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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風雨欲來,那廝有難了

  第338章 風雨欲來,那廝有難了

  俺答使者趙顥此次奉命到京師,目的是想擴大貿易範圍,特別是鐵器。

  俺答給他下了死命令,最少要拿到兩百口鐵鍋。

  兩百口鐵鍋對大明不是事,可對於俺答部來說堪稱是戰略物資。

  沒鐵鍋就吃不到風行的炒菜,整日陶罐燉羊肉吃膩味了的貴人們早已牢騷滿腹了。

  趙顥去戶部交涉,戶部說此事是長威伯掌總,貴使去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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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蔣慶之是誰?

  俺答部的頭號大敵,不到萬不得已,趙顥絕壁不會去求他。

  於是趙顥今日來到了禮部。

  陳河接待的他,趙顥說了自己的來意,特別提及鐵鍋之事,「此事大汗頗為著緊……」

  連炒菜鍋都沒有,果然是蠻夷……陳河心中鄙夷,卻溫和的道:「本官知曉了,使者稍待,本官去請示尚書。」

  「拜託了。」

  陳河隨即請見徐階。

  「鐵鍋?」徐階也為之愕然。

  「是。」陳河說道:「此事若是能接手,對我禮部也是一個好事兒。」

  徐階執掌禮部,斷了陳河上進的路。剛開始陳河還頗為嫉恨,沒多久他就發現徐階看似沉默寡言,幾次出手卻恰到好處,收攏了人心不說,竟讓自己漸漸被孤立。

  好漢不吃眼前虧,陳河慢慢向徐階靠攏,不時袒露一番心聲……他不想投靠嚴黨,那麼投靠另一位宰輔總沒錯吧!

  徐階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陳河,說道:「此事陛下已經交給了長威伯。」

  徐階知曉陳河與蔣慶之之間的矛盾,見他挑眉,眼中怒意一閃而逝,隨即神色平靜下來,心中便高看了此人幾分。

  可用!

  「尚書,可此事我禮部也能摻合不是。」

  徐階點頭,「此事你去辦,記住,大局為重。」

  陳河笑道:「尚書放心。」

  陳河隨即叫來趙法,「你去跟著處置此事,盯著蔣慶之,若是他有什麼不妥,及時來報。」

  「是。」

  陳河這才去見了趙顥,一臉遺憾,「貴使,此事陛下安排了長威伯處置,哎!」

  趙顥心中一冷,但隨即笑道:「長威伯聽聞頗為和氣,如此也好。」

  和氣的長威伯此刻已經引爆了京衛。

  「蔣慶之要來了。」

  「說是要看這陣子京衛操練的結果,若是不好……」

  「那狗賊要來了呀!集結,操練起來!」

  羽林左衛,指揮使陳彬看著麾下諸將七嘴八舌的說著,指揮僉事錢林冷眼旁觀,突然喝道:「好了!」

  諸將慢慢安靜了下來,看向陳彬。

  「我部操練……有素!」陳彬緩緩說道:「誰不認同?」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抱拳,「指揮使所言甚是,我部操練有素,誰若是不認同,那便是吃裡扒外!」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陳彬說道:「各自管好自己的那一攤子,剩下的自有本將來。」

  「是。」

  陳彬擺擺手,等諸將走後,指揮僉事錢林說道:「指揮使,下官聽聞在整肅虎賁左衛後,蔣慶之對京衛視而不見,這是在等待時機……」

  陳彬微微挑眉,「這話何意?」

  錢林笑道:「當初他是帝王近臣,如今卻是墨家巨子,這身份不同,自然蘊意便不同。天子近臣整肅京衛無可挑剔,可墨家巨子整肅京衛……

  指揮使可知,當年墨家機械之術獨步天下,墨家巨子帶著弟子們縱橫諸國,動輒為人戍守城池,或與人廝殺。

  多年後,不少人在等著看墨家出山後的第一戰吶!」

  「那蔣慶之在大同兩戰……」陳彬一怔,緩緩看向錢林,「天子近臣領軍廝殺,與墨家巨子領軍廝殺自然不同.」

  「正是。」錢林說道:「不過指揮使無需擔心,外界不少人對墨家頗為不滿,咱們並非孤立無援!」


  陳彬淡淡的道:「怎地,有人聯絡你了?」

  錢林點頭,「那些人讓指揮使放心,他們就站在咱們身後。」

  陳彬心中的把握更大了幾分,「轉告他們,本將久慕聖賢學問,可惜無名師指點……」

  這是試探之意,也有投效之意。

  錢林笑吟吟的道:「回頭下官便轉告給他們,想來那些人會歡喜非常。」

  ……

  「伯爺突然亮出了身份,令朝中措手不及,為此嚴黨亟需時日來重新布局。嚴嵩老奸巨猾,在此刻丟出俺答部這個麻煩事,本想牽制伯爺,為嚴黨布局爭取時日,沒想到伯爺卻順勢把整肅京衛之事提了出來。

