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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替人背個鍋

  職場如戰場,競爭不是請客吃飯。

  那邊兩個副主任吵架,他和小姑娘在隔壁開心的聊天。

  這一陣子,老崔使出了渾身解數拉攏手下,林飛就是其中之一的籌碼。

  春耕大會戰的獲獎攝影師,這個名頭足夠唬人。社裡的大姑娘小伙子們,一聽此人就在老崔手下,立馬都跟崔副主任客氣起來。

  那張女拖拉機收的照片,迷死了多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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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不想能把最美的青春,最有氣質的一面留存下來,只是缺一個厲害的攝影師罷了。

  社裡也有攝影記者,只是手法不太行,在閆主任的領導下,只會拍一些又平又呆的嚴肅照。

  林飛,一個忽然崛起的野生攝影師,異軍突起的幫著崔主任完成了春耕報導,還獲得了省里的特別嘉獎。

  這個神奇小子,居然近在咫尺,不能不讓這幫愛美的傢伙們興奮。

  小姑娘給林飛展示她收到的各種小禮物,「其實不止咱們報社的,旁邊雜誌的、工人日報的,城市新聞的,都想找你拍照。不過我怕你跟他們不熟,就沒答應他們。」

  「答應什麼,別說你都替我做主,幫我答應給人拍照了。」

  「那倒沒有,我答應幫別人問問,順便給大家做了個報名排隊。」

  「好傢夥,這點事兒你都好意思收禮,要是讓你當了大官啊,早晚要違反紀律。」

  這邊投稿分類整理的工作仍在繼續,每天仍然能收到不少的稿件。

  黑省兩千多萬人,收個一兩萬份稿件不在話下,確實是一份龐大的工作。好在小姑娘已經做熟了,一天一個人也能幹五百多件。

  他自己的投稿也在其中,小姑娘還給特意標註了,放在專業組-風光類的最上邊。

  看著沒啥事兒了,看了一天裝修,他想找個地方去泡個澡。

  「我先撤了,等主任那邊吵完了,幫我跟他說一聲就行。明天早上我再來,到時候給你帶糖吃。」

  小姑娘說了聲好呀,露出兩顆小虎牙。

  這時候洗澡可以用澡票,不過他這個臨時工沒有這個福利,得自己花錢。

  帶搓澡的五毛,自己動手兩毛。

  不過條件很差,連個拖鞋都沒有,更別提搓澡巾和沐浴露了,就一池子熱水和一排水龍頭。

  水池子一天換四遍水,來的不是時候,那就只能泡髒池子。

  林飛就近找了家勞保商店,重新買了一套毛巾牙刷,拖鞋大褲衩。


  百貨商店他也想去,可那地方東西不但貴,還需要給票。勞保商店就一樣好,給錢就賣。

  趕上三點半換水,他泡了二十來分鐘,脖子以下燙得跟龍蝦一樣,紅的跟煮熟了一樣。

  搓澡的師傅也不知道是不是鋼鐵廠轉業的,或者是在哪兒幹過鉗工,手勁兒那叫一個大,把他搓得在小床上直出溜。

  重生大半年,還是第一次這麼透亮的洗澡。

  師傅越搓越高興,嘴裡也不閒著,夸林飛泡的好,特別下泥。

  整的他根本不敢往地上看,受不了自己是個邋遢大王的事實。

  從澡堂子出來,感覺身上輕了二斤。門口有理髮的老師傅,剃頭刮臉一共一塊錢,還可以包修眉毛和掏耳朵。

  以前都是戰友之間互相幫忙,頂多臭美的去找女同志,一般不會有人花錢剃頭。

  掙了錢,林飛也不打算省這麼點了,就近解決,往椅子上一躺,告訴師傅來個精神的短髮。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這個人就喜歡別人摸頭。

  最好是母親或者老婆,那種枕在大腿上,任由對方在頭皮上輕輕地抓撓,十分利於入睡。

  等有人在耳邊不停地呼喚時,他才發現,自己居然睡了半個小時。

  頭髮剪得很短,比寸頭來的更短。耳鬢和後頸都修的很乾淨,眉毛的雜毛也修整齊了,下巴光光溜溜的。

  對鏡子一照,相當精神,說是馬上去相親的小伙也有人信。

  這一覺睡得舒服,如果有機會,他都想每天過來體驗一下頭部按摩。

  可惜這時候沒有普遍性的紅燈區服務業,想他當年,也是混跡過通化路洗頭房的,那頭部按摩叫一個絕。

  只是時移世易,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了。

  想到女人,他記起來,已經兩天沒給場裡打電話了。

  回到招待所,趕緊給老吳撥過去。可能是時間太晚了,或者廠辦今天有什麼外出任務,反正是沒接通。

  一共三天的工程,欒經理多給結了200塊,看樣子這就是給自己的報酬了。

  有了錢,尤其是有了新的收入項目,確實值得慶賀一下。

  從招待所溜達出來,他一直往東走,張師傅特意提點的,那邊有一家賣狗肉的朝族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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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他精神百倍的出現在了崔主任的面前。

  「崔老師,欒經理那邊的活兒,已經利索了。上次咱不是研究說要給開會的嘉賓拍照麼,等欒經理用完,咱們就開整....」


  「小林啊,大哥求你件事兒,你看看能不能幫忙?」

  老崔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打斷了林飛的話。

  「說唄,咱倆啥關係,沒您我也出不來農場啊。只要用得著我,一定赴湯蹈火。」

  老崔把他拉到近前,悄聲對他說:「姓閆的舉報我,已經知道了跟秋林以及賓得那邊的事兒,我想把這個事說成是你的個人行為,你覺得能不能扛得住?」

  個人行為,什麼個人行為?

