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工作又有了
「你這問的是啥意思?」
計劃時代啊,有工作有戶口的才能算人。要是個體攤販之類的,保險都沒地兒交,生病了醫院不給報銷,老了也沒有退休工資。說的不好聽一點,沒單位的人,約等於農民待遇。
林飛當然為的不是編制,他為的是檔案關係。
正式的單位,才能把勞動關係轉出來,才能免于歸編服役。
「我是想問,這肖像館經理,能簽勞動合同麼?」
這下輪到欒經理為難了,此時雙軌並行不假,但另一軌完全是摸著石頭過河,國內還沒有正經的《公司法》呢。
外國企業怎麼僱傭員工,怎麼為員工繳納社保,一點規章制度都沒有。
特區還好一些,有單獨的政策。
賓得這樣的企業,註冊地放在了首都,走的是合資的路子。也就是小雙軌,各國員工按照屬國進行社保登記。
但是名額非常有限,就「亞飛中國影像製作有限公司」來說,總共就批下來8個員工的名額。
簽合同,得看膚色夠不夠紅。
欒經理自己的單位關係還掛在原單位呢,一時半會也享受不到洋行大班的待遇。
「小飛啊,合同很重要麼,最後還不是看能不能賺錢。要不這樣,我給你開五十塊一個月,然後肖像館的利潤,你跟公司五五分成。這待遇相當不錯了,一個月少說賺一百塊。」
他也沒經營過照相館,這個職位是借著父輩關係搞下來的,對於賺錢這回事兒,他還真不清楚。
沒有合同,就無法調動檔案。調動不了檔案,自己就要回去服役。回去服役,很可能就會錯過攝影的潮頭,成不了元老大法師。
這麼一想,林飛就懈勁兒了。
「欒總啊,不是我眼界窄。咱們都是國人,對這事兒門清,有編沒編,那可差著事兒了。」
編制這東西,也不是欒健能主宰的啊。
「兄弟,要不這樣。這次交流活動總部非常重視,你先把活動拍完,然後我拿著你的作品說話,請總部審批。」
「那得什麼時候啊,一個月拍不完,我這事兒不耽誤了麼?」
「哪兒能呢,日方對此非常重視的,一直在催著呢。之前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才,現在你不來了麼,只要你拍好了,咱們立馬發傳真。我瞧過你的作品,震懾小日苯絕對沒問題。」
林飛一瞅,這傢伙也沒啥忠誠度啊,還日系員工呢。
「總共多少位嘉賓學者,不要求大精品的話,一天十個人,不過得加人手。」
欒健從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找了一會,翻到嘉賓名單。
「一共請了38位嘉賓,你也不用一天十個,慢工出細活,一個禮拜幹完就行。」
林飛一琢磨,倒也來得及。「時間倒也可以,不過我需要理髮師,化妝師,攝影助理,最好還得有個接待服務員。」
只要不簽合同,欒健隨他雇多少,直接滿口答應。
「那明天咱就開始幹活,今兒下午我去找攝影助理去。」
倆人定下計劃,林飛出門左拐,坐上了去往師院的公交車。
讓他滿哈城找專業理髮師、化妝師、攝影助理,那不如直接弄死他。直到九十年代,北方的妝造能力都是不忍卒睹,南方還好一點,起碼可以跟著港島照貓畫虎。不過畫的也不咋地,一股鄉下屯泡風。
甚至可以說,在日韓妝造輸出之前,大陸地區的美妝能力,無限趨近於零,而且是從負的方向。
搞攝影造型,唯一能同頻的人才,那就只能是美院的高材生們了。
換個人,你問他什麼是陰影明暗,什麼是線條和色彩,估計不出三句話,直接大腦宕機。
今天換了一身貼近於本地人的打扮,傳達室老頭沒攔人,他直接溜達著走進了美院小樓。
雕塑老王一見林飛,還以為又有活了呢,趕忙給他倒了一杯涼茶水。
「林經理,又有新活兒了麼?」、
「影棚已經通過驗收,馬上就開始拍攝了。臨時想起來,還缺幾個助手,這不找你來問問路麼?」
老頭一聽,以為林飛不想把話說的太明,笑著點頭答應,「應該的,有啥需求你儘管提。」
林飛可不想再出一把報社那種被人舉報的事兒,拉著老王下了樓。
「先說短期的,一天五塊錢。我需要一個燈光助理,一個化妝師,一個造型師。到時候我會在攝影館旁邊找個理髮店,化妝造型擱理髮店那邊工作,燈光助理跟著我,順便跑腿干點雜事兒。」
這話要是跟國畫系講,非得讓人打出來狗腦子。
不過老頭是搞雕塑的,裝修都干,一點架子沒有。只是琢磨了一下,立馬就答應下來。
「林經理,這打光的事兒,我手底下學油畫的就能幹,肯定比照相師傅都乾的好。化妝和造型,這個應該找誰啊?」
「你啊,身在寶山而不自知。化妝當然也是油畫系的,造型肯定是服裝或者雕塑系,具體也不一定幹活,可以給理髮師出主意。」
「那行,一通百通,雕像能做,活人也能做。」
老王說的滲人,不注意還以為是干殯儀館的。
從美院出來,已經五點多了。
學校附近商業蕭條,一點後世那種大學城的感覺都沒有,估計是現在的學生太窮的緣故。
也沒啥著急的事兒,他就腿兒著往前走,傍晚的溫度剛剛好,很適合遛彎。
下班的人潮,確切的說,是車潮淹沒了馬路。
這座有兩百萬人口的工業之城,擁有七十萬的工業人口,這下班時段的景象,完全不屬於後世一線城市的晚高峰。
一眼望不到頭的車流,黑壓壓的鋪滿了整條街道。
自行車的鈴聲此起彼伏,嬉鬧的歡笑聲,和夏天的陽光一樣燦爛。
路過一座橋,下面有小孩子在釣魚,聚精會神的樣子,跟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
一直走了半個小時,他又回到了報社附近。
兩天沒見著老崔了,他得把事兒說清楚。年輕人,一定不能給人留下不值得託付的印象。
在大門口等了很久,直到報社有些屋子都亮起來燈了,老崔才推著自行車,慢慢的從院裡出來。
「崔老師,崔老師,這呢!」
老崔從思緒中回神兒,瞧見了正在揮手的林飛,趕緊加快了腳步。
「我還正愁呢,怕一時聯繫不上你。事兒我都處理完了,就是有點對不住你。」
「您太客氣了,該得的我一點沒少,這便宜占的夠多了。走,晚上我請客,咱們吃燒麥去。」
老崔的車把上掛著一隻黑色的公文包,他一隻手扯開拉鏈,從裡面找出來一個信封。
「咱幹事兒就得師出有名,瞧瞧吧,我讓鐵總給你出的介紹信。」
林飛打開,上面蓋著哈城鐵路局工會的紅章,上面是鐵畫銀鉤的鋼筆字。
「茲聘請林飛同志,作為我司慶祝祖國華誕三十周年特別活動評審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