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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改變命運的良機

  第3章 改變命運的良機

  南方雨水多,雨水浸潤官道,泡軟了土路,大車碾壓留下了不少車轍,甚至偶有腳印。

  一把折迭水果刀就在車轍里。

  水果刀折迭後的長度約有10厘米,刀把包裹的是塑料。

  蔣慶之懵了。

  多年來接受的教育,讓他下意識的把腦海中的大鼎當做是夢中的場景。

  可這是大明啊!

  塑料這玩意兒還得再等幾百年才能出現。

  「誰在擋路!」

  後面押送的軍士見隊伍停住了,便怒氣沖沖的罵道。

  

  身後的人犯趁機休息,幸災樂禍的道:「軍爺,是茂才老爺!」

  老爺二字帶著譏諷的味道。

  往日這等人見到蔣慶之就得低頭避讓,可此刻大伙兒都是去充軍的人犯。那種把神靈從天上拽下來的感覺讓身後的人犯暗爽不已,恨不能軍士衝過來鞭責蔣慶之一頓。

  腳步聲就在身後急促傳來。

  人犯得意洋洋的回頭準備舉報。

  蔣慶之彎腰劇烈咳嗽著,順勢撿起水果刀,攏進了袖口中。

  「怎麼回事?」軍士握著鞭子過來,面色不善。

  「軍爺,蔣慶之故意不走。」人犯叫做楊功成。

  蔣慶之回頭,喘息著。

  「肺疾犯了,這就走。」

  在這等時候和軍士較勁,那不是逼格,而是撒比。

  軍士眯著眼,「莫要耽誤行程,否則……」

  「是。」

  蔣慶之心中一松,隨即跟上隊伍。

  楊功成嘀咕著:「這人不卑不亢的,軍爺怎地不責打他?昨日老子賠笑臉反而挨了一巴掌。」

  大明軍隊到了此刻,幾乎都是軟腳蟹,特別是南方軍隊。

  南方是大明士大夫和商人的大本營,多年承平導致軍無鬥志,將無戰心。將士們成了勛戚和上官的苦力,苦不堪言。

  長期被欺凌的人,大多不敢向上報復,反而會轉過頭向下,去欺凌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賠笑臉,低頭,只會激發這些軍士天性中的暴戾。

  蔣慶之好歹也曾是一方首領、小軍閥,對這些門清。

  蔣慶之一邊跟著隊伍前行,一邊把手縮進袖口中,把玩著水果刀。

  春日溫暖,冰冷的金屬刺激的蔣慶之的腦子無比清明。

  這一切。

  竟是真的!

  蔣慶之此刻就一個念頭:回家!

  哪怕三姑六婆蹲守在家中,等著他這位傳聞在南美賺了大錢的金龜婿,他也義無反顧。

  哪怕那些女人用挑選貨物的目光打量著他,他也甘之如醴。

  不就是相親嗎!

  「五百年國祚,還差兩百多年。」

  如何挽回國祚?

  蔣慶之好歹是大學生,從小對歷史頗感興趣,關於大明的歷史書籍看了不少。

  大明國祚其實在朱瞻基之後,就開始一路下滑,後續帝王也有想勵精圖治的,比如說嘉靖帝。

  以外藩身份登基繼位後,嘉靖帝雄心勃勃的想有一番作為,也曾和宰輔們有過一段蜜月期。

  但很快,雙方在關於先帝和嘉靖帝生父的地位上發生了衝突,由此開始了長達數十年的君臣暗戰。

  這便是赫赫有名的大禮儀之爭,根子還是君臣權力之爭。

  嘉靖二十一年,幾個宮女趁著嘉靖帝熟睡,差點把他勒死在龍床上。

  這宮中道爺沒法住了……嘉靖帝搬到了西苑,從此深居簡出,成為道家最虔誠的信徒。

  從此,君不君,臣不臣。

  南有倭寇,折騰了大明多年。

  北有草原異族,不斷對中原虎視眈眈。

  後來的萬曆三大征,晚明天災人禍,處處烽煙。

  曾經的家奴順勢揭竿而起,以什麼幾大恨為由,衝著大明張開了血盆大口……


  外憂重重。

  內部矛盾不斷。

  這樣的大明怎麼才能增加224年國祚?

  著名補鍋匠拉涅利來了也得跪。

  這是一條絕路啊!

