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蜜月期結束
第477章 蜜月期結束
永壽宮,芮景賢低著頭,「工部有些人說,墨家所做之事與工部相同,若是任由墨家這般發展下來,工部反而坐蠟了。故而此次孫重樓之事……工部不少人有些異議。」
「此案竟成了雙方角力之點。」道爺放下道書,「工部那些人大概在想著藉此打壓墨家。錦衣衛那邊進展如何?」
陸炳說道:「臣擔心意外,故而把孫重樓送進了詔獄。」
想到那個淳樸的少年,嘉靖帝微微蹙眉,說道:「此事背後是儒墨角力,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城外那塊地一旦動工,墨家許多東西將會陸續問世。時機早了些……不過既然開始了,便不可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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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說道:「是,臣已經交代下去了,此案務必要查個清楚透徹。」
「做事,要看大局。」道爺說完擺擺手,二人告退。
出了大殿,芮景賢笑道:「陸指揮使果然深明大義,一句查個清楚透徹,令人心生敬意吶!只是陸指揮使拿的是陛下給的俸祿,行事卻不知心向何方,哈哈哈哈!」
「野狗!」陸炳看著揚長而去的芮景賢,冷笑不已。
孫重樓的案子此刻成了儒墨雙方的交鋒點,他若是動手腳,一旦被人發現,頃刻間就會被口水淹沒。
他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被儒家圍攻,嘉靖帝不會為他硬扛群臣,只會讓他蟄伏一陣子。
而換了蔣慶之,剛開口請纓去雲南,道爺就擔心上火,派了一千虎賁左衛的精銳隨行。後來他才知曉,暗中還有顯章侯杜賀領軍五百悄然跟隨。
他也是跟著嘉靖帝多年的老人了,越是如此,越覺得心有不甘。
走出西苑,陸炳仰頭看看烈日,心中悵然。
快到錦衣衛時,有人跟上來,「陸指揮使,有人讓我帶話,鳥盡弓藏!」
陸炳猛地回身,只見幾個官吏在右側急匆匆走過,以避開他這位凶名赫赫的錦衣衛指揮使。
「鳥盡弓藏。」陸炳想到了這些年為嘉靖帝所做的一切,眯著眼,「這是挑撥!」
他轉向去了詔獄。
「不是小爺吹噓,當年在發配路上時,那些軍士看到倭寇時腿都軟了,少爺那時身子骨弱,跑幾步就大口喘氣。
他一番話讓那些軍士心服口服。臨戰時少爺用了妙計,好傢夥,那些倭寇看著後面煙塵大作,嚇的魂飛魄散,竟然跑了。
少爺踹著那些軍士的屁股,驅趕他們去追殺……這才有了那次什麼大捷。可所謂的大捷……」
孫重樓的聲音在詔獄中迴蕩著,「戰後那些將士對少爺敬若神明,都說是大捷,可少爺卻說,這也算是大捷?以後殺敵數百,上千,那是什麼?那些人不信。後來少爺在台州府一戰弄死了上千倭寇……」
「好生厲害!」
「老夫在詔獄中也聽聞過長威伯威名,本以為是幸臣,沒想到如斯了得。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吶!」
「陸炳來了。」
瞬間眾人安靜了下來。
「怕什麼?」孫重樓不解的道:「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鬼不驚。陸炳又怎地?」
陸炳的腳步放重了些,出現在了孫重樓囚室之前。
「閉嘴!」隨行的錦衣衛喝道。
孫重樓呵呵一笑,「有本事就上刑,看小爺我可會皺一下眉頭。」
「你毆打謝權是有意還是無意?」陸炳問道。
孫重樓本想說有意,幸而及時想到了師父的鷹爪,「自然是無意。」
「你可知說謊的後果?」陸炳冷冷的道。
「我從不撒謊。」孫重樓眼珠子咕嚕嚕轉動。
這特麼分明是睜眼說瞎話。
跟著陸炳的錦衣衛說道:「莫要自誤!」
孫重樓笑呵呵的道:「那謝權想搶人,我情急之下便去攔截,誰知他竟敢反抗。少爺常說少年人衝動,我便沖了一下,隨意踹了他一腳,誰知曉這人骨頭酥脆,竟然就踹斷了骨頭。」
呵呵!