  自己沒有僱人,也沒有非法得利,況且自己也不是報社的正式員工。

  「崔老師,就這點事兒啊,我還當什麼呢。您放心,無論誰問,我都說是我乾的。」

  老崔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信封,用手指撐開封口,裡面是一些省票和一沓10元的人民幣。

  「這是你春天拍攝獲獎的那個獎金,之前說給你匯過去,然後你就直接來了,正好親手交給你。這幾天你先穩一穩,抓抓鐵總攝影比賽稿件整理的活兒。有找你拍照的,你先都推到我身上,到時候咱們統一安排,省的讓你心煩。」

  「那感情好,這回來錢了,晚上我請客,咱找個地方吃蝦仁兒餃子去吧。」

  「過兩天,忙活完這一段,吃燒鵝都行。」

  回到閱覽室,小姑娘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瞅著他的口袋。

  「不是,你還真惦記著吃糖啊,多大的人了!」

  小姑娘嘴一撇,「說話不算數,還好意思說我。」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哈城這邊,平價的糖果,依然需要在購買時出示糖票。

  像小姑娘這樣的,估計還真不一定吃過多少糖果。

  林飛在農場,那是首都的保供單位,各種生活物資都是第一等的,根本不缺糖票。

  如果不是用來哄女孩,一般男同志,都會把糖票寄回家裡,或者跟同志之間,換成更需要的東西。

  林飛從兜里掏出來一小包麥芽糖,也就三兩,遞到小姑娘的手裡。

  「小饞貓,別把你的牙粘掉了,到時候說話漏風。」

  打開紙袋,聞著麥芽糖特有的香味,小姑娘也不調皮了。「謝謝大飛哥,等中午我給你買冰棍吃。」

  好傢夥,五毛錢錢的麥芽糖,換回來五分錢的一根冰棍兒。

  有了他的加入,每天收到這點稿件根本不夠處理的,沒一個小時,兩百多分稿件就整理完了。

  正尋思著中午食堂會吃什麼,以及待會找老崔借個電話用用。

  閱覽室的門被推開,兩個穿中山裝的大哥攔住門口站好。


  「請問,你就是臨時工林飛吧,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調查,跟我們走一趟吧。」

  可惜274已經改制,要不他就可以說一聲身份所限,恕不能配合了。

  「敢問二位是做什麼的,要我配合什麼,有沒有文件或者命令,總不能稀里糊塗的過來個人,我就跟著走吧。」

  稍年輕的有點急,眉毛一立,就要給林飛講講規矩。

  不過旁邊稍顯成熟的大哥攔住了,伸手示意請小姑娘出去。

  關上門,倆人也不坐下。

  「現在是文化主管單位的內部調查,有人舉報你和新聞部的崔忠實副主任相互勾結,利用報社的資源損公肥私,中飽私囊。我們作為內審調查員,來找你進行情況的核實。」

  早上老崔剛打過招呼,他心裡穩穩的,大不了就回274唄,誰也奈何不了他。

  確認了【姓名】、【性別】、【年齡】、【單位】,終於到了乾貨時刻。

  「說一說,你是怎麼認識崔忠實的,又如何在他的幫助下,借調兩次參與報社的運營活動。」

  林飛把屁股往前湊了湊,後背調整了一下角度,省著還得仰頭看不肯坐下的二位。

  「巧了唄,我負責給單位拍照片,被崔主任看上了,借調我配合他拍攝春耕報導。然後前一陣子,我正琢磨參加鐵總的攝影徵稿,崔主任告訴我可以直接過來,能換個身份參賽。不信你們瞧,架子上右邊數第三個格子,最上面那個作品就是我的。」