  可卻不得不走。

  而此刻他必須要做的一件事,便是尋到將功贖罪的機會,拯救自己的小命。

  身後的楊功成停止了嘀咕,蔣慶之聽到了咕嚕的聲音,這是餓了。

  作為充軍的人犯,他們每日只能吃一頓,都是粗糲的食物,且吃不飽。按照慣例,這一路都會如此,以防止人犯吃飽了琢磨逃跑。

  蔣慶之餓的厲害,回頭看了一眼。

  楊功成吞咽著口水,冷笑,「晚些把食物給老子,老子饒你一命。否則……這一路讓老子尋到機會,非弄了你不可!」

  說著,楊功成下意識的回頭看向隊伍的最後面。

  蔣慶之的目光同樣如此,越過他的頭頂,看向了走在最後面的那個身材高大的少年。

  這一路,少年拼命護持著原身,前日更是為蔣慶之出手,以一打三,痛毆三個人犯,被陳霸令人打了十棍子,從蔣慶之的身邊挪到了隊伍的最後面。

  少年叫做孫重樓,小名石頭,今年十三歲。五年前蔣慶之在街頭遇到了餓暈的孫重樓,便出手救了他。

  葉家不差這一口飯,可蔣慶之畢竟是贅婿之子,加之母親是生他時難產而去,這一切讓蔣慶之在葉家的名聲不大好。

  街上撿個乞丐回來……你這是啥意思?覺得家裡人靠不住?

  蔣慶之問孫重樓想做什麼,孫重樓說想練武,此後做少爺的護衛。

  蔣慶之準備讓他去和鏢師學,孫重樓卻自己尋了個師父……

  孫重樓隔三差五去學武,至於學成了什麼樣蔣慶之也不得而知……畢竟他是個病秧子,沒機會和人動手,孫重樓找不到用武之地。

  蔣慶之被下獄後,沒多久孫重樓也跟著來了。一問,這個憨憨竟說想和少爺一起坐牢。

  可這大牢不是伱想坐就能坐的吧!

  傻人有傻辦法,正好葉氏有人上門準備搶奪蔣家家產,孫重樓出手打折了那幾人的骨頭,順利和自家少爺在牢中會師。

  判刑時,蘇州府的官員倒也有趣,說這一主一仆既然想湊到一塊,那便成全他們。

  於是,孫重樓就加入了充軍的隊伍。

  「石頭。」

  蔣慶之喊道。

  「哎!」孫重樓抬頭,一張稚氣的臉上都是關切,「少爺,可是肺腑不妥?」

  「還好。」蔣慶之見他走路依舊有些瘸,就衝著兩個押後的軍士拱手,「若是被石頭拖累了行程也不妥,還請行個方便,我扶著他走。」

  充軍的人數不能少……當然,在路上病故了兩說。若是平白無故少了人,那些衛所的將領可不是善茬,一紙文書,便能讓押送的將士倒霉。

  畢竟,這裡每個人犯都是那些將領眼中的上好苦力和炮灰。

  兩個軍士冷笑,陳霸卻開口,「若是再動手,便唯你是問。」

  孫重樓別看才十三歲,可身材比成年人還魁梧。那日動手一打三,輕鬆橫掃,讓陳霸有些為之惋惜。

  蔣慶之拱手道謝,孫重樓喜滋滋的往前跑,可忘了自己手中的繩索和前面的人犯是一體的,這一跑,就拉倒了前面的幾個人犯。

  由此可見這小子的力氣之大。

  好不容易主僕會師。

  孫重樓啪的一巴掌拍在楊功成的後腦勺上,眼中閃過凶光:「再讓我看到你衝著少爺齜牙,我挖了你的眼睛。」

  楊功成回頭看陳霸,陳霸哪裡會在意這些口角。想到前日孫重樓毒打那三個人犯的殘忍,楊功成縮縮脖子,「不敢不敢。」

  蔣慶之拍拍孫重樓的肩膀,「你小子,不該來。」

  孫重樓吸吸鼻子,「沒少爺我早就餓死了。師父說過,做人要恩怨分明,少爺拿我當人,救我一命,我就該為少爺效死……」

  孫重樓很少提及那位師父,蔣慶之也沒興趣知曉。

  傻小子啊!

  在後世功利社會裡,孫重樓這等人就是世人眼中的憨憨。


  「少爺別擔心。」孫重樓揉揉肚子,「回頭到了台州府,我便去殺倭寇,立功贖罪。」

  就怕這具破身體扛不到那一天啊!