那個錦衣衛冷笑,「你在北邊殺人無數,俺答麾下稱伱為阿修羅。什麼隨意一腳,這分明就是……」
「住口!」陸炳喝住了麾下,說:「明日大理寺與我錦衣衛合審此案,你好自為之。」
「我怕個鳥,大不了發配去台州府,那邊的魚老大一條,還有什麼麻糍我也喜歡吃……哎!老陸你別走啊!這裡沒人陪我說話,無聊的慌……老陸,老陸……」
管理詔獄的副百戶李敬恭謹把陸炳送走,手下獄卒笑道:「每一次指揮使來,咱們都要提心弔膽一回。」
李敬說道:「問心無愧即可。」
「李百戶的鳥兒今早沒叫?」獄卒笑道。
「天熱。」李敬在自己的值房外逗弄著鳥兒,沒多久說是去買些鳥食,出了詔獄。
晚些,就有消息傳到了新安巷。
「陸炳去了詔獄,開口就想誘供。」徐渭眼中多了冷意,「狗就是狗,哪怕並肩了一陣子,最終還是要給他一下才好。」
陸炳的立場並未出乎蔣慶之的預料,在他看來,陸炳一直把自己看做是對手,其實是嫉妒心在作祟。
「墨家如今有了興起的勢頭,陸炳心慌了。不過他不敢與那些人聯手對付石頭。」蔣慶之說道。
「伯爺,陸炳心狠手辣。」孫不同說道。
「他知曉石頭與我的關係,他若是敢與那些人聯手坑石頭……」蔣慶之起身,「備車。另外告訴娘子,就說我出去吹個風……不對,是去散個心。」
內院李恬得了消息,捂額道:「他就是個不消停的。」
馬車直至皇城外,蔣慶之下車,看了皇城一眼,「好風水。」
看門的軍士笑道:「伯爺好眼力,他們說這皇城有龍氣,吸一口精神抖擻,聞一聞延年益壽。」
這廝倒是會說話。
蔣慶之到了錦衣衛衙門之外,門子見到他就如同見到鬼魅一般,「伯爺進來坐,小人這便去稟告指揮使。」
「我就不坐了。」蔣慶之負手看著裡面,沒多久沈煉來迎,「見過長威伯。」
蔣慶之點頭,時至今日,當年進京時一無所有的少年成了大明名將,威震八方。更是帶著墨家讓儒家焦頭爛額。
而沈煉依舊在錦衣衛廝混,牢騷滿腹,好似壯志未酬。
「請。」沈煉側身。
蔣慶之當仁不讓走在前面,沈煉跟上,「不知長威伯對知行合一如何看?」
「我對修心的那一套有興趣,不過也只是興趣。心學的核心在於知行合一,這個知……沈經歷以為是什麼?行,又是什麼?」
蔣慶之指指心口,「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任何妄圖統一世人心中道的舉動都是在犯蠢。你的道是什麼本伯不得而知,但各行其是就是了。」
沈煉被這番話說的一怔,旋即跟上,「那麼長威伯心中的道是什麼?」
蔣慶之指指天,指指地。
「俯仰無愧天地嗎?」沈煉問道。
「為這天地萬物做些事罷了。」蔣慶之淡淡的道:「少說,多做,這是我給心學諸位的一點建言。」
沈煉想反駁,可隨行的莫展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凌厲宛若刀光,讓他心中一凜,只能看著蔣慶之走進值房。
「石頭若是在詔獄少了一根毛,我會怪責你。」
蔣慶之沒坐,他雙手撐在桌子上,俯瞰著陸炳,「石頭若是胡言亂語認罪,我會認為是你屈打成招。」
陸炳平靜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我與人為善,我雙手奉上善意,但得到的卻是別有用心,乃至於背後捅刀子。」蔣慶之微笑道:「我在雲南立下大功,儒家擔心墨家因此而勢大,故而我剛在城外準備開工,他們就不擇手段阻截。可你是為何?」
蔣慶之不等他回答,說道:「你在嫉妒!」
「蔣慶之!」陸炳冷冷的道:「我嫉妒你什麼?」
「面對我的功績,你在羨慕嫉妒恨,卻無可奈何。當下你不敢衝著我直接捅刀子,卻想通過石頭來打擊我。你知曉我與石頭情同兄弟,必然會因此心神大亂。是啊!所以我來了。」
蔣慶之看著他,「陛下重情,近乎於執拗,要命的是陛下能信任的人也不多。故而錦衣衛這條鷹犬看似只能讓你執掌。
你因此有恃無恐。可我今日想告訴你,莫要觸怒我,那會讓你付出不可承受的代價。」
蔣慶之拿起水杯,猛潑了過去。
他轉身大笑著出去,兩個錦衣衛咆哮著撲了過來。
蔣慶之依舊大笑,莫展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前。
刀光伴隨著慘叫聲中,蔣慶之走出了值房,對門外的沈煉說道:「所謂的道,不是一家學說,而是為了這個天地,為了萬民,為了這個大明去做些什麼。哪怕只是躬身去幫助一個窮困的孩子,也比什麼所謂的道強過無數。」
這個大明身染沉疴,最大的問題便是這些肉食者只知曉坐而論道,一提及如何具體解決問題,便一問三不知。或是用那些陳腐的法子妄圖延續王朝國祚,苟延殘喘。
不知過了多久,沈煉走進值房。
陸炳冷冷的道:「詔獄有內奸,蔣慶之竟能收買我詔獄中的人,這是奇恥大辱,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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