  小年輕轉頭看了一下,找到第三個格子,從上面拿下來一份整理好的參賽作品。

  報名表信息確實是林飛,下面的信封,郵件地址寫的還是274農場,郵戳的時間也對的上。

  「這次借調的理由是什麼,有什麼非來不可的理由麼?」

  林飛抖了一下肩,「哈城欸,省城啊,免費住宿,還有工錢,弄好了說不定還能轉正。」

  「我們不是問你為啥要來,是問崔主任是否告訴你,為什麼必須要你來。」

  「哪兒我哪兒知道,當時光顧著高興了,誰會問這個。萬一人家說也不必須是我,那不是找不自在麼!」

  倆工作人員無奈,只能放棄這個追問方向。

  「說一說,你到哈城之後,都幹了什麼?」

  「聽領導安排,整理攝影稿件。」

  「還有呢,其他的呢?」

  「不好意思,您到底想問什麼,問我去哪兒吃飯了,還是去哪逛街了。」

  「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是不是答應協助崔忠實,幫助秋林公司拍攝產品GG?」


  「哦,你說那個事兒啊。我是攝影師啊,正巧吃飯遇見了,人家要拍照,就直接找上了我。」

  「找上了你,秋林的總經理會認識你麼,你不要想著替崔忠實做擋箭牌。」

  林飛仰起臉,看著棚頂的燈。

  「我很出名的好不好,你們去打聽打聽,省宣春季表彰里唯一的攝影師啊。一點面子都不給,不能這麼瞧不起人啊。」

  那年輕的鼻子都快氣歪了,頭一回這麼不老實的職員,而且還是個臨時工,一點面對內審人員的嚴肅感都沒有。

  「狡辯,人家楊經理憑什麼能信任你,就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

  林飛不回答,斜眼看了對方一下,然後繼續望天兒。

  年長的接過來話茬,「好,不說秋林的事兒。賓得作為賽事的贊助商,是不是找你做了裝修工程?」

  「這事兒啊,昨天剛乾完,靠勞動掙錢,這個犯法麼?」

  「這個工程,是不是崔忠實承包的,由你來幹活?」

  倆人一點想像力都沒有,從牡丹江那麼遠過來,自己就為了給人干裝修,太埋汰人了。

  「我說了你們也不一定信,直接去問賓得欒經理唄。一共沒幾個工錢,還層層轉包,有意思麼?」

  倆人問了一頓,沒得到什麼有用信息,然後又把小姑娘叫進去問了一番。

  也不知道怎麼嚇唬的,等林飛進去的時候,小姑娘兩眼珠子通紅。

  「咋了,倆大人還搶你糖吃啊,我去找他們算帳去!」小姑娘噗嗤一笑,起身去水房洗臉了。

  中午吃飯沒見著老崔,自然中午也借不了報社的電話用。

  他又不好偷偷溜進去,現在能隨意付費的公用電話也沒有,要打只能回招待所。

  都在一個大院裡,從辦公樓下來,他繞道大門,沿著圍牆往東邊的招待所走。

  「你是林飛吧,能不能聊聊?」

  一個五十多的大叔擋住去路,左手掐著一支煙,已經抽了一半,腳下還有好幾個菸頭。

  「我是新聞部的閆學成,咱們聊聊老崔的事兒。如果你能作證舉報他,我可以給你錢,還可以把你調到省城來工作,正式編制。」

  「多少錢,什麼崗位?」

  「你一個月賺不到50吧,我給你150,一個季度的工資。另外,我印刷廠有朋友,可以安排你過去做排版工。」

  「150,不能多出點了麼?排版工的活兒我不喜歡,老是在夜裡工作,跟普通人作息對不上。」


  「不少啦,小伙子!不要貪心不足,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一個月才賺二三十塊錢。排版工的正式編制,走人情至少要五百塊。」

  「不行,太少了。崔主任可是大人物,得罪大人物不光要看收益,還要看代價。工作我不要了,給錢就行,至少一千塊。」

  「啥,你瘋了吧?一千塊,我特麼一年都賺不了那麼多!」

  林飛攤了一下手,「那就沒招了,我這個人很容易收買的,給錢就行。你要是沒錢,那就算了。」

  這閆主任太摳門,早上老崔給他的信封,全加起來至少價值四百塊。

  同樣都是主任,這姓閆的才出一百五,根本沒把他當關鍵人物啊。

  老閆一跺腳,直接走了。

  林飛繼續向前,回到招待所,跟櫃檯大姐打好招呼,開始給廠辦打電話。

  「喂,哪位?」

  是老吳的聲音,中年人特有的渾厚,混合著生活帶來的疲憊。

  「吳哥,我小林。你最近怎麼樣,場裡有沒有啥事情。」

  倆人扯了幾句閒話,溝通了一下近況。

  「你是問小趙的吧,昨天來了一伙人,說是僑辦的,把人接走了。我給你辦公室掛了電話,他們說沒找著你。」

  「走了,趙小靜沒給我打電話麼,她有沒有說什麼?」

  「打了,這不是在我這打的麼。對了她給你留了一封信,我是等你回來交給你,還是給你郵過去。」

  林飛想了一下,「給我郵過來吧,就寫日報社新聞部崔忠實代收。」

  小趙就這麼走了,連送別都沒趕上,而且最後的告別電話也沒有。

  去到外地,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給自己打電話,以後會不會斷了聯繫。

  「吳哥,你覺得接她的人靠譜麼,都是好人吧...」

  聽著電話那邊好像有微微的嘆息聲,「放心吧,都是瞅著挺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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