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可供操作的空間就太多了
「渠盟是盧子干在暗中推動?」
涿郡眾大戶家主們,聞言一個個大吃一驚。
他們眼神閃爍,一會看看劉元起,一會看看盧槐。
時不時又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自以為明白了內幕。
侯太守也緊緊盯著劉元起雙眼,試圖以此掌握談話的主動權。
「這個——」
劉元起故作驚訝為難的表情,沉吟片刻才點頭道,
「不瞞府君,渠盟實是樓桑劉氏與郡中大戶們合力為之,不過你也知道我與盧子干多有書信往來。
組建渠盟過程中,曾與盧子干在書信中談論過數次,盧子干也著實提了不少有幫助的建議。」
「唔——」
侯太守緩緩地點點頭。
和諸大戶家主一樣,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難怪往年劉元起沒有展露太多賢能之才,卻在短短數月聲名鵲起!
背後有盧植盧子幹這個海內大儒在出謀劃策,那就真的不用奇怪了。
侯太守心中想著,又扭頭看向盧槐。
不等他開口詢問,盧槐就趕緊拱手道:
「府君莫怪,家兄自從五年前被朝廷徵辟入朝,常感慨於身邊乏於人手可用,朝中幽州士人勢單力薄。
元起兄與家兄多年好友,時常有書信往來,得知之後又與我和眾家主商議,今年才有組建渠盟的念頭。」
看到眾家主面色凝重,侯太守忽然笑道:「諸位不必擔憂,我此行並非是興師問罪,反而是來支持渠盟的。
盧子干身為幽州士人,既然他身邊缺乏人手可用,我身為幽州人自然要助其一臂之力。
何況諸位是盧子干同郡鄉黨,更應該對其鼎力相助,大家一起為幽州士人闖出一條路來。
之前渠盟僅限於治理聖水這條水系兩岸,涿郡還有淶水、濡水、易水、雹水、盧水、徐水等河流。
方城東南更有多條河流,與冀州河間國交界處的巨馬水、易水、泒水常年泛濫,少有人定居。
這些地方都可以委託給渠盟去治水,同時治水得來的荒地也由渠盟來分配,如此怎麼樣?」
渠盟眾大戶家主不僅沒有高興,反而一個個沉默不語。
「侯府君,這恐怕不妥吧!」
這時高氏家主高定站出來,他吞吞吐吐的拒絕道,
「治理三水畢竟更加容易些,稍作整治河道河堤、修治溝渠就是大片可開墾可灌溉的良田。
要想治理巨馬水、易水、泒水這三條大河,那就真的太難了,時常泛濫不說,治理泒水還得跟河間國合力治理才行。
那邊的泥土泥濘不堪,即便開墾用來耕種也是貧瘠不堪,難以生長粟麥,頂多種些菽、麻之物。」
劉元起這時注意到劉昕在對自己使眼色,想起之前劉昕跟他的吩咐。
又看到侯太守表情露出尷尬之色,趕緊笑著站起來勸道:
「高兄何必著急呢,府君也是為渠盟壯大一番美意,我們一步一步來做就是了。」
隨後劉元起又對侯太守笑道:「府君,渠盟畢竟新組建數月,若是急劇擴張產生什麼疏漏反而不美。
不如先在聖水兩岸運作一兩年,再逐步往范陽、新城拓展過去,這樣涿郡上下無論官府還是士民都能獲利。」
看到侯太守微微點頭,劉元起又拱手笑道:「至於太守所說的巨馬水、聖水之間連年泛濫,確實不是什麼好的耕作田畝。
不過阿備、昕兒這次從塞外帶回兩萬多頭牛羊牲畜,兩千多匹駿馬,還有兩千烏丸部曲。
樓桑劉氏準備在那裡購買大片荒地、河灘、湖澤,將烏丸部曲安置在那邊,用作畜牧牛羊的草場。」
李定趕緊勸阻道:「元起兄,還要三思啊,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大蓄牛羊固然財源豐厚,卻也容易引發瘟疫損失慘重。」
