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聲東擊西
第344章 聲東擊西
周亞是個書商,在距離菜市場不遠的地兒有個店鋪,賣些典籍、時文什麼的,收入馬馬虎虎。
一般人不會大清早買書,故而周亞會起的比較晚。
起床後,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夥計在樓下開門,聽著聲音懶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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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亞洗漱後,叮囑夥計把最新的時文放在顯眼處。
「掌柜,不是說陛下吩咐明年不開科舉嗎?時文怕是不好賣。」夥計看著憊懶。
「你懂什麼?明年不開科舉,累積兩年的士子赴考,想考中更是難上加難。要想突圍唯有更加勤力才是。今年的時文定然會賣的更好。」
周亞背著手出門,看看左右,愜意的伸個懶腰。
有挎著竹籃賣餅子的小販路過吆喝,「肉饅頭,大肉饅頭啊!」
「來兩個!」周亞叫住小販買了兩個肉饅頭,一口氣吃了一個半,剩下半個逗弄了一番隔壁家的狗兒,最終卻給了路過的野狗。
「汪汪!」被調戲的狗兒衝著他咆哮了一陣子,翹著後腿在書店的門邊撒了一泡尿。
「呵呵!」周亞拍拍手,去後面把自己的馬牽出來,吩咐道:「中午我就不回來了,看好店。」
等他走後,夥計看看沒客人,便去後面茅廁撒尿。
茅廁距離馬廄不遠,夥計路過時不經意發現了什麼,「哎!這馬怎地拉稀了?」
……
周亞覺得自己的馬有些虛弱,而且左顧右盼的不對勁。
道路很寬,他一路沿著右側緩緩而行。
右側前方有家車馬行,老闆最近得了幾匹沒閹割的好馬,整日和人顯擺。這日正在大門外調教馬兒,圍觀的人不少。
車馬行的外面很寬敞,以供大車停放。拴馬的石柱也不少,有人在石柱間拉起繩子,變成了晾衣服的好地兒。
周亞的馬兒一到這裡就有些不對勁,剛開始只是搖頭晃腦,周亞漫不經心的吆喝幾聲,滿腦子都是怎麼讓徐渭最近幾日焦頭爛額的事兒。
他的馬兒見到那幾匹公馬,頓時撒腿就跑。
「吁!」
周亞驟然一驚,剛想控制馬兒,可眼前有線條閃過。
線條剛好在他的脖頸那裡掠過。
隨後閃電般的縮了回去。
孫重樓收了繩子,裝作看熱鬧的徐渭鑽出人群,二人很快消失。
正在顯擺好馬的車馬行掌柜剛展示了一番馬兒的雄壯,下馬後拱手道:「回頭哪家要配種只管說話。」
眾人都知曉這廝是想靠配種掙錢,但這幾匹馬確實是雄壯,讓人心動。
「這馬哪來的?」有人問道。
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周亞的嘴角蠕動了一下,而他的馬兒卻衝進了人群中。
「這是草原來的好馬。」掌柜得意的道。
自從打開貿易通道後,俺答部嚴令不許販賣的種馬,依舊源源不斷的湧入了大明。
咿律律!
母馬衝進了人群中,頓時引來一陣混亂。
「那裡有個人……好多血!」
眾人愕然跑過去。
周亞捂著咽喉苦笑了一下,手無力垂落。脖子上一條細細的口子,鮮血不斷奔涌而出。
「死了!」
……
「老徐,你太陰了。」
孫重樓嘟囔著,回到家中後,富城叫他去開小灶。
今日小灶是一大塊煎餅。
「牛肉的?」孫重樓一臉嫌棄,蔣家別的都缺,就不缺牛肉。
「伯爺說你多吃牛肉好,長肌肉。」富城蹲在邊上看他大口吃著,眉眼慈祥。
「對了,師父,昨日徐渭讓我去給一個書商的馬兒下藥,今日又讓我拉了一條線,瞅著那書商過來就把線拉起來。好傢夥,師父,那線竟然差點把那人的腦袋給割了下來。」
富城聽了半晌,笑眯眯的道:「吃你的,別管。」
「哦!」孫重樓吃了煎餅走了,富城乾咳一聲,隨即去請見蔣慶之。
「老奴想著,那藥多半是能讓母馬動情。車馬行的掌柜這幾日把那幾匹好馬放在大門外,便是想讓那些人看看,招攬些配種的生意。只是這時辰要拿捏的極好,徐先生的手段老奴自然是佩服的……看老奴說了半晌,前面還有事兒,老奴告退。」
富城走後,蔣慶之笑了笑。
「這個徐渭啊!」
徐渭讓孫重樓去下手,就沒準備瞞著蔣慶之。
下午他便主動尋蔣慶之說了此事。
「那周亞多半是那邊的人,讓我自顧不暇,定然是想讓伯爺在整肅京衛中少個幫手。」徐渭譏誚的道:「可惜動手的人蠢了些,那周亞更蠢。」
「為何?」
「那能讓馬兒動情的藥有個壞處,會讓馬兒腹瀉。若是他察覺到了異常,今日我的謀劃必然不成。」
「以你的性子,此次不成,下次準備怎麼弄他?」蔣慶之有些好奇。
徐渭說道:「周亞喜歡一個私娼,那私娼看似對他一往情深,實則有個相好的。二人一直想離開京城,卻少了盤纏。
若此次失手,我便準備讓人去周亞的書店和他做一筆大買賣,預先給他兩三百貫訂金……再故作不經意把消息泄露給那私娼的相好。想來會很熱鬧。」
這年頭想白嫖的人不少,故而私娼的背後都得有人護著。
她的相好就是這等角色
這等人連自己女人都能忍心推入火坑,殺個人,搶個錢……
蔣慶之覺得脊背發寒。
他自然不是為了周亞的死而動容,而是覺得自己小覷了古人。
摸摸腰間的手槍,蔣慶之覺得多了幾分底氣。
晚飯後,徐渭再度去了菜場。
此刻買菜的都是些剛做完工的百姓,看著疲憊不堪。
楊招娣的吆喝聲格外爽朗,「最後一條腿了,誰要送小蔥兩把。」
摳門了些!
