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步罡踏斗,望氣司首(二合一求推薦求月票!!)
回到清風陵上時,已是夜深。
余琛閉上門窗,取出度人經卷。
在木雕送到李秋娥墓前的時候,傻公子王聆的遺願就已經完成。
如今度人經上,那【誕辰之禮】的遺願煙消雲散,黃泉河畔的迷霧中,也再不見了鬼魂身影。
余琛盯著那經卷當中,沉默良久。
一直以來,遺願完成後,那些鬼魂都渡河而去了。
到余琛一直不知曉,他們去了何處。
是就此煙消雲散歸於寂靜,還是轉世投胎重新做人?
無人知曉。
擱下紛亂的思緒,余琛看向度人經卷首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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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放。
【八品凡願成,八品凡魂渡,賜寶書《禹步·凡卷》】
煙燻灰字沉浮之間,一本灰濛濛的書典從那度人經中飛出來,穩穩噹噹落在余琛手上。
他一打開,剎那之間,整個人又仿若被吸進了那無垠茫茫虛空當中。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余琛不再驚慌,看著那金光人影在虛空中出現。
沒有多餘的溝通和交流,那金光人影在虛空中邁開步來。
左腳橫跨!
那一刻,明明是無比簡單的一步,但卻生出了仿佛殘影一般的幻影!
然後,右腳前探!
又是鬼魅般的一步!
左腳側移!
金光人影的腳步,越來越快,帶起的殘影,越來越多,最後竟直接讓余琛的眼睛無法捕捉!
虛空中,只剩下一道金光,縱橫挪移!
而更加詭異的是,隨著他踏出每一步,他整個人的「勢」都上升一分!
這並非單純的內勁,也並非所謂的力量,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勢」。
就像你站在汪洋邊上,看著萬丈高的巍峨海浪捲起,儘管無比遙遠,但那股恐怖的「勢」仍讓你感到頭皮發麻那樣!
七七四十九步以後,那金光人影猛然竄到余琛身前,蓄積到巔峰的勢猛然釋放出來!
那一刻,明明他沒有任何動作,就那樣停滯在余琛面前,但余琛仍感覺自個兒面前的並非是一個人,而是一座無比巍峨的巨大山嶽!
遮天蔽日!
然後,幾乎本能一般,余琛跟著那金光人影的步伐,笨拙地有樣學樣。
一步!
兩步!
三步!
……
從一開始的生疏與僵硬,慢慢到嫻熟,再到爐火純青,臻至化境!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余琛完全沉浸在這神異的步伐中,忘卻了歲月的流逝。
仿若只有幾個時辰,又仿佛過去了成百上千年。
當余琛完全跟上那金光人影的步伐後,天旋地轉!
他回到現實!
那灰濛濛的書典,也煙消雲散,再不留一絲痕跡了。
而那神異的步伐,卻已完全記在了余琛的筋肉本能里。他走出房間,在黑暗的雪地里邁開步來!
化作一道漆黑的殘影,穿梭於雜亂的墳頭之間!
末了,回到屋門口時,外看墓園裡,竟沒有一個腳印兒!
踏雪無痕!
而此時此刻,余琛也明悟了這《禹步·凡卷》的神異!
其一,便是一門增加速度的步伐,飄渺無痕,行如鬼魅!
其二,禹步,又名步罡踏斗,以雙腳踏星斗之行,短時間內演罡斗之相,可以在一瞬間讓經絡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先前余琛從那金光身影身上感受到的「勢」,便是這般。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余琛微微點頭。
這所謂的「禹步」不僅可以用來提升速度,在戰鬥廝殺中也能一瞬間爆發出令人猝不及防的力量!
而這,和那降龍伏虎一般,還僅是「凡卷」罷了,倘若是更高深的部分,那又是何等威能?
這般思索著,余琛洗漱一番,躺回床上,雙眼一閉,睡了去。
.
.
第二天,余琛起了個大早。
今兒臘月初八,是一月一次衙門盈庫司發銀子的日子。
——別的不說,余琛這看墳人雖是下九流,但吃的卻是衙門的飯。
雖說這看墳的一個月的俸祿比起床底下藏的銀子來說,九牛一毛。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誰也不會嫌錢多不是?
