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背後捅刀子,死訊
第451章 背後捅刀子,死訊
城外的那塊地頗廣,因距離京城不遠,一直以來也有人在眼紅,甚至有人進宮時試探,想索求那塊地方。
但道爺一直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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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經過多年發展,早已容納不下膨脹得厲害的人口。
順其自然的,許多人在城外搭建屋子居住,人越來越多,自發形成了京師的附屬城鎮。大戶人家一看不行啊!那麼寬敞的地方咱也得占一塊。
隨著大戶人家也紛紛往城外擴展,有人建言是否興建外城。但因耗費太大,被戶部頂了回去。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這是當時戶部上下的態度。
蔣慶之那塊地就在外城聚集地的邊緣,前面還有不少空地,按理不該有人去侵占。
但那十餘戶人家卻就是鐵了心,就在那塊地的邊緣,也就是靠近外城聚集地的邊緣地帶搭建了茅屋,和外城邊緣的人家可以遙遙相望。
「這是故意的。」
胡宗憲站在交界處,冷冷的道。
前方數十茅屋聚攏在一起,竟然還形成了一條小街道。
數十男女老少正在哀嚎。
「咱們孤苦無依,在城中無處容身,便借了貴寶地棲身一陣子,聽聞長威伯仁慈,難道也不許嗎?」
「老夫聽人說墨家什麼……愛。」
「博愛!」
「是兼愛!」
「對,兼愛。」老人說道:「長威伯仁慈,墨家兼愛,咱們是聽了這個,這才來了此處暫居。咱們也並非不講道理。既然暫居此地,每日灑掃一番也是有的。等伯爺歸來,咱們……」
老人看著那些人,「咱們便投身伯府為奴。」
一個婦人說道:「咱們如今全部身家都用在了修建屋子上,若是貴人要驅逐咱們,沒幾日便會被活活餓死。奴不怕死,可這孩子……」
不知她怎麼弄的,懷裡看著兩歲不到的孩子大聲嚎哭了起來。
圍觀的人不禁嘆息。
「都是可憐人。」
「京師居,大不易,別說是他們,普通官吏也買不起宅子,開始是咬牙租住,後來租金漲的厲害,也只好跟著出城建屋暫居……」
「都是可憐人,何必呢!」
「就是,聽聞新安巷那位教導二位皇子時曾說,民為本。這不就是民嗎?」
胡宗憲聽著這些別有用心的話,說道:「這些茅屋估值幾何?」
隨行有伯府的帳房,他看了幾眼,「最多一家數百錢,不會超過五百錢。」
那些所謂的茅屋,也就是隨意用泥巴砌牆,胡亂搭了些茅草遮擋風雨罷了。
帳房說道:「胡先生難道是想給錢讓他們搬走?不是我多嘴,這個頭開不得。一旦開了這個頭,後續就會有許多人來咱們家這地方暫居。到時候咱們給是不給?」
就如同後世拆遷一樣,得知賠償金額頗高,許多人都會弄些臨時建築來騙取賠償金。或是在地里臨時補種些東西,甚至是插幾根樹枝就敢說是樹苗。
胡宗憲當然不會幹這等蠢事。
「去五城兵馬司報官。」他微笑道:「另外告知他們,伯府這邊會出幾輛大車幫他們運送些粗苯的東西。」
馬從山去對面傳話,剛說完,那些人竟然齊刷刷的跪下。
「我等只求伯爺庇護一二,難道也不能嗎?」老人悲聲道:「聽聞伯爺要在此興建工坊,小人想若是伯爺不肯收我等為奴,那進了工坊做工也成啊!老大,老大!」
「爹!」一個大漢膝行過來,老人拉著他說道:「看看這一身腱子肉,無論打鐵還是扛包都是好手……求伯爺與縣主恩允。」
「求伯爺與縣主恩允!」
眾人叩首。
叩首乃是大禮,這個頭一磕,頓時就引動了輿論。
「好手段。」胡宗憲笑道:「這是要霸王硬上弓不成?」
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看著誠惶誠恐,「這些刁民最是油滑,伯府要如何處置,胡先生吩咐就是。」
——如何處置是新安巷的決斷,咱們兵馬司只是遵行罷了。冤有頭,債有主,出了事兒別找咱們。
兵馬司的人在京師以油滑著稱,胡宗憲倒是不意外他們的反應。
馬從山低聲道:「動不得啊!胡先生。」
胡宗憲淡淡的道:「伯府每年行善從不落人後,可這塊地卻有大用。你等如今強占了去,伯府如何施工?」
老人說道:「那請先生指點,何處不影響施工?」
你這還真是賴上了?
