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在世之人,或渴求名利,或慷慨赴死,終是無謂
明月登山,白霜鋪地。
墨利的身影逐漸出現在賽斯的視野中,如鐵塔般健壯的身材著實給了他不小的壓迫。
當墨利走到他身前,賽斯只能抬頭仰望著墨利的臉,來者氣勢逼人,哪怕是常人也能感受到那鋼鐵般的意志!
此刻的賽斯身上冒出了些許汗珠,儘管在伴有涼風夜晚,但他更願意相信這是他等待墨利一行人太久而累出的汗,心中更是對墨利沒有氣急敗壞的趕來而升起的不滿,不過長久的「朝政素養」讓他面上依舊是一副無比和藹的表情。
「好久不見,娜潔希坦將軍,別來無恙?」賽斯笑吟吟的開口向娜潔希坦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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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就是墨利先生吧?久有耳聞,今日一見,當真是英雄豪傑!見到你真是讓我有一種無與倫比的親切感!我見自家子侄都沒有這種感覺呢!」
「來來來,鄙人在府中備下酒食,幾位,請?」
墨利三人還未到門口,賽斯就熱情地走下台階,向著幾人迎去。
「別來無恙啊,賽斯老大人。數月不見,你這身子骨倒還一如既往的硬啊,看來還能活上很久,還能見證我們新政權的興衰變化啊。」
娜潔希坦略帶嘲諷地說道,倒是也跟著墨利的步伐向著府中走去
賽斯只是裝作沒聽懂,擺著手,笑著應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底下的人都管不住了,讓他去邀請墨利先生這種事都做不好,真是沒用!」
隨即抬頭看向墨利:「沒辦法,墨利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我這廟小,請不來這尊大神,倒是我唐突了,在此,跟墨利先生道個歉!」
說罷,他微微躬身,雙手合於胸前,低頭微微一拜。
墨利只是靜靜地看著賽斯的獨角戲,不做表態。
在察覺墨利沒有行動後,賽斯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可怖的生氣表情。這無禮無知的武夫竟敢落了自己的面子,當真是不知好歹的貨色,這種東西用完了就銷毀吧,跟這個臭女人的夜襲一起消逝在歷史中吧!
「嗨呦,你看,光站這兒了,廳中備了那麼多酒菜,可不能浪費啊!走走走,老夫帶你們落座!」
不愧是老文官了,賽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很自然地將頭抬起,臉上的陰翳已見不到一絲痕跡,反而充滿著一種鄰家大爺的和藹,走在前方,為三人帶路。
「哼!」
娜潔希坦輕哼一聲,這老狐狸真是臉皮厚,不過稍稍靠近了墨利,輕聲低語:「墨利先生,看來今晚想要拿到帝具並不容易啊!」
墨利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賽斯不懷好意,截了帝具,還早早地在這裡設宴等候,顯然是別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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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落座,賽斯便鼓掌數下,隨即,一隊衣著暴露,體態婀娜的舞女蒙著紗,從屏風後依次舞出。
娜潔希坦頓時眉頭一皺:「賽斯大人,如今大業未成,你私養舞姬,府中享樂,這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定然影響我們革命軍的形象吧!」
面對指責,賽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回應:「將軍,這可就錯怪我了,這些可不是我豢養的舞姬啊,這些都是久聞墨利先生大名,聽說他來此做客,主動報名來的人啊!」
賽斯笑呵呵地來到墨利身旁,為他斟酒:「你可能還不知道,你在帝都殺穿康斯坦家族的競技場的事情已經傳到了這裡呢,帝都警備隊那邊給你取了個『惡鬼』的代號呢!」
將酒杯放下,賽斯輕輕拍了拍墨利的臂膀,轉身回到座位:
「況且美人配英雄,閣下一怒為紅顏,不避天空獵場,徑直殺穿了血鴉群的事跡已經傳來開來。我怎能讓這群想見英雄的少女們失望而歸呢?說不定今晚還能湊樁好媒,也不失為一件美談啊!」
「真是有夠放屁的!」娜潔希坦心想:「分明是早有預謀的美人計,豢養姬妾,愣是被這老狐狸說成了仰慕英雄的少女!況且墨利在此之前一直默默無聞,不知所蹤,還久仰大名?」
心中不忿間,這群舞姬早已邊起舞,邊扭動著白嫩的腰肢貼向墨利,臉上媚態展露無遺,任誰看見了都得不得不嘆一聲,好個英雄冢,真是做鬼也風流!