徐渭笑吟吟的站在邊上,看著女屠子舉起屠刀,輕鬆的把一條豬前腿給分割了。
一條腿賣完,楊招娣拍拍手,歡喜的抬頭。
徐渭衝著她笑了笑。
看著竟有些呆。
「這人怎麼傻乎乎的。」一個買菜的婦人說道。
……
羽林左衛。
「京衛大多都聯絡過了。」大堂里,錢林的聲音輕輕迴蕩著,「除去幾個想觀望的之外,其他人都說會策應咱們。若是蔣慶之在羽林左衛動手,他們便上疏……」
「好!」陳彬笑吟吟的對諸將說道:「這是一次機會,壓制住蔣慶之,京衛一切照舊!」
諸將都鬆了一口氣。
「弄死那狗東西最好!」
「此次借著機會讓他灰頭土臉就夠了。弄死……那是陛下的表弟,弄死他咱們都得死。」
「可咱們幹的那些事……」
「閉嘴!」
錢林喝住了諸將,陳彬看了他一眼,有些忌憚此人在軍中的威信,擺擺手,「都去吧!對了,這陣子操練都要認真些,莫要給蔣慶之找茬的機會。」
「領命!」
諸將告退。
錢林沒走,陳彬沉默著,良久問道:「那些人怎麼說?」
「他們說一切看朝中。」錢林微笑道。
「也就是說,他們不會露面。」陳彬有些不滿。
「他們怎會露面?」錢林覺得陳彬果然是蠢。
「知道了。」陳彬擺擺手,錢林告退。
目光複雜看著自己的副手出去,陳彬輕聲道:「以為本將不知曉你在串聯?裡應外合壓制住蔣慶之……可那蔣慶之乃是名將,你等能用什麼手段讓他鎩羽而歸呢?」
錢林出去後,叫來幾個心腹將領。
「讓你等的人都警醒些,這兩日準備動動。」
「動動?」
「對,動一動。」錢林眸子裡都是冷意,「讓羽林左衛,讓京衛變成一個大坑,埋了蔣慶之。」
他想到了那人對自己說的話,不禁興奮不已,「不,是埋了那位墨家巨子!」
正如同蔣慶之所說,沒有單純的政治鬥爭,每一次政治鬥爭的背後都有著各自的利益訴求。
翌日,蔣慶之的奏疏按照程序進了直廬。
「爹。」嚴世蕃拿著蔣慶之的奏疏說道:「蔣慶之彈劾羽林左衛諸將瀆職。」
嚴嵩接過奏疏,「他前幾日看似偃旗息鼓,看來是在等著對方出手。羽林左衛卻毫無動靜……」
「毫無動靜,許多時候便是動靜。」嚴世蕃說道:「蔣慶之此刻動手,我覺著早了些。他忘記了一事……」
「什麼?」
「這不是整肅京衛,而是墨家對儒家的逆襲!」嚴世蕃冷冷的道:「蔣慶之低估了那些人。爹你等著瞧,好戲該來了。」
……
「羽林左衛這幾日頗為不安,陳彬等人頻繁聯絡京衛諸將,看來是準備聯手應對。羽林左衛操練很是認真……」
徐渭說道:「這幾日京衛操練都不錯,伯爺,動手的時機到了。」
「拿下羽林左衛,震懾京衛。」胡宗憲說道:「不過我以為,當嚴懲首惡,剩下的將領可放一手……」
「擔心他們抱團?」蔣慶之看看外面的夕陽,「明日便去羽林左衛。」
他放著羽林左衛不動,便是在等對方出手。
可朝中這兩日卻毫無動靜,蔣慶之在猜測那些人是不是擔心被卷進京衛貪腐的漩渦中,惹來一身騷。
完成京衛整肅,就算俺答真的南下了,蔣慶之也有把握讓他大敗而歸。
「這是一次救贖!」
蔣慶之躺在床上,盤算著此次能收穫多少國祚。
不知多了多久,外面有人敲門。
蔣慶之猛地睜開眼睛。
「伯爺,前院二位先生說有緊急事務。」
蔣慶之的腦子瞬間清醒,「這就來。」
「夫君。」李恬也醒了。
「睡你的。」蔣慶之穿上衣裳,說:「估摸著是朝中出了什麼事,我去去就來。」
大晚上的能出什麼事兒?
別是道爺……蔣慶之眉心緊鎖。
前院,徐渭和胡宗憲看著神色嚴肅,護衛們竟然都集結起來了。
「何事?」蔣慶之問道。
「伯爺,就在先前府軍右衛突然騷動,有將領被殺!」
蔣慶之一怔,旋即明白了。
「聲東擊西!」
胡宗憲沉聲道:「他們用羽林左衛拖住咱們,實則發難的是府軍右衛。」
這是一次精心準備的突襲。
夜色下,蔣慶之抬頭。
「好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