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藥醫不死病,佛都有緣人
第470章 藥醫不死病,佛都有緣人
「這不是你的大明!」
蔣慶之覺得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空間裡。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威嚴而肅穆。
「我在此地有妻子,有弟子,有朋友……這是我的大明!」蔣慶之據理力爭。
「你只是一個過客。」這個聲音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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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慶之眼前一變,他看到自己和那些士大夫們在殊死搏殺,那些人蜂擁而至,他們手持兵器,高聲尖叫,不斷呼喚來更多的人。
蔣慶之回頭看去,道爺在衝著他微笑,兩個皇子手持兵器緊緊跟著他。
夏言拿著鳥籠子……老頭兒這時候還有心思玩鳥?蔣慶之大怒。
他看到了妻子,挺著大肚子的妻子手握著剪刀,一臉急切的衝著他叫嚷著什麼。
他看到了馬芳,被敵軍團團圍住,他在奮力廝殺,渾身浴血,也在衝著蔣慶之喊著什麼。
他看到了唐順之,老唐手握長槍,孤獨的在和一群敵人廝殺。
他看到了徐渭,徐渭看著眼前的廝殺在嘆息,然後對他搖頭。
他們在說什麼?
蔣慶之突然覺得自己飛了起來。
他看到了山川河嶽,看到了無數百姓,看到了無數人在仰頭衝著自己說些什麼……
「你們在說什麼?」蔣慶之大聲問道。
……
雖然蔣慶之有能力請御醫來家中診治,但平日裡府中人小病小災,多是請外面的郎中。
郎中資歷很老,在附近的名聲也很好。
李恬是在半夜發現蔣慶之昏迷不醒,令人去前院告知了夏言和徐渭等人。老夏言令人去請郎中。
孫重樓紅著眼睛衝出家門,打馬疾馳。路上遇到了兵馬司的人攔截,看到是這位爺,而且這廝還拔刀相向,趕緊避開。
孫重樓衝進了郎中家,二話不說,架起郎中就走。
只穿著裡衣的郎中被帶到伯府,本來滿腹牢騷,等看到了昏迷的蔣慶之後,他心中一震,知曉自己攤上大事兒了。
治好了蔣慶之,酬勞自不必說,且還能名聲大噪。
但若是治不好,或是病情加重了……
望聞問切,一套流程下來,郎中起身行禮,「在下醫術不精……」
李恬心中一緊,「拙夫這是什麼病?」
郎中說道:「伯爺這是積勞成疾。」
「積勞成疾……」
「伯爺本就先天弱,按理該多休養。此次聽聞伯爺在雲南立下大功。想來也是絞盡腦汁。加之這一路風吹雨淋……」
郎中行禮。
剩下的話不用說,李恬明白。
郎中並無把握治好蔣慶之,甚至擔心自己下手會加重病情。
換了普通人家,郎中自然敢冒險一試,可這是蔣慶之啊!
李恬走出臥室,「讓人去西苑,馬上去!」
黃煙兒跑到前院,此刻前院燈火通明,夏言披著單衣在走來走去;胡宗憲眉頭緊鎖,負手站著;徐渭蹙眉在思忖著什麼……
孫重樓蹲在地上,聽到腳步聲抬頭,急切跑過來,「少爺咋樣了?」
黃煙兒微微搖頭,對走過來的夏言說道:「郎中說伯爺乃積勞成疾,夫人說,讓人去西苑。」
夏言明白了,胡宗憲說道:「我去!」
夏言搖頭,「這三更半夜的,那些守軍認不得伱,唯有老夫去!」
……
「見鬼了。」
當巡夜的軍士們再度聽到馬蹄聲中,不禁怒了。
「這是京師,下馬!否則放箭了啊!」
馬蹄聲越來越近,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老夫夏言,有急事去西苑。」
「閃開!」
帶隊的總旗趕緊帶著麾下避開,等看到兩個護衛簇擁著夏言疾馳而過後,他嘆道:「這是出大事了。」
西苑的守軍聽到馬蹄聲,第一件事便是戒備,弓箭在手,長刀出鞘……
「止步!」有人厲喝。
夏言策馬近前,猛地勒住馬兒,隨即下馬。他一個踉蹌,扶著馬兒站穩後,就往大門跑,「老夫夏言,有急事請見陛下!」
「夏公?」守軍提著燈籠過來,見果真是夏言,這才鬆了一口氣,「夏公可進去奉茶。」
「不必,要快!」夜風吹動夏言的頭髮,他神色急切,雙拳緊握。
此刻是半夜,換做別的帝王,此時應當還在睡夢中。
道爺的作息大部分時間裡都是顛倒的,此刻正和嚴嵩等人商議政事。
「……山東那邊白蓮教最近有些死灰復燃,據聞和什麼聖女有關。當地官府四處搜捕,卻一無所獲……」
嚴嵩有些疲憊,但看看精神抖擻的嘉靖帝,只得強打精神,「臣以為,山東民風彪悍,此事不可疏忽,當令官兵嚴加防備。另外,可否令錦衣衛的人去查探此事?」
當年唐賽兒在山東起事,把官兵打的滿地找牙。最後大軍合圍,卻被她從容遁去,不知所蹤。
前車之鑑猶在,道爺微微頷首,「此事讓陸炳著手。」
「是。」今日嚴嵩處置的政事道爺都一一首肯,讓老嚴不禁心生喜意,覺著自己還能再為道爺服務一百年。
「陛下!」
一個內侍進來,「夏言求見。」
「傳!」嘉靖帝幾乎是下意識的道,隨即起身,隨後又坐下,說道:「繼續。」
夏言深夜求見,這是為何?
