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今夜極妥
第1050章 今夜極妥
梁湖在等待著前張一雄的消息。
「這是筆大買賣,做成了,兒孫無憂了。」
吃午飯時,梁湖和妻子說起了生意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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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笑了笑,眼角多了一條細微的皺紋,「夫君往日從不和我提生意上的事兒,今日怎地破例了?」
二人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婚後頗為投契,很是親密,和那等嘴裡說著夫妻之間當相敬如賓,轉身就去養女人,出入青樓的相比,堪稱是恩愛夫妻。
梁湖一怔,也笑了,「大郎上次來信抱怨,說京師居大不易,每日在客棧花銷不小。我便想,若是在京師買一座宅子如何?讓他有地兒讀書。」
「這也太奢靡了。」妻子愕然,「大郎在京師讀書……我以為當是苦讀,而非享樂。」
「有個安定的地方住著,心神安靜,方能事半功倍。」梁湖說:「大郎聰慧,若是能蟾宮折桂,咱們家也就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可我聽聞京師的宅子不便宜。」妻子說:「你定然又是在糊弄我。」
「這等事兒,我何曾糊弄過你?」梁湖笑道:「別擔心錢財,這筆買賣做成了,別說是一座宅子,兩座也不在話下。」
「什麼生意這般掙錢?」
「一筆……令人心動的生意。不過為夫需要先賣些東西。」
「什麼東西?」
……
「良心值幾個錢?」
王侍冷冷看著自己的大兒子王健,「良心若是有價,賣了就是。」
王健束手而立,面色漲紅,「爹,往日那些生意……為倭寇銷贓也就罷了,這是引狼入室啊!若是水師被毀,浙江沿海將會不設防。倭寇來去自如,多少人家……」
「住口!」
王侍喝住了兒子,呼吸急促,罵道:「小崽子,若是不毀掉水師,從此這門生意就斷了。你喜愛玉器,那些買玉器的錢財從何而來你自家不清楚?此刻卻做這等模樣,讓為父噁心!」
王健面色蒼白,「爹,倭寇兇橫,往日只是小打小鬧。我和他們多次打交道,知曉這是一群狼子野心的傢伙,但凡得了機會,便會貪得無厭。浙江是咱們的根吶!」
「往日刨根的時候沒見你動容,今日卻惺惺作態。蠢貨!」王侍抬眸,「來人。」
「老爺。」兩個隨從進來,王侍指著王健說:「帶大郎去祠堂,跪到明日清晨。」
「是。」
兩個隨從過來,「大郎君,請。」
王健苦笑,「爹,你可知我為何要勸阻此事?」
王侍眸色一動,「可是誰在蠱惑你?說,是誰?」
「沒有誰。」王健搖頭,又點頭,「是有人蠱惑。」
「那人是誰?」王侍心中湧起了殺機。這等機密事兒一旦外泄,以蔣慶之在松江府的手段來參照,他王侍必死無疑。
弄死那人!
這一刻,王侍雙拳緊握。
「是祖父。」
「嗯?」王侍突然大怒,「逆子!」
他老爹死了十餘年,什麼祖父,難道死人還能復活?
「昨夜我夢到了祖父,祖父神色急切,好似有人在追他。」
王侍面色稍霽,「後來呢?」
這個時代的人最信這些事兒。
「祖父拉著我說,告訴大郎,回頭,回頭!」
「回頭……」
「我剛想問祖父為何,一陣風吹過,祖父便不見了,隨後我醒來,渾身冷汗。」
「無稽之談!」王侍擺擺手,「帶去祠堂。」
「爹,回頭吧!」
「爹!爹!」
喊聲猶在耳邊,王侍已經露出了笑容。
「一旦水師被毀,浙江就是咱們的天下。佐佐千木說了給王氏多一成利,那一成一年下來,少說能在京師買兩套宅子。既然不許咱們多留田地,那王氏買宅子就是了。囤積幾年十幾年,乃至於數十年,兒孫若是差錢,賣一套宅子便什麼都有了。這不比田地更牢靠?」
一直在旁的心腹管事笑道:「那些人家正愁雲慘澹,說沒了旱澇保收的田地,此後只能坐吃山空。」
「那些蠢貨。」王侍眯著眼,「碼頭那邊盯緊,有消息馬上來報。另外,大郎今夜沒法去接應那些人了,你去。」
「是。」管事說:「老爺,大郎君也只是一時糊塗罷了。」
「嗯!」王侍當然不會玩什麼殺子遊戲,那是帝王的專屬。
管事隨即告退,王侍坐下,就這麼呆呆坐了許久。
「祖宗?」
良久,他幽幽的道:「從為那些人銷贓的那一日開始,老夫便沒了祖宗!」
……
午後的陽光越發熾熱了,碼頭上,水師官兵依舊在操練
「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陳宇說道。
在回到杭州後,吳金聰明的選擇了蟄伏,整日就窩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門,連吃飯都是心腹送去。
