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平靜
月色寂寥，遙遠的山林間偶有陣陣妖獸的吼嘯聲，卻又很快融入這無邊夜色之中。
老槐村，傅恆家。
牆上的火把靜謐的燃燒著。
本該扎在牆縫裡的鳴蟲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洪水傾覆之下，當真是生靈塗炭。
「好香啊。」
周伍從迷糊中醒來，嗅到了空氣中瀰漫的烤肉香味，本是飢腸轆轆的他赫然被勾起了食慾。
「你們兩個是不是背著我吃什麼好吃的了？」周伍起身看見正在打坐入定的傅恆，還有在院子裡打拳的阿牛。
「誰叫你睡得這麼死。」傅恆笑罵了一聲，起身把灶里埋下的木質焦炭又吹燃起來。
灶火上慢慢炙烤著先前特意留下的新鮮烤肉塊，不過須臾間，香氣撲鼻。
單是聞到這股味道，便讓人口齒生津，食慾大開。
「那王婆婆家的靈粥好是神奇！我現在感覺精神百倍，前些日子的疲憊一掃而空！那靈粥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奇珍啊！」周伍輕輕感應一番，便發現自己的精神豐盈，隱約摸到了突破的契機。
「那可不，不僅是這靈粥，連那王婆婆也深不可測。要不是她，恐怕這次洪水傾覆之下，村子真的撐不下去。」傅恆把烤肉翻了一面繼續炙烤。
「不說她了，那是隱居的大人物咱們高攀不得。咦，你何時手藝這般好了！」周伍看著傅恆熟練的翻烤著肉塊，詫異道。
「在林子裡做的多了便會了。」傅恆淡淡一笑。
「對了，當初考核的時候，你提醒我不能感悟上乘胎息法門是為什麼？」
傅恆這才得空，問周伍當時的詳細情況。
周伍臉色嚴肅起來，挺直身來，掃視了一番眼前的院子。
「妙法師兄告訴我的，宗門裡的情況很是複雜，成為親傳弟子並不是什麼好事。」
話剛說完，他便已經等不及想要伸手去夠那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
「俺也要吃。」正練拳練的出神的阿牛也停下來，端著先前的葉碗苦巴巴的看著傅恆。
「行，火候差不多了，這樣吃也嫩些，你們吃吧。」傅恆似有所悟的點點頭。
妙法先是警告周伍不能領悟上乘胎息功，但考核過後又偷偷把那上乘胎息功塞給自己。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區別在哪裡呢？
他越發覺得妙法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從八臂四相石佛分身和這老木參天功，每一步都十分怪異。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傅恆輕聲道。
「那天生死斗的時候，我看妙法有意刁難你，是不是你知道些什麼，被他看出來了？」
周伍臉色驟變，眼神瞟了一眼阿牛，眉頭一挑，看向傅恆。
傅恆了悟，便走近了一些。
周伍小聲的把那日狐禪觀的師父讓一眾弟子觀摩銅皮鐵骨之術的種種細節一一告知傅恆。
他儘量說的客觀一些，好讓傅恆自己做出判斷。
畢竟傅恆現在跟了妙法，要是自己這番話讓他們心生芥蒂，反而會害了他。
「銅皮鐵骨之術，聽起來像是煉屍的法門。」傅恆愣神，這煉屍可算不上什麼好法門。
雖然這法門能夠強行把修士的肉身煉成金丹境，但是本質上已經變成了殭屍，思維也會慢慢向非人轉變，算不得什麼上乘金丹。
反而落了下乘。
這種惡毒的手段一般是邪修魔修用來奴役鞭笞強者的屍體才會用到。
他突然冒出了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剷除狐禪觀的師父，才是妙法的最終目的？」
「或者說，狐禪觀半年後其實是被妙法滅門的？嘶！」
這種想法一旦出現在腦海，便如噩夢般揮之不去。
狐禪觀弟子不少，但組織結構稱得上扁平精簡。
觀里只有一位師父，便是那日煉丹的跛足道人。
在跛足道人下面，就是八大親傳弟子，然後便是數量較多的正式弟子和記名弟子。
正式弟子和記名弟子都可以按層級拜好山門，以求庇護。再往下，便是那些處理日常繁瑣的雜役。
傅恆一時半刻想不起來其他線索，索性放棄，也加入吃肉的隊伍中去。
三人餓虎撲食般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烤肉吃完，意猶未盡的坐在地上，扶著微微隆起的小肚子。
兩人紛紛讚嘆傅恆的手藝。
「你要是在村里開個烤肉學課，肯定有大把的爺們來學！」阿牛已經吃的幸福冒泡，這烤肉勝過他在村子裡吃過的大半的宴席。
「哈哈。」傅恆睜著明亮的眸子，哈哈一笑，感覺此時已經不早，便衝著周伍喊道。
「周師兄，你家離得遠，我便不留你過夜了，吃好了就趕早回去陪陪爹娘。」
「不是，師弟，哪有客人吃飽了就趕人的道理。」周伍又無賴的躺在地上，哀嚎道。
傅恆輕聲解釋：「怎麼會，洪災剛退，極易生病。一來，我想讓你回去照顧一下你爹娘。二來，師兄，別忘了我們回村的目的。」
「妙法師兄可是交了歷練任務給我們的，石佛上的神念我已經喚醒，他可隨時會來考校我們。」
「周伯伯幹了好些年獵戶，又常陪在村長左右，肯定知道不少那龍王爺的信息。」
「行。」周伍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當下便辭別，身子沒入那無邊的夜色之中。
「那俺也要走嗎？」阿牛躺在地上休息，連拳也不打了。
「當然啊，這麼晚了，你不用去找那劉翠娥嗎？畢竟剛剛洪水退下，你身為男人不去她家裡看看？」傅恆詫異一番，兩個人都定親了，嚴格來說已經是一家人了。
「劉老么這些天管翠娥管得可嚴嘞！不讓俺們隨便見面。」阿牛嘆了口氣，顯然對那翠娥思念的緊。
「哦？」傅恆眉頭一皺，這劉老么的心眼也太小了吧。
「俺也不知道，先前還讓俺們一塊兒玩耍嘞，前幾天突然不讓了。」
「噢對了，今晚我要跟著二叔他們在村口守夜去哩，村子說這兩天晚上可能不會太安全。」
「你待在家裡，一個人小心些。」
阿牛匆匆沒入夜色之中，吃了再多的靈粥也是一個急性子。
老槐村里各家各戶都在家門口點燃了火把或柴堆，光明能為黑夜中迷惘的人帶來了不少的慰藉。
「那石佛咋還不回來？」
傅恆緊閉院門，心裡沒由來一陣心悸，可是保護自己的傀儡還在外面行善積德呢。
他便走到一處偏屋，把門鎖好，又搬了些石塊滾木堵在門後。
一有聲響便能立刻讓他醒來。
傅恆盤坐在牆角，一邊運轉著老木參天功，一邊觀想著八臂石佛圖，緩緩入定修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