  蔣慶之心中苦笑,卻頗為感動。

  「小旗,前方煙火!」

  有軍士喊道。

  蔣慶之回頭看去,就見官道的左側遠處隱約看到有煙火在升騰。

  陳霸令兩個軍士去查看。

  眾人也順勢坐在官道邊歇息,官兵有乾糧和飲水,人犯們只能餓著肚子吞口水。

  沒多久,兩個軍士面無人色的跑了回來。

  「小旗,是倭寇在洗劫村子!」

  「倭寇竟然在此處登岸了?!」

  「多少人?」陳霸霍然起身。

  「三十餘人!」

  十餘軍士面色慘白。

  傳聞中,倭寇能以一敵十。

  三十餘倭寇,三百官兵怕是都擋不住。

  而這裡不過是十餘官兵,外加數十重犯。

  陳霸心中的豪情萬千盡數消散。

  逃!

  這是第一個念頭。

  「咱們回來時被發現了。」一個軍士不安的道,暗示要跑快些,否則……

  陳霸看著人犯們,「都給爺爺仔細了,誰敢趁機逃跑,殺無赦!」

  若是倭寇追殺,陳霸敢打賭,麾下會跑的一個不剩。至於人犯,誰特麼還顧得上啊!

  「陳小旗,我有一言!」

  少年清越的聲音傳來。

  眾人看去,卻是蔣慶之。

  陳霸冷冷的道:「說!」

  這是個機會……蔣慶之在南美做小軍閥時,經歷的危機不少。其中遭遇優勢政府軍圍剿的事兒就有好幾次。

  他從容拱手,氣度令陳霸不禁暗贊:果然是少年秀才,這氣度比他見過的千戶官更為從容。

  這也是他願意浪費寶貴的逃命時間,聽蔣慶之廢話的緣故。

  「倭寇數十,可這裡是大明腹地!」

  少年的聲音在官道上迴蕩。

  「周圍有衛所,聞訊不救乃是大罪。所以我斷定,倭寇們心中必然不安。」

  「那又如何?」陳霸不耐煩了。

  「我有一策可退敵!」蔣慶之說道,少年眼中都是鎮定。

  「說!」陳霸看向了遠處的煙火,心中焦躁不安。

  「陳小旗可聽說過空城計?」

  陳霸搖頭。

  嘉靖元年《三國志通俗演義》才第一次刊行,真正流行還得等一陣子。

  蔣慶之指著右側的林子。

  「可令人在林子中拖拽樹枝,揚塵。」

  蔣慶之目光看向那些人犯,「若是能成功,可為這些人犯請功贖罪,還請小旗應允。」

  那些人犯瞬間兩眼冒光,有人甚至喊道:「小人願意赴死!」

  「老子寧可和倭寇拼死一戰,也不想去台州府送死!」

  人犯們興奮不已,陳霸看著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敢打賭,若非有官兵的身份鎮著,此刻這數十人犯就能輕鬆擊潰自己的麾下。

  這……這不就憑空多了數十死士嗎?

  士大夫最喜吹噓自家文武雙全,可和這位茂才公相比,就像是一坨粑粑……一個頗有些軍事天賦的軍士腦海中閃過靈感,惋惜的嘀咕道:「此等斑斑大才,若是沒犯事,數十年後,說不得便能進六部做尚書。」

  陳霸好歹有些素養,聞言知曉了蔣慶之的用意,眼前一亮,隨即猶豫。

  「陳小旗可是擔心倭寇不管不顧衝殺,傷及這些勇士?」蔣慶之含笑道。

  其實陳霸和麾下是怕死。

  但花花轎子人人抬,蔣慶之在南美廝混了幾年,深諳此道。

  陳霸臉黑,看不出是否臉紅,但卻點頭。

  「如此,我願做誘餌。」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你?」陳霸知曉逃跑的後果:人犯們必然帶不走,他回去不是被殺便是被充軍。


  但好歹先多活一陣子也好啊!

  蔣慶之斬釘截鐵的道:「我願去惑敵!」

  空城計需要有人在前方迷惑敵人。

  蔣慶之回身,「石頭!」

  孫重樓輕鬆把二人的繩子解開,眾人都看著陳霸。

  陳霸默然,也就是默許了。

  蔣慶之和孫重樓緩緩走向前方。

  隨即站定。

  他們若是逃跑,有馬的陳霸能輕鬆追上。而若是蔣慶之的空城計失敗,陳霸有馬,亦能從容轉進。

  陳霸深深的看了蔣慶之一眼。

  逃跑他死路一條。

  蔣慶之的空城計能否成功……陳霸覺得難。但好歹試試吧!反正失敗了被倭寇砍殺的也不是他。

  「按照這個病……按照蔣茂才的吩咐去做!」

  不知不覺,陳霸對蔣慶之的稱呼變了,多了些敬意。

  遠處村子外。

  人影幢幢。

  倭寇在集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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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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