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終點」
董陽看著面前虛幻的袁鋒，其身影和「夢」里的身影重疊。
只不過，他的「軀體」已經開始崩潰。
維持「靈魂」的穩定很難，作為七級進化者，袁鋒也要步步為營，如履薄冰。
但他剛剛已經被董陽用解析「無意識地」攻擊。
他被狂亂的精神力量沖刷，洗滌，然後撕扯，啃齧。
「真還挺危險的。」袁鋒苦笑一聲。
「咳咳。」
精神體的虛弱讓他的身體出現下意識的反應，再反映為精神體舉措，使得他咳嗽起來。
本章節來源於sto9🌠.com
下意識想在褲兜里摸索香菸。
只是現在的他只是靈魂形態，自然沒有攜帶那種東西。
隨即他看向董陽：
「你也是這裡的學生吧，你的能力很有意思。」
他感受到「諭令」的能力比重在緩緩朝著眼前的少年傾斜，就好像……
在汲取養分。
與之對應的，是袁鋒自己的精神體越來越虛弱。
董陽眼中的淚水還在不停流淌，一時間，他無法擺脫那份悲傷。
他現在很明確地知道眼前這位的身份。
隨後，他想到了自己，說著：
「可我已經死了。」
目前的自己只是一縷孤魂……
袁鋒聞言，笑了起來：
「經歷了這麼多，你應該要明白一個事實，無論是在『物質』還是在『精神』的領域裡，生和死之間都有很明確的界限。
「然而，你看現在的自己，像是死了的樣子嗎？」
董陽怔了怔。
的確，除了當時一瞬間的劇烈疼痛和惶恐，他並沒有死亡的實感，好像仍能感知萬事萬物。
這樣的狀態，真的能算是死了嗎？
「可是，我已經……」
「已經？」袁鋒打斷了他，搖了搖頭，「對於我們來說，肉體其實更像是盔甲，他能夠保護我們的精神體不會被外界侵蝕，不會自行發散消失，或者說，延緩這個速度。」
袁鋒耐心地科普起來，繼續說道：「有肉體在，精神體就不會死亡，就算是肉體內的精神體完全消滅，也會重新地緩慢增長，只是需要的時間長得無法估量，但是如果肉體消亡，精神體早晚會消滅，其實我很好奇為什麼你的精神體能夠在這種強度的進化區里保持完整。
「不過，這個也無所謂了，這裡是精神足以壓倒物質的區域，肉體不會真正死亡，只會被破開防禦，被人侵蝕精神。
「好了，不多說了，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董陽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
「很好。」袁鋒的表情看起來很欣慰，「這個進化區是有預謀地投放的，具體的目的我不清楚，但是，這裡還有很多靈魂還沒有真正死亡，我沒辦法救他們，但你可以做到。」
那些同學們還活著嗎？
董陽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他親眼看到了那片血海，學校里也根本看不到活人了。
袁鋒繼續道：「接下來我會放開對靈魂的控制，你的能力會徹底將我『汲取』，雖然我不知道你能否承受七級進化者的精神力量，但我希望你試一試，不然你也無法活下來。
「我的進化能力是『諭令』，你應該已經知道了，諭令這個能力很強，甚至足以到達『言出法隨』的程度，不過……
「凡事皆有代價，諭令的代價尤為明顯，一般的諭令只需要消耗自身的精神力量，但當諭令的內容開始不合理，你的精神力量無法負擔代價，就會消磨你的『靈魂』，也就是搭載著你自我意識的精神體。」
袁鋒頓了頓，眼中似有回憶神色：
「這一部分『靈魂』，就由我來支付吧，你和那棵古怪的樹有斷斷續續的關聯，而這是問題的關鍵，我希望你完全將我『汲取』之後，能耐心找到你和那棵樹之間的關聯。
「在精神領域裡，有些時候事情是不講道理的，就比如你既和進化區的核心有關聯，又擁有足以號令萬物的『諭令』，你在某一瞬間，就等同於這個進化區的『目的』，你只要能消除這個……算了，你要做的就是繞開這個『目的』，將『不要死』的諭令下達給所有活著的人。」
說到這裡，袁鋒停了下來，神色間有些疲憊。
董陽也大致聽懂了，而且他也對這個解決方法隱隱有些推測：
所謂進化區的目的，應該就是所謂的「預謀」，也就是身後的那顆古怪大樹，而這就像是一個設定好的程序，會自然地走到那一步。
而自己，因為和這個程序有關聯，而且擁有編寫大部分程序的權力，就能夠在某一瞬間讓程序解鎖，此時進行編寫，就能夠篡改其中的部分代碼，雖然目的難以更改，而且有太多因素不可控，但是能夠修改一部分。
而這一部分，就是活下去的關鍵。
「我知道了。」
董陽沒有廢話，也沒有質疑袁鋒的決定，他親身經歷過那段往事，在某一刻可以和他算是真正的「知己」。
他清楚袁鋒的決心。
「那就好。」
袁鋒只是笑了。
在這瞬間，董陽某種強大的力量朝自己湧來，自己就像是一塊堤壩，不斷被洪水沖刷。
被衝垮，然後被強行重鑄，再被衝垮……
強撐著這股難受，董陽問道：
「你還有什麼話想讓我傳達嗎？或者有什麼心愿？」
袁鋒面色未改：
「沒有。」
過了兩秒後，他又睜開眼睛，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每年替我給姚瑤送一束花吧。」
說完，他的「身軀」變得透明。
於是，他開始「死亡」。
終於，他看到了他一直想看到的那個……
「終點」。
僅是一片白芒。
和無限消失的感官和歸於零的思維。
他沒有在「路」的盡頭看到任何迎接他的身影，他其實深諳「死亡」這回事。
就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靈魂不再。
在這一刻，他總算可以肯定姚瑤當時的結局。
原來如此……
袁鋒忍不住想要哭，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一瞬間。
那壓在心頭的無邊悲痛。
隱約間，在所剩不多的聽覺里，他仿佛又聽到了那段旋律。
那段漫漫長長的旋律。
那段斥滿溫柔的旋律。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