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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要不跟我回報社吧

  到了場部,他才知道,這次的記者可不是後世的那種普通記者。

  這個年代,省報是地位相當重要的,執掌一省一地的宣傳任務,是政府的核心部門。

  記者自然也是地位尊崇,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寫稿子。

  各個單位都有自己的筆桿子,記者只需要四處約稿,每天的工作靠審稿就飽和了。形式上,更像後世的編輯。

  林飛領著記者去了場長辦公室,不過屋裡並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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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高也得參加春耕勞動,而且是重體力的二號位,專門看料斗的。負責站在耕機後面,看管種子料斗和肥料料斗的運作情況。

  一袋子大豆種八十斤,一袋肥料一百斤,老高要不停地搬運和填料。

  林飛給記者到了茶水,自己去田間接替老高。

  到了地頭,上午的工作時間剛好結束。同志們正在喝水吃飯,做短暫的午間休息。

  高場長剛用濕毛巾擦了臉,坐在耙架子上吃土豆絲卷餅,看見林飛來了,趕忙問通訊員的事兒。

  「沒問題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帶出來的兵。咱們274的人才,到哪兒不是橫著走,讓我回來等消息。」

  「那你這是趕著回來春耕的?沒想到你小子還行,覺悟有提高。」

  「我剛從市里回來,給您接回來個大寶貝,省報的採編記者到了,正在您辦公室等著呢,我是給您送信兒的。」

  能不能重回六師,穿上他最愛的軍裝,可就看這次的宣傳效果了。

  「那咱趕快回去,可不能給人晾著,多不禮貌啊。」

  林飛找了一圈小趙,跑過去給人送了一包五香花生米,然後才跑步返回。把四組的大姐們樂得,紛紛夸小伙子有眼色。

  大家吃的都是蛋花湯配卷餅,頂多女同志這邊有點自製的鹹菜條,林飛這包花生米,算是頂好的配菜了。

  這時代還沒有舔狗的稱呼,大家談戀愛都比較真誠,大姐們的調笑,更多的是一種祝福。

  回到場部,老高表現得極為熱情,讓人家記者都有點受寵若驚。

  「鄙姓崔,在日報就職農業板塊的編輯。這次來咱們牡丹江,主要是做春耕大會戰的採風工作。原本攝影的事兒,都是我自己來拍攝的,但是術業有專攻,看到林飛同志的作品後,我深感還得是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再說,報導先進集體的事兒,也容不得絲毫馬虎。所以我想提出一個不情之請,看看能不能跟貴部協商一下,借調林飛同志半個月,幫我完成這次的大型報導。」

  純借調肯定不行,一個蘿蔔一個坑,每個人都是有工作任務的。

  「對組織上的工作,我們274肯定是支持的。不過現在春耕很緊張,人手不足,一個人都當三個用。要是林飛走了,他的工作就沒人幹了。而且林飛剛去師部報名了通訊員,也是要報導春耕會戰的。」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

  崔記者當然也懂老高的意思,「我也非常理解貴部的難處,一方面呢我可以做一些經濟上的補償,咱們不是改革開放了麼,一切以建設經濟為中心,施行市場化改革。林飛我不白用,出一百塊的經費,你們可以到附近村屯雇兩個人。另一方面呢,我可以用咱們274來當宣傳典型,在報導中多突出咱們的典型人物。師部那邊不用擔心,我親自去協調。」

  利益交換,懂的都懂。

  老高伸出大手,算是接受了這個價碼。

  「走,去食堂吃飯,算是給你接風。」回頭對林飛招呼,「你也一起吧,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崔老師的手下了。」

  場部食堂一共還剩下兩位師傅,其餘的也都上地幹活了。

  烙了一上午的餅,哥倆差點沒把自己熏熟了。看見老高領著人進來,一點要重新起火的心思都沒有。

  林飛見狀,趕緊從兜里掏出一包紅牡丹,「兩位大哥,幫兄弟個忙,省報的記者要招我當攝影師,咱得管人家一頓飯。別的也難為你們,臨時做幾碗疙瘩湯,打幾個荷包蛋就行。容兄弟後補,下回去市里,給哥哥帶瓶好酒。」

  回到前廳,崔記者和司機連著老高,正在吞雲吐霧。交流著各地的備耕情況,以及省里對今年農業的指導精神。

  崔記者憂心忡忡的,表示今年的糧食安全情況很不樂觀。

  「2月份的時候,南邊開打,以後跟東南亞的糧食貿易可能就不好做了。這次之所以要下來採風,也是跟這個事情有關。兵團的很多通訊員幹事,復員的復員,申請去前線的去前線。稿子質量下降嚴重,完全無法體現各單位的優秀表現。」


  說到這個,可算是老高的心病。

  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穿著軍裝退休。沒想到77改制,農場直接劃給農墾局了,他從一個副團直接復員成了農場廠長。

  二月份寫請戰書的時候,274也有不少人挺積極的,不過連投遞的上級都沒有,總不能跟農墾局請戰吧。

  林飛生的晚,對這段歷史幾乎一片空白。唯一的印象,就是有一部電影《高山下的花環》。

  梁三喜、靳開來、趙蒙生。

  第一遍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講火紅年代歌頌熱血青春的呢。沒想到導演下手忒狠,居然是個革命片。

  他也去過雲南拍片,看過老山前線跟貓耳洞,那段歷史有種說不明的壓抑感。

  不一會功夫,四碗疙瘩湯端上來,大夥也沒什麼講究,呼嚕嚕吃飽就行。

  下午,林飛跟著催記者拍照。司機替代林飛握上了方向盤,乾的還挺起勁兒。

  說到種地,那林飛是老母豬上樹。不過要說拍照,那就是老母豬戴胸罩了。

  無論是主題設定,主體刻畫,角度光影、人物動態、畫面輕重,那把崔記者說的叫一個五體投地。

  甚至他都懷疑,林飛這小子是不是什麼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要不怎麼會對「敘事」有這麼高的造詣。

  報社有兩種報導,一種是歌頌式的,凸顯的是主體人物的思想傳播。

  另一種是紀實性的,核心就是要敘事。能夠通過一個人物,講一個故事,傳遞一種精神。

  過往他都是從幾百篇稿子裡精挑細選,然後自己熬夜深加工。但跟林飛交流了半天,他感覺自己以前完全是找錯了人。

  講故事,林飛實在是太會了。

  無論是從一顆豆子,還是一台耕機甚至僅僅是一個老鼠洞,他都能引申出一個趣味橫生的故事,落腳還能總結出一個道理。

  即便是擺拍,他也能讓幾個婦女,傳達出那種富有力量感的奮鬥精神,還不掩蓋每個人身上的特質。

  人都是愛才的,尤其是在報社這樣競爭激烈的地方。

  誰要是能長期寫出來高質量的內容,那他就能獲得更多的影響力,與社會各階層建立穩固的合作關係。

  即便崔記者只是負責農業版塊,但架不住黑省就是農業大省。

  工、農、軍,是黑省的工作重點排序,農業占第二位,而且還有全世界最大的國營農場。

  上面正在對生產建設兵團進行調整,如果自己業務出色,說不定可以調進兵團,做一個搞宣傳工作的部長。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要拉攏林飛的心思。

  「小林啊,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到日報去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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