胡宗憲心中冷笑,他指著這塊地的邊緣地帶,「在那裡,你等可隨意暫居,至於投身為奴,我在此可一言而決。」
胡宗憲看著那些圍觀的人,「伯爺曾說,大明兩大害,其一是兼併土地,其二是收納人口。伯府中除去當年陛下賞賜的僕役之外,再沒收納過人口。過去不會,今日也不會!」
這話便斷絕了這些人的念想,順帶為蔣巨子宣傳了一波,引得幾個圍觀的人讚不絕口。
「至於所謂進工坊做事,我不知伱等從何而知府中要在此建造工坊,說實話,各位可知曉?」
胡宗憲笑著問那些圍觀的人。
大部分人沉默,有幾個人說道:「我等還以為長威伯是要在此修建別業呢!」
「看!」胡宗憲微笑道:「你等也不知曉,他們卻知曉。」,他看著那個老人,冷冷的道:「別說是你等,錦衣衛都不知曉伯爺意欲在這塊地之上弄些什麼。老丈可敢告知我,你這是有千里眼,還是有順風耳?」從剛開始示弱,等對方把自己的所謂訴求肆無忌憚的說出來之後,再展開反擊。
胡宗憲看似不溫不火的,一條一條的把對方的疑點指出來,論據十足,令人無法反駁。
「胡宗憲此人低調,蟄伏兩年後,沒想到卻多了鋒芒。」有人在低聲說。
「他本有才,在大同栽了跟斗後就跟著蔣慶之。外界只知蔣慶之的幕僚徐渭乃是大才,卻不聞胡宗憲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了得。」
老人眼珠子轉了一下,突然仰頭就倒。
「爹,爹,爹你怎麼了?」一群兒孫圍攏過去,悲憤的嚎哭起來。
「爹,你醒醒啊!」
兵馬司帶隊的將領低聲道:「胡先生別怪我多嘴,這些人不好應付,一般咱們遇到了,唯有下狠手。」
兵馬司下狠手無所顧忌,但伯府卻不能。
胡宗憲頷首表示領情,他回身道:「去請示夫人,就說有人侵占了咱們府上的地,不但理直氣壯,還裝死想訛人。伯爺去雲南公幹乃是為國效力,可京師卻有人在背後捅刀子。」
他看著那些圍觀的人,「此等事,伯府不會息事寧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回頭便一紙訴狀,咱們堂上見!」
一騎疾馳而來,「胡先生!」
「是家中護衛。」馬從山迎上去。
護衛下馬,疾步過來,「有人傳信,伯爺在昆明吃了毒蘑菇毒發……」
胡宗憲眸子一縮,「誰傳來的消息?」
「有人告知了新安巷的乞丐,乞丐們隨即轉告。」
新安巷的乞丐漸漸和侯府有了一個不成文的默契:伯府每日給他們吃食,他們負責盯著進出的陌生人。
「告知夫人,此事多半有詐。」
「是!」
「令人去國公府打探消息,要快!」
「是!」
「家中護衛警覺些。」
胡宗憲一連串指令發出,回身看著那些人,輕聲道:「這才是真正的背後捅刀子!」
……
「如今長威伯駐地不見客,國公府氣氛詭異!」
一個風塵僕僕的錦衣衛跪在無逸殿中,低著頭,覺得一股風暴正在生成。
「毒蘑菇?」嘉靖帝握緊手中玉錐,他知曉自家表弟尿性,最是嘴饞的一個人,不用菜,一個饅頭都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愜意來。
「陛下,雲南蘑菇多,且鮮美。不過有毒的也不少。」崔元沒有實職,沒事兒看了不少閒書。
這一刻他的眼中多了唏噓之意,覺得蔣慶之死於毒蘑菇真是令人無語。
傳出去那些人會怎麼看?
有史以來死的最離奇的墨家巨子?
「另外。」錦衣衛說道:「昆明城中有傳言,說長威伯要對沐氏下手。」
「陛下,這是造輿論,隨後必然是動手。」嚴嵩老眼中第一次迸發出了殺機,「沐朝弼好膽!」
「他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朱希忠神色不變,但老紈絝的拳頭已經握的骨節發白,「他若是想割據云南,必須得把文武官員,以及軍隊拉上自己的戰車。而唯一的方法便是讓他們變成一夥的。」
「最好的法子便是……」嚴嵩老了,反應慢了半拍,「虎賁左衛那一千騎危矣!」
這一連串消息令君臣面色鐵青。
雲南一旦生亂,西南不寧。
西南不寧,大明不寧。
「陛下,當令九邊警戒。」這是一個符合首輔身份的建言。
嘉靖帝點頭,可此刻他腦海中都是一個人。
「沐朝弼,該死!」
帝王殺機畢露,「令貴州雲南駐軍集結,逼近雲南。令京衛集結……」
「陛下!萬萬不可!」
嚴嵩面色一變,「當下京師局勢詭異,若京衛出動……」
「陛下,就怕那些人會鋌而走險吶!」
殿內的氣氛凝固住了。
啪!
眾人聽到了一聲脆響,聞聲看去,嘉靖帝手中的玉錐竟然斷為兩截。
他竟硬生生用手指頭掰斷了玉錐。
帝王的怒火和悲傷席捲而來……
……
「老夫說過,蔣慶之請纓前去雲南便是送死。」韓瑜笑的很是開心,「這下他算是得償所願了。」
陳湛進來,笑道:「二位先生,外面消息都傳開了,今日京師多了十餘場詩會,酒樓生意火爆。」
「咱們也該歇歇了,令人備下酒菜。」楊清笑道:「為我儒家賀,為這個天下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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