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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餘波震盪

  在這場大戲裡,他們並不是主角。

  曾經,有個悲傷的女兒問他的父親,為什麼世界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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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說:世界從來就不單純,單純的是小時候的那個你呀。

  屋裡的幾個人還擔心自己的未來,實際上,他們只是這個舞台的報幕員而已。

  兩條街之外的日報社,閆學成副主任面色鐵青,聽著自己部下匯報著崔忠實的一項項動作,牙齒咬的嘎嘣響。

  上一次為了滅對手的威風,他已經動用了高級人脈,生生搶走了瓜熟蒂落的攝影項目。

  本以為崔忠實認識到自己的實力,會乖乖外調,離開這個屬於他閆某人的地盤。沒想到這老傢伙憋了個大招,來了次暗度陳倉。現在一下子彎道超車,完全蓋過了自己的風頭。

  日報的社長一向是由新聞部主任升任的,他為此已經謀劃了近十年,絕不能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讓老崔偷家成功。

  以他的了解,崔忠實在報社內嫡系不多,這次的事兒肯定是外部策劃的。只要能找到根源,斷了老崔的臂助,剩一個光杆司令,自然就好對付多了。

  打了幾個電話之後,他出門直奔南崗,一個叫做老幹部活動中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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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花江醬油廠,曲秀貞拍著報紙,看著對面兩個梗著脖子的年青人。

  「還有沒有點覺悟了,這麼多年我的工作白做了?為了一點利益,你們就敢跟人家幹這種違法亂紀的勾當?」

  「現在火已經燒起來了,早晚會引到你們身上,點著了咱們醬油廠,對得起場裡的三百多位職工兄弟麼?」

  這帽子扣的,曹德寶頭皮發麻,一聲也不敢言語。

  這陣子媳婦升職,又成了大眾浴池的骨幹,自己家庭地位再次下降,要是讓書記把自己開了,那估計家都回不去了。

  不過他也不能露出太慫的樣子,周秉昆已經分析過,他倆只要堅持一問三不知,是給醬油找銷路,落不了多大的處分。

  雖然抽獎沒賣出去醬油,但昨天已經有人打電話進行採購諮詢了。

  如果後續事件傳揚開,像李修來說的那樣,能在瓶標上貼一個「公益」的小標誌,松花江不就活了麼。

  曲秀貞也是棋錯一招,沒想到電扇廠一伙人能玩這麼大。

  起高調也就算了,還撇開了一路之隔的醬油廠,屬實是沒把她鐵娘子當自己人。

  「三千瓶醬油送出去了,一分錢沒撈著,還得被上面查咱們私自銷售的事兒。你們倆說說,我應該怎麼處理你們?」


  周秉昆兩條眉毛一擠,做了一個委屈的小表情,「沒賣啊,咱沒收著錢,送的。再說了,不是您讓銷售科自己想辦法的麼?」

  啪,曲秀貞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到哥倆跟前。

  右手指著秉昆的鼻子,表情前所未有的嚴厲。「還頂嘴,你們知不知道現在的形勢,這是賣醬油麼,這是路線之爭。」

  「新政策就是大力發展經濟。發展哪兒,不就是城市麼?國家資金就那麼多,顧得上這頭自然就顧不上那頭,只能先苦一苦鄉村。日報這夥人是在幹什麼,他們是在掀蓋子,在揭瘡疤。你們以為這就完了麼,肯定還會有下一步,接下來就是討論弓萍和一元制了。到時候,你們倆就是參與錯誤路線的積極分子,是阻擋改革浪潮的臭石頭。」

  她話越說越重,曹德寶的冷汗都下來了。小嘴一憋憋,差點就要哭出來。

  他這個命啊,咋就這麼苦。二十五歲喝了一頓酒,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別人家的上門女婿。好不容易夫憑妻貴,住上了分配樓,又突然被打落平地,回光字片跟兩個大姨姐擠小平房。終於靠著自己努力升職,當上了銷售科的副科長,這回又攤上這麼個事兒。

  周秉昆也挺慘,娶了個一身累贅的妻子,老娘還被姐姐給氣癱了好幾年。

  但是他心大,腦子也犟,是個認死理兒的人,有啥話那是真敢往外說。

  「曲書記,要不這麼著,那一車醬油就算我倆買的,送人也是我倆送的,跟廠里切割清楚。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倆不連累廠里。」

  曲秀貞欲言又止,無奈的閉上眼睛撇過臉去,心裡咬著牙嘆息了一聲。

  牡丹江,二七四農場,廠辦辦公室。

  吳剛神情複雜,牙齒輕輕的咬著下嘴唇,不知道眼前的事兒該怎麼跟高場長匯報。

  農場歸編在即,月底就要宣布了,省宣卻來調查他們的職工,而且聽語氣不像是奔著好兒來的。

  糾結了大半天,他也想不出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這個小老弟啊,這回他是罩不住了。

  噹噹噹

  敲開老高的門,吳剛把連續兩期的報紙,以及一條電話記錄,遞到領導跟前。

  「小林好像是跟著人惹禍了,傍中午的時候,省宣打過來電話問他的檔案和人際關係,要求咱們配合。」

  其實老高也接到了電話,不過是崔主任打的,前後的因由,都跟他說了一遍。

  林飛是他看著從一個小孩長成小伙子的,就跟他自己的子侄一樣。而且他的一貫脾氣就是護犢子,自己的兵絕不能讓外人欺負了。

  「師部那頭檔案不還沒關閉麼,把小飛的檔案補進去。只要他還是咱二七四的人,就誰也動不了他。」


  按著原本的計劃,電扇廠那頭髮過來協調函,老高已經把林飛畢業,轉業到松花江電扇廠了。只要他自己回來再簽個字,一切手續就算完事兒,能帶著「支邊」的待遇,繼續他的人生下半場。

  但今天這個變故,讓做政治工作的老高警報拉滿。

  自己的兵掉渾水坑裡了,必須得趕快撈出來,否則這小胳膊小腿的,就成了人家一把大火的燃料。

  某處小洋樓,一位已經退養的老人,慢悠悠的伺弄著一盆蝴蝶蘭。

  五十歲的閆主任像一個小學生一樣,正正經經的在沙發上坐著,雖然焦急卻忍住不發一語。

  天氣酷熱,幾盆花卉被曬得有點蔫,老人找了個紙板將陽光遮住,用噴壺噴了一些涼水給葉片降溫。

  他是閆主任的姨丈人,上上屆日報的一把手。

  當年也是看閆學成一表人才,才把外甥女嫁給他,算是自己在日報留下的一點影子。

  不過前些年風雲激盪,自己也是幾起幾落,這個便宜女婿也跟著起起伏伏,離著日報的高層總是差一步之遙。

  「學成啊,主意呢,我已經說了,招呼我也已經打過了。剩下的事兒,就要靠你自己了。不過,我有一言,凡事不可做盡,行力必有餘,你自己掂量著辦吧。」老人下了逐客令。

  閆主任起身站好,規規矩矩的行禮告辭。

  出門的時候,正看見郝金龍的座駕緩緩駛過。

  他心裡起了一個主意,保守派啊,是不是應該過去拜訪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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