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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人不與獸諾

  第28章 人不與獸諾

  「先關著,餓幾頓。」

  刺客的同夥被丟在雜物間裡,孫重樓不解問道:「少爺,為何要餓幾頓?」

  在他看來就該趁熱打鐵。

  「吃過水塘里的魚嗎?」蔣慶之問。

  孫重樓搖頭,「沒怎麼吃魚。」

  「水塘里的魚泥腥味重,先丟水缸里餓幾頓,把肚子裡的泥都吐乾淨了再下鍋,味道更為鮮美。」

  蔣慶之走出房間。

  身後,俘虜面如土色。

  

  第二日,蔣慶之帶著孫重樓和竇珈藍出門。

  按照富城的說法,蔣氏如今也算是在京城安家落戶了,首先要做的是立業。

  雖說有嘉靖帝賞賜的田地,可豪門的基礎是什麼?

  田地是根基,商業是血脈。

  「別看那些士大夫口口聲聲說什麼商人是賤人,可他們經商卻從不落人後。」富城給孫重樓說了一番經商不丟人的道理。

  「石頭。」

  蔣慶之已經出門了。

  「來了。」

  孫重樓一邊跑一邊嚷,「師父,那他們一家子豈不是……都是賤人?」

  「沒錯,一賤全家皆賤!」

  孫重樓衝出家門,問蔣慶之:「少爺,士大夫真是賤人嗎?」

  「大多吧!」蔣慶之說道。

  但此刻商人的地位早已不是明初時的那般低下,再過幾十年,內閣的閣老們背後都有一群士大夫和豪商,這樣的朝堂格局,你說他們代表著誰的利益?

  所以,當皇帝想收商稅時,那些閣老,那些臣子,那些士大夫們都在叫囂。

  ——當今大明最大的弊端,便是陛下好財貨。

  可再看看嚴嵩父子,看看名臣徐階,看看那些閣老重臣們……家裡的糧倉和錢庫都爆倉了。

  就這麼一群人,板著君子的臉,嘴裡念誦著先賢的名言,衝著御座上的帝王咆哮。

  ——陛下這是與民爭利!

  一邊臣子們經商撈錢肥得流油,一邊國庫里空蕩蕩的,老鼠見了都落淚。

  這樣的大明,不亡沒天理!

  五百年啊!

  蔣慶之覺得任重道遠。

  轉出巷子口,到了一條長街。

  「蔣慶之!」


  蔣慶之聞聲回頭,就見一個二十餘歲的男子在十餘大漢的簇擁下,氣勢洶洶的過來。

  「你是……」蔣慶之蹙眉,覺得來者不善。

  男子近前,指著蔣慶之罵道:「可是你攛掇了娘娘,讓小妹被家中責罰?」

  「娘娘,小妹?」蔣慶之滿頭霧水。

  「動手!」男子一臉驕橫,看來是習慣了用拳頭說話。

  十餘大漢撲上來。

  男子獰笑道:「別打臉,免得被姑母知曉。」

  他突然身體一僵。

  一柄長刀突兀的擱在了他的脖子上。

  「哎……」男子身體發軟,「打住,有話好說。蔣慶之……蔣公子,有話好說。」

  十餘大漢趕緊止步。

  孫重樓一手揪著男子的衣領,一手拿著長刀,問道:「少爺,殺不殺?」

  這畫面,怎麼有些眼熟呢?

  蔣慶之想了想,好像是英雄里的那一幕,群臣問秦王殺不殺刺客。

  他拿出一個精美的木匣子,打開,取出一根藥煙。關上木匣子,把藥煙一頭在上面嗑幾下,叼在嘴裡。

  竇珈藍很自覺的為他點燃。

  蔣慶之吸了一口藥煙,肺腑一陣清涼。

  「當街行兇,伱讓我很為難吶!」

  蔣某人正想立威,男子的出現正當其時。

  「石頭,打折他的腿!」

  「不殺嗎?」

  孫重樓本來沒那麼大的殺性,可自從殺了第一個倭寇之後,這娃仿佛被打通了渾身經脈,對殺人頗為熱情。

  男子腿軟了,若非孫重樓揪著他的衣領,此刻早已癱軟在地上。

  他的褲腿迅速出現水痕,滴滴答答的順著腿往下流淌。

  「尿了!」

  蔣慶之有些失望,「這便是京城的權貴?」

  敢找他麻煩的,唯有權貴。

  男子哆嗦道:「蔣公子,蔣爺爺……我家娘娘說你不錯,咱們一家人,是一家人吶!別動手!」

  孫重樓把手壓了一下,長刀鋒銳的刀刃貼緊肌膚,就讓男子尖叫了起來。

  「盧靖妃?」蔣慶之問。

  「是,是啊……一家人,我是你舅子啊!」

  盧珊兒那個傲嬌娘們的兄長?蔣慶之滿頭黑線。

  這特麼的算是什麼事啊!