可是墨利不為所動!
他沒有喝那杯倒好的酒,也沒理會身邊香風撲鼻,薄紗蔽眼。
所謂美色,在墨利眼中不過黃土一捧!
花開雖艷,可花終究是花,有著期限,終有枯敗凋零的一天,來日仍會有艷花,年年如此。
墨利陡然起身,聲響驚動了一旁護衛賽斯的法哈德,他帶著部下湊上前來,仿佛墨利稍有動作,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下去,沒眼見的東西,沒看到我和客人正相談正歡嘛?莫要礙了眼!」
「大人!」
「滾!」
「是!」
法哈德灰溜溜地帶著眾部下重新站崗,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墨利身上。
墨利不關心這種鬧劇,問道:「帝具【五視萬能】在哪?」
聞言,賽斯收起笑眯眯的表情,一臉正色地向周圍吩咐著:
「東西拿上來!」
片刻,一個舞女捧著一個托盤,跪倒在賽斯腳旁。
那盤中承載著一個似眼睛的東西,四周由不知名金屬製作,中間鑲嵌著一顆如眼球的綠寶石,這正是帝具——【五視萬能】!
賽斯拿起【五視萬能】,將其放在手中把玩,向著墨利開口道:「聽聞閣下失憶了,想通過這件帝具找回失去的記憶啊?」
此刻的賽斯看起來非常從容,他也站起身,來回慢慢踱步,仿佛吃准了墨利的死穴。
「閣下雖然聲名響亮,也對帝國的那些腐敗之物予以重拳,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我亦是非常仰慕閣下!」
「但是法於情上,你終究沒有加入革命軍,這帝具乃是革命軍繳獲之物,也沒有無故交給你的道理,不然眾人不服,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啊!」
墨利靜靜地等待著賽斯的下文,同時也在觀察著這件帝具。
娜潔希坦聞言,頗為氣憤,厲聲道:「帝具乃是我部『夜襲』所繳獲的戰利品,況且我身為前線將軍,有權利無需商議進行調用!」
「哼!」
賽斯冷哼一聲:
「將軍,貴部是繳獲了帝具沒錯,可也因為你們的疏忽,導致帝具【消魂】丟失!如今只能算將功補過。」
「況且......」
賽斯話鋒一轉,責備道:「將軍用著軍中的公用資產,私下與外人做著交易,如此挪用公款的行為,與那帝國惡賊何異?莫不是將軍也墮落了?」
「老狐狸,你別給我扣什麼帽子,你我都知道這假大空的話除了噁心外,毫無意義!」娜潔希坦也不端著了,直接怒斥賽斯。
賽斯不惱,正如娜潔希坦所言,這種話除了噁心人外毫無意義,武裝力量大都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如今正在風雲變化之際,自己離不開她的力量,她也離不開自己掌控的資源。
現在,爭取墨利才是關鍵!
他看向墨利,繼續道:「娜潔希坦將軍還是避嫌為好,閣下不如加入我的麾下,金銀珠寶,名流百世,閣下想要什麼,我都能盡力滿足,若是覺得這些舞姬都好,盡可全部帶走!如此一來,閣下也是自己人了,這帝具自然可以帶走使用!若不合適,大可在庫中挑選滿意的帶走!娜潔希坦將軍能保證的,我亦能向你保證!」
隨著賽斯的話語落下,屏風後走出四個僕人,他們抬著一箱敞開蓋子的金幣,這美麗的金屬在燈光的照射下更是散發著美輪美奐的光暈。
名!文官修書,流芳百世!
