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劉家

  老槐村昨夜一直鬧到夜深才安靜下來,村民們躲在炕窩裡蒙住腦袋,雖然沒有親眼瞧見外面的情況,但是聽那轟隆的雷鳴之聲,也多半知曉外面發生了什麼。

  他們瑟縮著身體,或擁或蜷,不敢睡去,生怕下一刻就成了別人砧板上的魚肉。

  直到銅鏡似的紅日從遠山之上緩緩升起,林子裡的露水滴落在葉子的脈絡上,宛若透徹的水晶,折射出七彩的霞光。

  一道震耳欲聾且略顯急促的鑼鼓鳴金之音響徹村落,老槐村這才從黑暗中甦醒過來。

  傅恆推開門,村路上已經人影綽綽,勤快的村婦們拿起笤帚細緻的刷洗著地上的血漬,樸實的漢子抬來一桶桶河水,他不由得訝異一聲。

  「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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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還能嗅到一絲妖物的腥臭味,傅恆上前敲了敲阿牛家的門,卻沒有人回應。

  寬敞的村道由遠及近走過來一道雀躍的身影,那人方臉小眼,面相詼諧,不是周伍又能是誰!

  「師弟!好生厲害啊!聽聞你昨夜用這尊傀儡坑殺了一名金丹期強者!」

  周伍雙眼放光,盯著傅恆身後的石佛,又上下打量一番,問候一句。

  「沒傷著自己吧?你也太不穩健了!那金丹期強者但凡對你顯露出一絲殺機,你這脆弱的肉身恐怕就要重傷殘廢。」

  「師弟我可是惜命的很,怎會傷著自己?那金丹期強者被王婆婆打殺一頓,已是強弩之末,師弟這才敢上前撿個便宜。」

  傅恆搖搖頭,忽然瞥見周伍滿面紅光,神色喜悅,想必是有什麼好事兒,便笑著問道。

  「師兄,這是有什麼好消息?老遠我就看你雀躍的很吶!」

  「哈哈!你小子就是眼尖!師兄我呀昨晚成功晉升種道境了,已經孕育出中品丹田!」周伍眉飛色舞的說道,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只要修士孕育出丹田,便能打通天地靈橋,感應天地中虛無縹緲的靈氣,最後引氣入體,成功晉升練氣境。

  往後餐霞食氣,習法悟道,壽命可延至一百五十載,豈不妙哉!

  可以說,練氣境修士是真正越過了凡俗的門檻,所掌握的手段比胎息境修士不知多了多少,此時也算有了幾分仙人的風采。

  「恭喜恭喜,祝願師兄早日築基!」傅恆挑了挑眉毛,連忙拱手道喜。

  怪不得昨天晚上沒看見周伍這廝出來逛逛,原來他偷偷晉升種道境了。

  可憐自己的武火熬煉之法還沒有使上兩次呢!丹田尚未圓滿!


  哎,晉升種道境遙遙無期啊!

  「哈哈,走吧!我家裡已經擺好了宴席,咱們師兄弟小酌幾杯!讓師弟沾一點師兄的悟性和福緣,早日突破,哈哈!」

  周伍此時比成為正式弟子那會兒還要得意幾分,道途暢通所帶來的獲得感是前所未有的。

  傅恆也樂意喝上一場,他和周伍這一路走來萬分艱辛,自然得好好暢飲一番!

  「師兄稍等,我喊阿牛一塊喝幾杯。」

  他趕忙又敲了幾下門,仍然沒有人回應。

  周伍眉頭一皺,輕聲道:「師弟,我過來的時候好像看見阿牛跪在劉家門口。」

  「那劉家一夜間叔伯幾個幾乎死傷殆盡,家裡正在斂棺治喪呢。」

  看傅恆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又吐出一句:「聽說昨夜那批人里領頭的便是劉老么和劉三嬸……」

  「劉老么?」傅恆一愣,難不成昨夜那道被石佛坑死的壯實黑影便是那劉老么?

  也就是說,昨天傅恆帶著阿牛,當著阿牛的面,親手把阿牛的岳父給弄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情況有些出乎意料的複雜,此刻也有些晃了神。

  要是他那個伯父傅崇山死了,傅恆眉頭皺都不會皺一下。

  但是現在坑死的是阿牛的准岳父,阿牛和自己親如兄弟,自己要是因此破壞了他的姻緣,這就有些不合適了。

  「我家老頭子說,李老頭準備肅清村里那群信奉龍王爺的老頑固,以免給村子留下禍根。」

  「連同子女婆媳都算在內嗎?」

  「當然。李老頭年輕時也是雷厲風行的人物,老的時候銳氣不減。估計還是以前的法子,把劉家打散融在村子裡,能改嫁的改嫁,能贍養的贍養,頑固的留不得,年輕的不能留。」

  「這也算是對她們的保護,村子裡嫉惡如仇的人多了去了,這些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往後的日子沒有男人總歸不好過。」

  「不過聽說那劉七嬸已經逃走,為了防止內外勾結,恐怕對付劉家的力度還會重一些。」周伍思量許久,下了定論。

  也就是說,劉家的其他人註定會成為這場鬥爭中的犧牲品,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劉家也好,王家也罷!贏者通吃,世道向來如此!」傅恆嘆了口氣。

  說實在的,這劉家的那幾位做事這麼不厚道,投靠那勞什子龍王爺,連累了子女也是活該。

  這場鬥爭,在傅恆看來,阿牛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傅恆嚴重懷疑那劉老么早就做好了打算,兩頭下注。


  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失敗了就篤定了阿牛這個老實的孩子會幫忙拉扯這一大家子。

  可是阿牛這般憨實的心性又如何能看得出來?

  傅恆沉沉嘆了口氣,「我們去看看吧。」

  「好。」

  走過潔淨的村道,村子又開始熱鬧起來。

  三兩的村婦聚在一起說著閒話,上學的頑童仍然背著布包,蹦跳的去學堂,裊裊炊煙輕渺的升起,就好像昨晚的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傅恆和周伍遠遠便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跪在劉家門前。

  劉家的門沿上掛著兩條長長的白色飄帶,不知道寫了什麼字,隨著微風輕輕搖擺,蕭瑟而又肅穆。

  幾個穿著素衣的年輕人跪在劉家的靈堂前嚎啕大哭,身後還跪著幾個東瞅西望,尚未懂事的頑童,聽了那姐姐哥哥哭聲,也哭嚷起來。

  坐在主位的劉家老主母,滿頭白髮,老的已經有些大腦混沌,連一句話,一聲哭腔也發不出,她拄著那根兒子們為她打造的木杖,沉默的坐在主位上,為自己的兒女置辦喪禮。

  阿牛沉默的跪在劉家門前,像是一頭在田間犁地卻丟了犁耙的手足無措的老牛。

  不多時,從裡屋出來一位小麥膚色的女子,身材精瘦,眉眼狹長銳利,野性十足。

  那女子此時臉色蒼白,眼睛哭的紅腫,看見跪在地上的阿牛後情緒又開始崩潰。

  她瘋狂打撓著無動於衷的阿牛,甚至拳腳相踢,嘴裡還不斷哭喊著。

  「你還我爹爹!」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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