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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大才和知己,殺人和善事

  第326章 大才和知己,殺人和善事

  天氣越發熱了,多多不知去了哪,蔣慶之出來尋了許久沒找到。

  馬芳在晚飯前來了一趟。

  「軍中不少人說,此後老師定然自顧不暇,有些人懶散了些。」

  蔣慶之在看他的功課,沒抬頭問道:「顏旭如何做的?」

  「指揮使拿了帶頭的幾個當眾責打,全軍肅然。」

  蔣慶之抬頭,見他欲言又止,便笑道:「有話便說。」

  馬芳說道:「老師,墨家……是作甚的?」

  

  這個問題讓蔣慶之有些惱火,但也有些無奈。

  墨家消失的時間太長了,長到世人忘記了那個曾經叱吒風雲過的學派。

  如今想再度豎起大旗,任重道遠。

  「墨家是漢之前的學派之一,當年咱們墨家曾縱橫一時,彼時的儒家只能在後面羨慕嫉妒恨……」

  等馬芳走後,蔣慶之叫來了胡宗憲和徐渭。

  「此事我以為無需著急。」胡宗憲四平八穩的道:「可令人傳話,說沼氣池便是墨家的發明。隨後一步步揚名立萬……」

  「穩是穩了,可太慢。」徐渭身上有酒味,「我看最好的法子便是尋一事出手。最好是能令天下震動,又能令天下人議論的事兒……」

  這不就是博眼球嗎?

  蔣慶之覺得徐渭去後世也會混的風生水起。

  「喵!」

  多多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抓住蔣慶之的褲腳盪鞦韆。

  「餓了。」蔣慶之叫人弄來了小魚乾,多多吃的歡實。

  一身布衣的唐順之見到蔣慶之時,第一眼就看到了在他膝上打盹的貓兒。

  「陛下的?」唐順之問道。

  道爺愛貓天下聞名,蔣慶之搖頭,「撿來的。」

  二人各自說了一句話,卻隱含鋒芒。徐渭微笑著低聲對胡宗憲說道:「一見面就交手,來者不善啊!」

  唐順之借著貓兒問蔣慶之是否要走嚴嵩的老路,對帝王俯首帖耳。

  蔣慶之回覆說是撿的,便是告訴他,墨家誰也不靠,就靠本事出頭。

  這時孫不同來了,對徐渭使個眼色,徐渭起身出去。

  「刺客死了。」孫不同說道:「兵馬司的人來致歉。」

  徐渭冷笑,「這是被滅口了。」

  ……


  唐順之坐下,打量了一下客廳的構造,覺得倒也簡樸。

  寒暄幾句後,唐順之含笑道:「墨家消失多年,一朝出世令人震驚。先前遇到老友提及此事,說長威伯今日在銀山書院令那些大儒顏面掃地,令人驚訝不已。我本以為墨家巨子該是威嚴不可測,誰知竟如鄰家少年般可親。」

  這依舊是暗示:墨家此後是攻伐如火,還是與鄰為善。

  「荊川先生以為當下的大明用和風細雨的手段,可能挽回危局?」

  「危局?」

  「徐階是新學中人吧?」蔣慶之問道。

  唐順之點頭。

  「荊川先生在江湖,徐階等人在朝堂,難道竟看不出當下大明的危機嗎?」蔣慶之淡淡的道:「若是如此,我便會以為荊川先生是在欺我。」

  「若不是呢?」唐順之笑道。

  「那今夜這一面,不見也罷!」

  唐順之乃是新學的頭面人物,若新學大佬都是這般蠢,蔣慶之見他何用?

  「墨家看來依舊是走了老路,實用為上。」唐順之說道。

  「口綻蓮花可有用?」蔣慶之反駁。

  「大明當下確實是危機重重。」唐順之知曉這位自己口中的鄰家年輕人的耐心有限,再不拿出些乾貨,今夜就算是白來了,「土地兼併越演越烈,流民遍地。我擔心延續下去,遲早會有不忍言之事。」

  此人竟如此坦蕩,倒是讓蔣慶之高看了一眼。

  「東南乃大明財賦重地,蘇、松、寧波、台州等地飽受倭寇荼毒,長威伯可有良方?」唐順之的反擊來了。

  蔣慶之點燃藥煙,眯眼看著唐順之。

  心學大佬,文武全才,且過的極為簡樸……看看那一身布衣,至少得穿了兩三年了吧!且據聞唐順之每月只吃一次肉,

  胡宗憲在觀察著唐順之,他知曉蔣慶之見此人的用意,便是想拉上新學為同盟,至少不能成為敵人。

  這是墨家公開亮相後的第一次出手。

  不可敗!

