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佛法無邊
轉眼間,三個月已經過去了。
張善波已經習慣了在鏢局的生活。除了剛來那段時間,陪著姑姑熟悉鏢局內的布局,現在的他每日裡除了和兩位表姐妹在鏢局學堂里念書,倒是很少外出。
薛大勇忙於鏢局瑣事,很少見面。一有空閒就會溜出去和那位相好私會,張荷花對此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近日,在王乾娘的運轉下,那位賣滷水豆腐的小販,終於同意以五百兩的價格與妻子和離。此事也不需要薛大勇出面,他在城南買下了一處宅院,只等著那位豆腐西施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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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他的母親季氏說什麼也不同意這門親事,認為這樣不守婦道的女子,嫁入薛家實在是有辱門風。她親自去見了這位長得妖艷嫵媚的女子。
「我給你白銀千兩,僕從十人,這處宅子也可以劃入你的名下,但是從今以後,你不准再和大勇糾纏不清!」
「老夫人親自來找奴家,我本該言聽計從,奈何我已有身孕,大夫把脈說是男孩,不知以後我們孤兒寡母該怎麼在這洛邑城中立足?」
聽聞此話,季氏臉上神色變了又變,終是幽幽的嘆了口氣,起身離去。
即將邁出門檻時,她頭也不回的冷冷說道:「既如此,你以後要恪守婦道,在家相夫教子,我薛家的血脈理當有個名份。我會讓大勇風風光光的娶你進門,望你好自為之!」
金嬌蓮從小被賣給大戶人家為仆,等到出落得模樣俊俏,又時常受老爺騷擾,更可恨的是被許給那豆腐小販。本以為這輩子就要在這泥濘里苦苦掙扎,但上天卻讓她遇到了薛大勇。
如今更是母憑子貴,即將嫁入薛府,她已經能看到錦衣玉食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自己說什麼也要把握住。
薛大勇請人算了一個黃道吉日,將金嬌蓮堂而皇之的抬進了薛府。
長風鏢局處處張燈結彩,人人都得了賞錢,說話的聲調明顯帶著喜悅,只有張荷花的小院裡靜的可怕。
張善波看著姑姑神色黯然,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正坐立不安時,張荷花起身向院外走去,還招呼張善波跟上。
兩人從後門出來,上了那輛熟悉的馬車。
「老地方。」
張荷花淡淡的對著車夫吩咐道。
馬車穿街過市,很快駛出了城門。張善波感到身體不自覺的開始後傾,仿佛馬車在極速的向高處攀登。
一聲清脆的鐘聲遠遠傳來,接著隱隱聽見佛號聲響起。
張善波跟著姑姑進了這座古老的廟宇。梵音入耳,他的心變得平靜祥和。
張荷花跪拜在金光燦燦的佛像前,嘴裡小聲的念叨著什麼。過了好大一會,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銀票塞入功德箱,一旁敲擊木魚的小和尚起身答謝。
「懷遠大師在嗎?」
「師父在偏殿,施主請隨我來。」
張荷花跟著小和尚繞過佛像,向後院走去。
「善波,你自己隨便轉轉,累了就先到馬車上等我。」
「好的,姑姑!」
張善波抬頭望著高高在上的佛像,虔誠的俯身一拜。心裡默念道:「希望爹娘身體安康……」
轉身出了大殿,有幾位衣著華麗的香客順著台階走來。張善波側身讓過,向不遠處的一座石塔走去。
塔高數丈,一扇掉漆的狹窄木門半開著。他好奇的推門而入。
塔內光線很暗,張善波適應了好大一會,勉強能看清裡面的布局。牆壁上刻著三頭六臂、怒目圓睜的佛像,一塊磨盤大小的蒲團擺在陰暗的角落裡,一架木梯直通二樓。
張善波剛想順著木梯爬上去,一道蒼老的嗓音幽幽傳出:「小傢伙,樓上可不是你能去的,還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猛地一驚,渾身汗毛不由的倒豎起來。自己明明沒有看見人影,這聲音卻分明是從蒲團方向傳來的。
「你是誰?不要裝神弄鬼,快快出來!」張善波略帶稚嫩的嗓音緊張的飄出。
「我不就在你面前嗎?你被恐懼蒙蔽了雙眼,竟對我視而不見。」
張善波只感到白日裡見鬼,猛地轉身就要衝向門口。卻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直直的摔倒在地上。他顧不上疼痛,想要掙扎著爬起來,一抬頭,卻看到一個眉須皆白、一臉褶皺的光頭快要貼到自己的臉上。
嚇得他手腳並用的向後退去,只想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自小在山間長大,張善波自問膽子挺大。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甚至有一次張福直揍了他,他深夜裡獨自跑去爺爺的墳頭告狀,這些都不曾讓他害怕。但今天這狀況,卻讓他感到自己的小心臟都快要跳了出來。
眼見那老和尚現身後並未傷害自己,張善波壯起膽子說道:「我姑姑是廟裡的香客,剛給廟裡捐了一張大大的銀票,你不能傷害我……」
「有趣的小娃娃!分明是你擾亂我打坐,我的《大悲咒》剛念到第一百七十二遍,你就闖了進來。剩下的兩百五十遍就由你陪我念完吧。」
說罷,那老和尚雙掌隔空一吸,就將張善波掠至身前。也不管他是否願意,嘰里咕嚕的就念了起來。
偏偏張善波還動不了,那晦澀的經文毫無阻礙的順著耳朵灌入大腦,一時間讓他感到頭昏腦脹,有苦難言。只盼著姑姑能找點發現自己,來讓自己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