想到早已消失幾百年的上一任「聖女」，古怪的念頭悄然浮上心頭。

  瑪德，這玩意兒不會過期了吧？？？

  也許，它曾經是黃色的，經過幾百年的歲月洗禮，慢慢發生化學反應變成了黑色？

  甚至，這玩意兒還沒有瓶塞，還沒有封口！

  還能喝嗎？？？

  方守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