  蔣慶之抖抖菸灰,「荊川先生在東南沿海一帶應當查問過吧?」

  不等唐順之回復,蔣慶之繼續說道:「倭寇中多大明人,為何那些大明人願意為寇?如何解決此事,我覺著就兩個字。」

  唐順之說道:「我二人一起寫來?」

  老唐你還喜歡玩這個……蔣慶之莞爾,叫人弄了兩張紙條。二人相對一視,便寫下了自己心中的解決方案。

  最終紙條交給了徐渭,他打開。


  「開海!」

  另一張紙條打開,「開海!」

  「堵不如疏!」

  「正是如此。若開海禁,那些人就有了活路。有了活路誰會跟著倭寇鬧騰?畢竟那是掉腦袋的事兒,且辱沒了祖宗……」唐順之目光炯炯。

  「財富來自於海,危機也來自於海。」蔣慶之吸了口藥煙,「危機與機會並存的大海,大明當下是撅著屁股視而不見。可在我看來,大明當迎著危機出發,把危機變成機會。」

  「願聞其詳。」唐順之說道。

  ……

  「此人定然是被滅口,兵馬司內有內應。若是找不出此人,西苑雷霆將至!」

  徐渭冷冷打發了兵馬司的人。

  唐順之看似溫文爾雅,可骨子裡卻格外堅韌,一旦和蔣慶之發生矛盾,心學和墨家必然會成為對手。

  徐渭毛焦火辣的趕到客廳外,只見燭光下,唐順之身體朝著蔣慶之那邊傾斜,凝神傾聽,不時點頭……

  「……開海禁,朝中在東南沿海設立幾處市舶司,重中之重是海貿必須由朝中引領,何等貨物能出海,賦稅多少……沒有朝中引領,我敢說開海的結果對大明而言弊大於利。」

  「若是無朝中引領,那些商人會被錢財所惑,把海貿視為禁臠。」

  「更進一步,他們會擔心朝中進場分一杯羹。」

  「財帛動人心,他們會遊說重臣為自己發聲。」

  「朝中用度本就緊張,當帝王把目光轉向海貿時,滿朝君子便會高呼陛下與民爭利。」

  「隨後東南必然與中樞離心,朝中君臣離心。」

  「塞外異族虎視眈眈,見大明內訌,便會大舉南下。」

  「大明危矣!」

  「荊川先生!」

  「長威伯!」

  兩隻手握在一起,四目相對……

  唐順之,大才也!

  蔣慶之目光熱烈的看著老唐,恨不能把此人拉到自己身邊,朝夕相處。

  唐順之目露異彩,覺得此子是自己所遇到的人中,目光最為犀利,和自己最為合拍之人。

  「拿酒來。」蔣慶之覺得必須要慶賀一番。

  酒是好酒,菜卻極為簡單,不過是一碟炸辣椒,外加一碟豆子。

  蔣慶之舉起酒杯,「今夜不醉不歸!」

  唐順之生活簡樸到了極致,可今日卻舉杯暢飲,讓徐渭頗感意外,便問了胡宗憲。


  「知己!」

  「誰?」

  「他們。」

  「唐順之看似溫文爾雅,骨子裡卻孤傲不群……」徐渭大喜,「心學入手一半了。」

  是夜蔣慶之喝的大醉。

  唐順之也是如此,便在蔣家歇息。

  沈煉一直在等他,等伯府來人說唐順之喝多了,在蔣家歇息後,沈煉問道:「他喝多了?」

  「是。」來稟告的僕役說道:「唐先生和咱們伯爺拉著手在唱歌……」

  我特麼這是見鬼了!

  ……

  第二日凌晨,蔣慶之捂著頭醒來,李恬先灌了他一碗醒酒湯,稍後是一碗稀粥。

  「頭痛欲裂啊!」蔣慶之覺得這個巨子不好當,嘆道:「若是能不飲酒該多好。」

  「還魂酒!」李恬遞上酒杯,蔣慶之宛若喝毒藥般的捏著鼻子喝了下去。

  天色還早,蔣慶之慢悠悠去了前院,徐渭在等他。

  「那刺客昨夜在五城兵馬司被人滅口。」

  「預料中事,那邊如何說?」

  「那邊說今日定然會給伯爺一個交代。」

  說交代,交代就來了。

  大清早兵馬司來了個文書。

  「那刺客乃是京師的亡命徒,專以打殺為生。咱們的人昨夜端了他家,順著追索,查到了中人。」

  文書回身,「帶進來。」

  中人便是後世的中介。

  見到蔣慶之,中人跪下,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坦白。

  「昨日有人來聯絡小人,小人在他走後便悄然跟著……」

  孫重樓鄙夷的道:「你這犯忌諱。」

  中人苦笑,「小人做這一行便是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掙錢,若是不弄清僱主背後底細,事成不成都有被滅口的風險。小人跟了一路,見那人進了一家私塾……」

  唐順之出來了,笑道:「昨夜我不勝酒力,長威伯如何?」

  「爛醉如泥。」

  二人相對一笑。

  蔣慶之擺擺手,孫不同帶著中人去繼續問話。

  吃了早飯後,唐順之知曉他有事,便告辭了。

  蔣慶之等他一走,便殺氣騰騰的道:「今日天氣不錯,適合殺人。孫不同去探路,莫展帶幾個護衛跟著我出門。」

  有侍女帶來了李恬的話,「夫人說上次去寺廟裡求籤,解簽的高僧說子嗣乃是天意,不過多做善事可抵消前世作的惡。夫人準備今日去上香祈福,問伯爺可有事,無事便一起去。」

  「告訴夫人,就說我這便去做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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