利!金銀珠寶,氤氳生輝!
色!人間姿色,大可朵頤!
權!寶庫敞開,帝具任選!
世人所求之物不過如此,賽斯實在想不到有什麼人能夠拒絕,就是連自己這樣的清流,也不知何時沾染了這些俗氣!
「不必了,你現在是不將此物交於我嗎?」
正在感嘆世事易遷,自己一路如履薄冰走來的賽斯瞪大了雙眼,仿佛是覺得自己幻聽了。
愣了一會兒,他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咬牙切齒地罵道:「豎子!不足與謀!」
「你休想再得到這個帝具,滾出本部!」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法哈德!把他們給我趕出去!」
賽斯無比憤怒,自己的「好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自己忍了那麼久,給足了這種低賤下人面子,換誰不是納頭來拜?大家君臣同樂不好嗎?
他一揮一擺衣袖,命令下人將三人趕出去,自己拿起帝具轉身便要走。
「娜潔希坦,他手上的,是真貨嗎?」
「嗯!」
「好。」
賽斯聽到身後墨利和娜潔希坦莫名其妙的討論,頓感不妙,三步並作兩步,就想快速逃離這裡。
「啊~」
聽到一聲慘叫,他忍不住回頭,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那個藍發的生物帝具則喚出了武器,護衛在娜潔希坦身旁,而法哈德則是抱著那反向折斷的手臂,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賽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趕忙坐起,面對著走來的墨利,掙扎著向後方撐去。
他咽了咽口水,強裝鎮定,色厲內荏地向娜潔希坦喊道:
「娜潔希坦,你想背叛革命嗎?!沒了我,你根本籌不到物資!沒了我,文官集團怎麼會跟你合作?!革命拿什麼成功?!你想毀了這一切嗎?!」
娜潔希坦冷笑道:「老狐狸,你還當真是老糊塗了啊!你們文官是個什麼德性你自己沒點數嗎?你底下的人可是盯著你的位置很久了啊,實不相瞞,兩個月前他私下聯繫我,想要將你取而代之,你早就被做空了!本來還念著你的功勞,尋思養你也花不了幾個錢,廢了你總歸有點小麻煩的,就打算留你一命,沒想到你自己拎不清自己的位置,硬往刀上撞!」
她抬頭看向墨利:「墨利先生,我和須佐之男先去追捕抓走賽斯大人的內奸了,還請您離開後自尋一個安全之處,到時候我們再在醫院匯合!」
說罷,便命令須佐之男將在場剩餘的目擊者一一除掉。
賽斯終於感受到了絕望,哆哆嗦嗦地說著:「你不能殺我!我給你錢,給你權!你要什麼我都給!哪怕是......!」
賽斯說著說著,思緒一怔:自己到如今都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追求著什麼?只是那些空洞的記憶嗎?他沒有物質上的渴望嗎?沒有精神上的追求嗎?
他對著墨利嘶吼著:「你到底要什麼啊!你這惡鬼!為什麼不能放我一條生路!你這怪物!」
話音剛落,只聽嘭的一聲,賽斯的身體一頓,嘴角淌出血液,驟然倒下。脫去衣服就會發現,他的心口處塌下一塊兒,若是能看到內部,則會發現他的心臟已經碎裂成諸多爛塊兒!
墨利將他手上的帝具——【五視萬能】撿到手上,緩緩起身。
看著徹底死去的賽斯,緩緩開口:「在世之人,或苟且求活,或慷慨赴死,我所渴求的,遠非凡人能夠理解。」
【五視萬能】,終於得到了!
墨利隨手打翻桌子上的火爐,燃燒的煤炭掉落在賽斯身上,火苗化作火蛇,在賽斯身上肆虐,隨即又順著地毯蔓延到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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