  「少爺,如何處置?」看來是沒法下狠手了,孫重樓有些沮喪的問道。

  男子一臉舅子笑,「都是誤會……」

  「我和你很熟嗎?打!」

  蔣慶之回身,舉起夾著藥煙的手,「別打臉。」

  「嗷!」

  在慘叫聲中,蔣慶之負手緩行,身後跟著竇珈藍這個美人兒侍衛,嘴裡叼著藥煙,活脫脫一個紈絝子弟模樣。

  北京城中,此刻商賈雲集,店鋪多不勝數。

  蔣慶之問了幾家出售的店鋪,價格都不低。

  他看中了一家,前後通透,把前後開通後,相當於是兩家店鋪。

  「買賣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一個四十餘歲的商人笑吟吟的道,同時斜睨了蔣慶之一眼,「少年人,讓你家大人來。」

  商場老前輩的倨傲並未激怒蔣慶之,他看了一眼店鋪,「掌柜的。」

  店主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看著頗為狡黠。

  「都是祖產。」店主一臉唏噓,「若非家中有變故,誰會賣祖產?」

  商場老前輩似笑非笑的道:「三百貫,這個價錢可不低。」

  當下的物價不算貴,三百貫能在城中買一套宅子了。

  店主看了蔣慶之一眼,「這個價錢……」

  商場老前輩看著蔣慶之,嘴角翹起,「少年人,要和我爭鬥一番不成?」

  他擺擺手,身後的隨從過來,把一個包袱重重的放在櫃檯上。

  「錢,我不缺。」老前輩淡淡的道:「只是不該花的,一文不給。該花的,萬貫也不在意。」

  蔣慶之有些遺憾……這店鋪他真的覺得不錯。不過三百貫還是超出了他的心理底線。

  再有,嘉靖帝當時賞賜了田宅,錢財卻不多。

  家中錢財湊起來也不過兩百貫。

  按照富城的說法,等田地的莊稼收了,就是一筆收入。

  不過蔣家僕役不少,每月支出也頗多。

  所以,掙錢的事兒就迫在眉睫了。

  蔣慶之說道:「如此,便罷了。」

  別啊!

  店主趕緊開口,「這店鋪可是附近唯一售賣的一家,錯過了可就沒了。」

  蔣慶之覺得租賃店鋪就是借雞生蛋,「一百八十貫。」

  「呵呵!」店主笑了笑。


  「我明日再來。」蔣慶之老早看出老前輩不過是在釣魚,等把自己忽悠走後,他敢打賭,老前輩能把三百貫的報價腰斬一半。

  回到家,富城稟告:「那倭寇一直在唱什麼曲子。」

  倭寇唱的是思鄉曲,唱的看守他的僕役一臉暴躁。

  「公子。」

  蔣慶之來了。

  倭寇滿臉淚水在唱,見到蔣慶之後,說道:「殺了我吧!」

  「看來,餓的還不夠。」孫重樓說道。

  蔣慶之說道:「拿了錘子來,把他的腳指頭一根根的砸爛。」

  「不!」

  倭寇尖叫道:「饒我一命,我便把什麼都說出來。」

  「什麼都願說?」蔣慶之冷笑。

  「我發誓,若有假話,死後進阿鼻地獄。」

  蔣慶之背靠牆壁,「刺客和你的身份。」

  「當初青木一山是山賊,劫掠小姐後,小姐……看中了他。」

  臥槽!

  這也行?

  富城不敢置信,「這禮義廉恥呢?」

  「松木家有三千武士……」

  「是農民吧!」蔣慶之開口。

  倭寇面色劇變,「您……」

  「平日裡種地的農民罷了。」蔣慶之笑了笑。

  倭寇說道:「那也是雄霸一方的存在,大明能有多少這等農民?」

  「繼續。」蔣慶之不想和這等土包子辯駁。

  「家主對青木一山不滿意,小姐便讓青木一山去掙名望。讓我等五人跟隨他,一是看他是否上進,二是隨時稟告動向……我二人還擔任著青木一山的護衛之職。」

  倭寇突然笑了,「小姐說過,青木一山若是死了,我二人就該自盡謝罪。在此之前,我二人已經把消息傳遞了出去。想來,那三人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小姐一旦得知是你蔣慶之殺了青木一山,她會和你不死不休。」

  一個滿臉塗抹著白色東西的倭女,目光狠厲的看著自己,手中拿著倭刀……

  蔣慶之突然打個寒顫。

  「少爺可是身子不適?」孫重樓問道。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有趣的電影。」

  「電影?」

  蔣慶之有些懷念的嘆息。

  他走出雜物間,身後倭寇說道:「你說過饒我一命。」


  「公子,要不,把此人丟到田莊裡,做一輩子苦力。」富城建議。

  蔣慶之搖頭。

  「殺了!」

  「公子,信諾啊!」富城痛心疾首,「男兒一諾千金。」

  倭寇掙扎著,「你若違背誓言,就不怕神靈降罪嗎?」

  蔣慶之蹙眉,「我說,殺了!」

  孫重樓大步進去。

  「蔣慶之,你違背誓言,必然不得好死……」

  蔣慶之說道:「我可對天下人,乃至於對陸炳、崔元守信。寧可對安南人守信,唯有對倭人大可不必。」

  他回身看著雜物間裡的倭寇。

  孫重樓一手按著倭寇的脖子,抬頭看著少爺。

  「為何?」倭寇不甘心的問道。

  「只因倭人在我的眼中,就不是人!」

  蔣慶之擺擺手,「人和畜生講信諾,有毛病!」

  孫重樓雙手按住倭寇腦袋,一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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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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