  嚴嵩若是置之不理,伯爺便可順勢把嚴黨中在京衛的人踢出去。若是嚴嵩插手,他的對手便會趁機在朝中發動,破壞他的布局……這是一石二鳥之策,哈哈哈哈!」

  徐渭大笑著。

  書房裡,蔣慶之坐在主位,胡宗憲和徐渭一人一邊。

  多多就臥在書桌上,身下竟然是一幅前朝名畫。

  陽光從打開的窗戶那裡投射在桌上,文房四寶熠熠生輝。

  胡宗憲說道:「嚴黨實則是陛下養的狗,用於抗衡士大夫。不過這條狗得有肉吃才肯幹活,故而陛下更多是利用。嚴嵩等人對此心知肚明。

  此次巡查京衛整肅功效,必然會與嚴黨的人發生衝突,如何應對,出手到什麼地步,這些都要仔細琢磨。」

  徐渭坐直了身體,手中的摺扇扇動幾下,「如今咱們的死對頭變成那些士大夫,嚴嵩等人卻隱隱成了咱們的盟友,這局勢變化之離奇,令人嗟嘆不已!」

  「不會是盟友。」蔣慶之搖頭,「道不同,不相為謀!而我等要做的事兒,必然會與嚴黨的利益發生衝突。記住!」

  蔣慶之認真的道:「咱們和嚴黨遲早會真正翻臉。」

  「伯爺,有禮部的官員帶著俺答部使者求見。」

  「來了。」徐渭笑道:「我敢斷言,那趙顥在戶部被搪塞後,必然去求了禮部。」

  胡宗憲說道:「禮部把他推過來……徐階隱忍,城府頗深,這是投石問路,還是伺機而動?」

  徐渭不屑的道:「徐階如今在直廬連奏疏都見不到,被嚴嵩父子壓制的如同小廝。他難道……咦!」

  胡宗憲淡淡的道:「在直廬徐階覓不到機會,可在禮部卻不同。他在直廬可以隱忍,可在禮部卻可以不忍!一邊隱忍以待時機,一邊出頭養望……這才是徐階!」

  老胡不錯!

  蔣慶之微微頷首,「去見見此人。」

  禮部來的竟然是陳河,這個規格就高了。

  「長威伯。」陳河笑的很是和氣,指著趙顥說道:「這位便是俺答汗的使者趙顥。」

  身著錦袍的趙顥拱手,「見過長威伯。」

  「坐!」

  蔣慶之自家先坐下了。

  此人無禮!

  趙顥在出發前聽了一耳朵關於蔣慶之的消息。

  什麼大同兩戰擊敗大汗麾下大將,什麼壞了大汗和白蓮教謀劃的大事兒,什麼出使俺答部,眼瞅著就要被群狼吞噬,山體卻突然崩塌……

  當看到真人時,趙顥覺得除去俊美之外,便是無禮。

  「貴使!」蔣慶之點燃藥煙,「前陣子宣府外的一個村子被劫掠,誰幹的?」

  在來之前趙顥就曾預想過蔣慶之會以此事發難,他嘆道:「年初有馬賊劫掠了兩個部族,大汗震怒,便令人清剿。這不,這股馬賊換不擇路逃到了宣府一帶……我也頗為遺憾。」

  那股人馬也沒穿著俺答部的甲衣不是。

  再有,證據何在?

  陳河看著蔣慶之,心想這個局面你要如何破解?

  若只是呵斥,那何須你蔣慶之出手,無論是禮部還是鴻臚寺都比你更專業。

  蔣慶之抖抖菸灰,神色看著很是平靜。

  「那些馬賊包抄的手法熟稔之極,且與俺答部的手法一致。劫掠的手法更是驚人的雷同。貴使可否能告知本伯,難道那些馬賊是經過貴部的操練嗎?」

  呯!

  就在趙顥心中一怔,準備搪塞時,蔣慶之一拍案幾,茶杯搖晃著叮噹作響。


  「你想糊弄誰?」蔣慶之怒火升騰,「別特麼的用那些外交辭令來搪塞我,就兩條,第一,釋放那些被劫掠的百姓;第二,嚴懲帶隊將領!」

  這貨瘋了……陳河心想雖說姿態可以擺出來,但你這分明就是要斷絕往來之意。若俺答汗一怒之下重啟邊釁,你蔣慶之將會成為九邊軍民的公敵!

  趙顥當然知曉大明九邊軍民此刻的情緒,和平終於到來了,誰敢破壞它,誰便是我九邊軍民的死敵。

  所以他淡淡的道:「長威伯是要栽贓大汗嗎?這兩條……對不住,不可能!」

  「滾!」

  蔣慶之起身逐客。

  趙顥起身問陳河,「不知外臣可否請見陛下?」

  陳河看了蔣慶之一眼,「此事本官……會稟告上官試試。」

  「多謝!」

  二人揚長而去。

  徐渭這才開口,「禮部那裡看來是想看伯爺的笑話。」

  胡宗憲說道:「斷絕貿易的後果俺答部難以接受,不過此事卻會淪為口舌之爭,延綿許久。」

  「我敢打賭,伯爺方才的一番話稍後便會散播出去,那些人會製造輿論,等著看伯爺後續如何能領趙顥低頭。」

  「若是不能令其低頭,有些人會趁機發難,接著京衛那些將領也會順勢叫苦……」胡宗憲幽幽的道:「這個大明啊!為何做點事就那麼難呢!」

  「此刻還不算難!」蔣慶之愜意的道。

  真正的難是在明末,彼時天下官吏幾乎都爛了。誰想做正事兒,拉後腿的人多不勝數,攔截想吃好處的人更是遍及天下。

  那樣的大明,不亡才見鬼了。

  「伯爺,可用鐵鍋來做誘餌。」徐渭說道:「兩百口不夠,三百口如何?」

  這廝果然機敏……蔣慶之吸了一口藥煙。

  「京師繁華,俺答部那些豪商來了便不想走,如今有十餘豪商正在京城享樂。我昨日令人去散播消息,說那些香露可對外出售。」

  在得知伯府有比大食香露更好的貨色後,俺答部的豪商垂涎欲滴,可卻被賈潛拒之門外。

  「他們一旦得知這個消息,必然會來求見。」徐渭猛地合上摺扇,眼睛精光一閃,「趙顥有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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