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血飼之法
佛堂中，一童子手捧香燭，重新點燃爐中香火。
「師尊修慈心禪已近圓滿，何苦為此動了怒目之相？」
「慈悲度世，怒目護法。」地藏王菩薩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我等得起，佛門等不起了。」
「師尊......」
「金衣，無需多言。」地藏王菩薩揮了揮手，打斷童子的話，「後面的事，你去操辦吧。」
金衣童子欲言又止，雙手合十：「謹遵師尊法旨。」
待金衣童子出去，房門關閉，地藏王菩薩這才睜開雙眼，瞳孔竟然鮮紅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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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他聲音沙啞，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老友，我也等不了多久了。」
旁邊的諦聽微微晃了晃耳朵，又繼續伏下。
……
黃泉河上，一葉扁舟。
上船之後，金衣童子就一個人站在船頭，面朝前方，一言不發。
陳辭原本還想著交流交流，見他絲毫沒有想交流的意願，也不強求，便攙扶著敖卿一起到船尾坐下。
敖卿面色蒼白，腳步虛浮，看來傷得不輕。
「不用擔心我，沒什麼大礙。」敖卿強顏歡笑，安慰道，「修養幾天就好了。」
「看來地藏王菩薩也顧忌我們特安局的身份。」陳辭回想當時的情形，不由一陣後怕，幸好當時把旗幟給了敖卿，「應該不會再對我們出手了。」
「陳辭，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旗子你拿著。」敖卿明白，現在的自己只會成為陳辭的負擔，便不再堅持陪他留下。
「也不用擔心我。」陳辭接過來，微微一笑，「起碼我還有點作用，至少一百年內不會有危險，哈哈。」
「真打算在這裡呆一百年啊？」被陳辭的樂觀態度所帶動，敖卿也開起了玩笑，「那我回去之後跟局長匯報，陳辭自願留在地府一百年，連我這個組長的話都不聽……」
「千萬別，我還要回去繼續和你做同事呢。」陳辭也很配合，連連擺手，裝作一副信以為真的樣子，「地府此行，咱們也算是同生共死了，組長大人可不能拋下我。」
說笑間，頗有幾分恣意天地間的瀟灑意境，霧氣朦朧下，連這陰界黃泉都不似以往那般陰森。
抵達酆都地府地界，提前收到傳訊的王真人早已在渡口等候。
陳辭走下船，剛準備與王真人打招呼，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叫住他。
「施主，請速回。」金衣童子依舊站在原地，沒有下船，叫住陳辭後，對著王真人輕施佛禮，「金衣代師尊問候鬼帝尊者。」
王真人聞言，似乎明白了什麼，拍了拍陳辭的肩膀以示寬慰，說了一聲「保重」，便轉身離去。
敖卿隨後跟上，走了兩步又轉過頭，深深地看了陳辭一眼，眼中滿是關切。
陳辭揮手告別，返回船上。
一路無言，又回到枉死城。
……
陳辭總感覺這個金衣童子對自己有敵意，一路上不搭不理。
現在剛回到枉死城，就把自己帶到中央高台的法陣，然後拿出一根銀針遞過來，毫無感情地說道：「施主，請賜血。」
陳辭接過銀針，在食指上扎了一下，血液暈出，聚成一滴，然後緩緩上升，融入上方的濃霧中。
「施主血中有妖毒？」
金衣童子看到銀針變得黝黑，感受到其中蘊含著大妖之氣息，不由臉色一沉。
「無妨！」地藏王菩薩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如銅鐘般渾厚沉悶。
金衣童子雙手合十，朝著佛堂位置鞠了一躬：「弟子領命。」
濃霧吸入陳辭的血液後，仿佛飢餓已久的凶獸一般，變得異常活躍，不時碰撞到經文枷鎖，激起陣陣鏗鏘之聲。
陳辭看到頭頂的變化，心中不禁生出許多疑惑。
是自己的血液問題？
還是這個方法有問題？
生人精血可以化解怨氣，不應該是讓怨氣更平和嗎？
怎麼現在跟催化怨氣變異似的……
「所謂佛法，即非佛法，所謂諸佛，即非諸佛……」遏語佛音響徹上空，金色的經文枷鎖盡數顯現，威壓之下，濃霧逐漸安靜下來。
「施主，請自便，明日再行賜血。」金衣童子說罷轉身離去。
陳辭心裡很不爽，金衣童子這個小輩心境修行不到位也就算了，怎麼連地藏王菩薩也這麼勢利。
目的達到了，就不屑露面了，最起碼的禮貌和尊重都沒了。
不過再轉念一想，也算正常。
人家可是佛門大佬，名震三界，自己只不過是個暫時有點用處的棋子，哪有資格要求對方的尊重！
想到這，陳辭不再糾結，起身走下高台，朝城門走去。
剛才，他看到城門外有異動，反正閒來無事，索性過去湊湊熱鬧。
……
城門外，幾名鬼差正在押送一隊亡魂，守門鬼差一一盤問。
排在前面的，似乎對生前之事耿耿於懷，一臉憤恨。
但入城之後，身上突然分出兩股氣。一道灰氣升上空中，匯聚到上方怨氣濃霧裡。另一道黑氣則衝著地藏王菩薩的佛堂飛去。
兩道氣息離體，亡魂瞬間變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木然地走到街上，加入到麻木的亡魂隊列中。
陳辭看著稀奇，趕緊加快腳步，想離近些，看得清楚。
「鬼差大人，我不是枉死啊，我是正宗的壽終正寢，不應該來這枉死城啊！」一名老頭模樣的亡魂正在用力掙扎，想擺脫鬼差的控制。
「劉田獲，彭城人士，陽壽六十八年零九十三天，享陽壽六十八年零九十二天。」鬼差推了推老頭肩膀，讓他往前走，「少一天都是枉死，就要到這枉死城。」
「可是，鬼差大人，我也沒啥怨氣啊，不像前面幾個那麼大的怨氣……這城裡不會都是那樣的惡鬼吧？」老頭用力蹬地，似乎很恐懼進城，「我一輩子老實本分，雖然前半輩子苦了點，但後半輩子孩子孝順，也享到了福，我沒那麼大的怨氣，變不了惡鬼，會被其它惡鬼吃掉的……」
「少廢話！」
鬼差一腳踹過去，把老頭踹了進來。
只見老頭身上出現一道灰氣升入空中，就變得和前面幾個亡魂一樣毫無生氣，呆若木雞。
「咦？怎麼沒有黑氣呢？跟前面幾個不一樣？」
陳辭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不由心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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