「是啊,當年猗頓憑藉大蓄牛羊致富,卻很快改變經營策略,也是蓄養牛羊風險太大所致。」
盧槐和其他幾位與劉元起交好的家主,也紛紛出言勸阻。
由於這時畜牧技術落後,牲畜發生瘟疫根本無力救治,看似值錢卻沒人願意大規模蓄養。
這就導致幽州明明有大量優質的草場,南北朝胡人部族歡天喜地遷徙而來,但是漢人卻根本看不在眼裡。
巨馬水、聖水、易水兩岸大片荒地,不時會被河水泛濫淹沒,水草豐美是極佳的牧場、草場,卻根本沒有多少大戶去爭奪。
侯太守的態度和涿郡大戶家主沒有太多區別,只有能夠耕種出產糧食的田地才是有價值的。
他毫不在意的揮手笑道:「反正也是大片荒地,年年被水淹沒,元起賢弟既然要安置部曲蓄養牛羊馬匹,那就只管拿去。」
「哎!荒地畢竟是官府之地,樓桑劉氏豈能擅自占用呢!」
劉元起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讓侯太守稍微遲疑片刻,很快又搖頭笑道,
「既然元起賢弟不願以私廢公,那我就跟郡丞打個招呼,樓桑劉氏隨便出點錢就好。」
很快話題重新回歸如何壯大渠盟上面。
盧槐開口道:「方才阿昕郎君說得好,河南士人、邊郡大戶鄙夷涿郡士民,無外乎認為我們無權無勢。
鮮卑、烏丸年年寇掠,我們不能外御其侮,要想改變這個局勢就得齊心協力團結振作起來。」
李定也滿臉感慨:「是啊,涿郡士民地位太尷尬了,比不上河南士人也就罷了,連冀州士人地位也遠遠超過我們。
偏偏又不是邊郡,不像上谷、代郡、漁陽、右北平、遼西這些邊郡的大戶巨室,一個個私軍力量強大。」
「好了,好了,知道原因就行,何必自怨自艾呢?」
劉元起哈哈大笑著坐直身體,拱手對眾人道,
「古人云,當知恥而後勇,如今盧子干入朝為官,頗受天子信賴重用,他就是我等涿郡士民在朝中的大旗。
我們這些涿郡鄉黨更要努力振奮軍力,既可以為盧子干後援,更是為保護自家妻兒老小安危。
如今塞外鮮卑、烏丸年年寇掠襲擾,塞外馬賊敢圍攻樓桑劉氏隊伍,誰知道會不會大舉進攻涿郡呢,諸君,這也是為了自家啊。」
最後這句提醒,讓諸多涿郡大戶家主神色凝重,漁陽張氏那群瘋子太嚇人了
無論是之前張邈遮遮掩掩出現在涿郡,還是漁陽張氏是否會遷怒涿郡各家勾結烏丸馬賊殺來,再不努力真的後悔莫及。
候太守沉思良久,指著公孫瓚,對眾人許諾道:
「我會讓伯珪加緊操演郡兵,務必確保涿郡安危,諸位也務必勤加操演族人私軍部曲。」
劉元起想了想,建議道:「府君,自從光武皇帝罷輕車、騎士、材官、樓船士及軍假吏,令還復民伍。
天下士民武力越發虛弱,不如我等暫且以用抵禦烏丸、鮮卑騎兵的名義,組織渠盟青壯會操演武,你看如何?」
候太守皺眉道:「漢書云:天下既定,踵秦而置材官於郡國,京師有南、北軍之屯。
然而本朝光武皇帝卻是趁郡國材官「都試」起兵,麾下親族兵力多為郡國之兵,才會有罷郡國材官之詔令。
若無朝廷詔令不宜會武操演,不過涿郡地處幽州之地,冬日時有鮮卑烏丸劫掠,令百姓聚族私下操演即可。」
劉昕聽到這裡忍不住偷偷笑了。
候太守看似沒有答應,卻又沒有禁止百姓演武。
就跟後世對一些條文的解讀,原則上不允許一個道理。
原則上不允許用渠盟的名義聚集青壯演武,卻沒有禁止大戶巨室和百姓們自己操演族人部曲。
這裡面可供操作的空間就太多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