而且能讓夏言半夜求見嘉靖帝的事兒會是什麼?
老夏言在伯府住著,據聞和蔣慶之一家相處如親人。若是有事,也該是蔣慶之前來,而不是勞動他這位老人家。
難道是蔣慶之……
嚴嵩一怔,腦子裡的思路就亂了。
而道爺也罕見的沒有呵斥,君臣竟然默然許久。
「咳咳!」崔元打破了寂靜。
「陛下,北邊俺答游騎最近收斂了許多,遇到九邊斥候也不曾襲擾,只說是操練。」嚴嵩笑道。
「嗯!」道爺點頭,握著玉錐的手骨節泛白。
能讓夏言半夜求見,唯有蔣慶之的事兒。
那個瓜娃子!
道爺深吸口氣,卻壓不下心中雜念。
「令九邊攔截與俺答部貿易的商隊,為期……一個月。」
「陛下,就怕會激怒俺答。」嚴嵩小心翼翼的道,他覺得當下的大好局面來之不易,不該去激怒對手。
「他若是跳梁,那便徹底斷絕。」道爺眸中多了厲色。
「陛下!」
夏言來了,「長威伯病倒,昏迷不醒。」
「傳御醫!」
帝王的咆哮在西苑迴蕩著。
值守的御醫趕到伯府,此刻的蔣慶之被剝的只剩下一條自製短褲,李恬和黃煙兒正在用酒精為他擦拭身體。
這是蔣慶之的絕招。
「夫人,御醫來了。」
御醫急匆匆進來,也不顧什麼禮節,蹲在床邊就診脈。
「何時發現的?」
「子時末。」
「發現時什麼模樣?」
「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喚醒了沒多久就再度暈了過去,直至此刻。」
「昨日飲食如何?」
「就如同往日,不過晚飯卻吃的少。」
「為何?」御醫抬頭。
「拙夫這兩日為些事焦慮……」
御醫眯著眼,「從脈象上來看,長威伯這是積勞成疾。加之最近傷神,這是里外夾攻之勢。」
「可有大礙?」李恬問道。
御醫說道:「長威伯先天弱吶!老夫這裡開個方子,馬上熬藥。」
御醫沒說後續如何,李恬也沒問。
湯藥熬好,御醫親自動手灌藥。
「還好。」見蔣慶之還能無意識的吞咽,御醫不禁鬆了一口氣。
若是連藥汁都吞不下去,那就離死不遠了。
一副藥下去,等了半個時辰,御醫再度診脈。
「如何?」李恬有些急切的問道。
此刻蔣慶之面色依舊潮紅,而且呼吸急促,好像病情更嚴重了些。
御醫眯著眼,「那副藥把長威伯的積勞都激發出來了,這就如同敵軍反擊,能否抵禦,便要看病人的……底子!」
可蔣慶之從小就是個病秧子啊!
一個侍女進來,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話,李恬點頭,隨即進來一人。
「如何?」
御醫隨口道:「難。」他猛地站起來,「黃太監。」
來人正是黃錦,他走到床邊,仔細看著蔣慶之,「陛下牽掛長威伯,令咱來看看。陛下吩咐,差了什麼只管說,但凡宮中有的,只管去拿。宮中若是沒有,陛下來想辦法!」
御醫說道:「從脈象上來看,長威伯早年身子骨孱弱,氣血虧虛,這兩年好了些,不過太過勞心勞神……這一下多年積蓄的毛病被激發了出來。病勢洶洶。」
「可有把握?」黃錦問道。
「要不……等天明了下官回去一趟,與諸位御醫商議合計一番?」御醫試探道。
黃錦說道:「他們馬上就到。」
這……這天還沒亮啊!
那些御醫不該在家中酣睡嗎?
御醫愕然。
而今夜的兵馬司值夜的將士已經麻木了。
馬蹄聲急促而來,他們有氣無力的喊道:「止步!」
「我等奉命出行,讓道!」
兵馬司的人避開,見打頭的竟然是錦衣衛,不禁愕然。
「竟然是錦衣衛,那位伯爺究竟是怎麼了?」
朱希忠獲知消息晚了些,他急匆匆起床,妻子說道:「把那些好藥材帶去。」
「我有數!」朱希忠披衣出門。
「等等,帶著大郎去!」妻子也起來了。
「帶他去作甚?」
「我娘家說有童子在,陽氣便足,就算是勾魂使者來了也得暫避。」
「老娘們就知曉說些晦氣話!」朱希忠罵道,接著喊道:「把大郎叫醒來。」
朱希忠父子趕到伯府時,御醫們正在會診。
看看他們凝重的神色,朱希忠問道:「如何?」
眾人微微搖頭。
「好歹有句話啊!」朱希忠說道。
一個老御醫說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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