副千戶鄭源接手了水師的一切,鄭源是個聰明人,他把被蔣慶之看好的百戶陳宇帶在身邊,有什麼事兒都和陳宇商議決斷。
陳宇剛開始有些不適應,鄭源勾著他的肩頭說:「本官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長威伯但凡看好誰,那人定然會飛黃騰達。
今日哥哥我看似比你位高權重,可過幾年誰說得清呢?哥哥我今日願意和你交好,也是存了此後相互照應的心思。別說哥哥用心不純,真正用心不純的是那些看似君子,實則滿腹小算盤的傢伙。」
這話說的坦誠,陳宇默然。
隨後二人配合,把水師官兵操練的欲仙欲死。
「歇息。」
一聲令下,甲板上的官兵們大多癱坐。
「是不是太狠了些。」有將領說,「兄弟們看著有些扛不住了。」
「問問伯爺?」鄭源看著陳宇。
一干將領心中發酸的看著這一幕,心想一個剛升職的百戶官,往日看到我等得先行禮的傢伙,此刻竟成了水師的大熱灶,真特麼沒天理。
陳宇說:「也好。」
鄭源笑道:「伯爺英武過人,不怒自威,每次見到他老人家我就心慌意亂,還是你去最好。伯爺有怒火,看著你也不會發作。換了我,弄不好能挨一腳。」
鄭源一直用坦蕩的態度和陳宇打交道,陳宇反而不好拒絕。
晚些陳宇去請見蔣慶之。
「操練過狠?」蔣慶之看了陳宇一眼,「你是如何看的?」
陳宇在來的路上想過此事,「下官曾聽聞伯爺說過,一張一弛方是練兵之法。當下下官以為,可讓兄弟們緩口氣。」
「此事……」
蔣慶之搖搖頭,「開海之事迫在眉睫,倭寇橫行外海,若是不盡數剿滅,商船如何敢出海?水師當為開海保駕護航,時不我待,只爭朝夕。」
陳宇回到水師中一說,諸將嘆息,但沒人敢反對。
「伯爺吩咐,開海之事迫在眉睫,只爭朝夕。水師上下當抓緊操練,早日能戰。」
水師官兵們暗自腹誹,但懾於蔣慶之的威勢,也只敢腹誹。
這一切都落在了岸上的有心人眼中。
「果然是疲憊不堪了,令人傳話那邊,今夜,極妥!」
王侍的心腹管事微笑著吩咐道。
不遠處攤販處,一個布衣芒鞋的男子正在喝茶,他一邊和攤主聊著生意,一邊看似不經意的關注著碼頭這一切。
海邊,一艘漁船在距離岸邊不遠的地方飄蕩著。
一騎疾馳而來,馬背上的人衝著漁船舉起手。
「今夜極妥。」
漁船上的幾個男子相對一視,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回去稟告。」
漁船緩緩駛離。
外海,倭寇數百船隻此刻分散在各處,十餘艘大船停在深海處,漁船靠近後,有人說:「他們回來了。」
大船上,佐佐千木微笑道:「希望是個好消息。」
漁船上的人上了大船,說道:「那邊傳信,今夜極妥。」
佐佐千木笑道:「今夜星月晦暗,正適合突襲。告訴那些人,趕緊讓手下歇息,晚飯後叫醒。把積攢的那些好東西都拿出來,酒肉管夠,讓他們吃個飽。」
「首領,蔣慶之那裡……」有人說:「是不是謹慎些,讓咱們的人去哨探。」
「王侍那邊和咱們是一榮俱榮的關係,他知曉事敗自己難逃一死,哨探……」佐佐千木想了想,搖頭:「王侍乃是地頭蛇,比咱們消息更為靈通,不必了。」
那人點頭,回到了自己的艙室,靠著打盹。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睜開眼睛,「我這眼皮怎地老是在跳呢!」
……
「藩台。」
夏日炎炎正好眠,周望也在打盹,被叫醒後有些起床氣,「何事?」
來人是他心腹,低聲道:「藩台,京師那邊傳來消息,元輔出手,在京師嚴懲了幾家謊報田畝的豪強。」
「這是轉向了?」周望一怔,起身走了幾圈,「不該啊!」
「說是陛下呵斥了元輔。」
「嘖!」周望有些頭痛,「如此,弄不好元輔便會讓本官配合蔣慶之行事。」
「藩台。」另一個心腹進來,「有大事兒。」
「說。」
「有人送來了書信。」
周望接過書信,打開一看,面色變得精彩之極。
他抬頭,「可知是誰?」
心腹搖頭,「下官去更衣回來,桌子上邊多了書信。」
「有人要對蔣慶之下狠手,讓本官配合。」
「咦!如何配合?」
「與蔣慶之……鬧一場!」
周望玩味的道:「這……可能會是個圈套。不過,哪怕是圈套,本官對蔣慶之的隱忍也到了極限,正好……」
周望隨即去請見蔣慶之,說了一番如今浙江民怨沸騰之類的話,最後說:「長威伯,新政下官支持,可也該講究個輕重緩急不是。」
這話是在質疑蔣慶之的手段。
——毛頭小子,做事兒太急切。
孫不同瞪大眼睛,覺得周望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質疑老闆。
老闆會如何反駁?
在孫不同的期待中,蔣慶之指指外面。
「滾!」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