早早下山,在旱橋吸溜了碗清湯陽春麵,余琛就溜溜達達往城北去了。
——這兒是衙門各個部分和望氣司所在,平日裡余琛沒事兒從來不往這邊走的。
路上,已經有同吃衙門飯的差吏們三三兩兩往盈庫司走,他們見了余琛,都下意識退了幾步。
一來自然是因為他這看墳的身份晦氣,二來還是那罪戶的身份,讓人不想給他扯上關係。
余琛也無所謂,樂得清靜,邁著小碎步兒就往盈庫司去。
也沒人跟他爭,沒人跟他擠,高高興興領了銅板兒就準備上山去了。
出了盈庫司,走到城北奉天街上的時候,一輛灰黑色的馬車,迎面而來。
那那個倒沒什麼出奇的地兒,就是衙門用的制式馬車,但那車廂下邊兒,一枚黃澄澄的八卦徽記,卻吸引了余琛的注意。
——望氣司。
這八卦紋章,可不是什麼圖一樂的裝飾,是大夏朝廷的非凡部門望氣司的標誌。
很早余琛就曉得了,這個世道可不止有人,在各個陰暗的犄角旮旯里,妖魔鬼怪等邪晦之物也是遊走潛伏。
而人道之所以能長年累月夠穩穩壓他們一頭,那自然是因為人道中也有修道煉炁,掌控了非凡偉力之人。
大夏的這些非凡者組成的官方機構,便稱作望氣司,專職轉斬妖除魔。
當然,除此之外,一些入了邪道的喪心病狂的煉炁士,也在他們懲戒範圍內。
總而言之,望氣司對於諸多凡人而言,是個相當神秘的機構。
哪怕對於諸多官吏而言,也是如此。
就像渭水縣的望氣司,雖然名義上比縣太爺低半頭,但衙門實際上完全沒有調動望氣司的權利。
——就像當初衙門想借望氣司的力量剷除那作惡的大蟲,但人家一句「未成妖魔」就把人給打發有了,沒半點兒奈何。
余琛腦子裡翻湧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那輛望氣司的馬車卻緩緩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那高頭大馬,居高臨下地看了余琛一眼,打了個響鼻,偏過頭去。
而那趕車的,是個身穿道袍的年輕男子,目不斜視。
緊接著,車簾被挑起,一個約莫只有二十五六的俊美男子探出頭來,打量著余琛。
他哪怕沒有表情,也給人一種在笑的感覺,如沐春風。
「小傢伙,你來領錢?叫什麼名兒?」
那一刻,余琛突然有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就仿佛眼前這個傢伙,正在用目光試圖將他整個人看透一樣。
但隱藏在皮肉之下的森羅鬼面,立刻發揮作用,將他渾身那涌動的氣血與異常,盡數隱藏。
但余琛還是答道:「罪戶余琛,時任清風陵守墓人。」
「哦……」
那男子方才仿佛沒看出什麼問題,長哦了一聲,收回目光,放下車簾,走了。
余琛倒是莫名其妙,但這一幕被周遭的官吏看了,卻讓他們大驚失色,朝余琛圍過來!
「看墳的!福氣不小啊!」
當即一個吏目便朝余琛眨了眨眼,湊近過來,也不顧余琛那看墳和罪戶雙重debuff的身份了。
余琛一愣,不知所以。
「你不認識馬車上那位?」
吏目一副羨慕的目光,望著遠去的那個,嘆道:
「那可是望氣司司首大人!不說別的,就憑今兒他跟你說了句話,往後你在渭水,不會挨欺負了!」
司首?
望氣司司首?
余琛心頭一震!
渭水地方小,修道煉炁者更是寥寥,而唯一公認的突破了先天之境,踏入那修道之途的,就是那神秘縹緲的望氣司首!
也就是說,方才和他搭話的傢伙,是那傳聞中能駕風馭火,行雲布雨,諸多神異在身的煉炁仙師!
余琛聽了,鬼使神差轉過頭去,以那靈牛淚的雙眼一瞧。
就見那平平無奇的馬車頂上,血氣滔天,紅雲遍布,盈盈如蓋那般!
「你這看墳的,竟有福氣和司首大人扯上關係!」那吏目還在嘖嘖稱奇,「可要把握住了!要是能被那司首看中,說不得連那罪戶的身份都能給你抹了去!」
余琛聽了,敷衍了兩句,就走了,回了清風陵。
這次偶遇那望氣司首,只是個插曲兒。
但卻讓余琛確認了幾點信息。
第一,那煉炁修道之人,可保持容貌不老。要知曉,傳聞那望氣司首已經在渭水任職二十年有餘了,但今兒一看,只相當於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第二,見微天眼無法分辨透煉炁修道之人——方才看那司首血氣的時候,余琛同時開了見微天眼,想看看這煉炁修道者到底多強,但卻完全無法看透。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自個兒還是先天,未曾踏入煉炁之道的緣故,具體如何,還待後說。
第三,哪怕是煉炁修道士,似乎也無法看透森羅臉譜的偽裝,否則方才那司首倘若看出自個兒體內沸騰的氣血,應當不會是那個態度。
畢竟嘛,這算是余琛遇見的第一個煉炁修道之人,他便多想了一些。
至於那吏目所說的,讓他和那司首大人打好關係,免除罪戶身份的事兒。
余琛卻是壓根兒沒往心裡去。
因為說句不好聽的,第一眼看見這司首大人的時候,不知是否是因為他想看透余琛的底細的原因,余琛下意識里相當排斥這位初次見面的司首大人。
總感覺他那平靜又溫和的表面下,藏著些什麼讓自個兒反感的東西。
這種感受,沒有來由,但卻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余琛也相信,它不是假的。
——畢竟那如滾滾紅雲一般的浩蕩血氣,就足以說明這位司首大人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這般溫和。
晃了晃腦袋,余琛將這些紛亂的思緒甩出腦海,就準備生火做飯。
但突然之間,一隻飛鳥破天荒地從天上落下來,穩穩噹噹站在余琛的窗戶邊兒上。
後者一愣,手一伸。
就見那飛鳥,落在余琛手裡,化作一隻栩栩如生的紙鳥。
余琛眼睛一眯。
停下手裡的活兒,又下山去了。
——這紙鳥,正是他當初交給正青幫老大謝青的!
對方承諾幫江南尋找越獄逃走的肖子華,找到便會以紙鳥的形式通知余琛。
今兒看來,是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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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渭水城外,官道上。
大夏王朝,幅員遼闊,為了更加緊密地讓各道各州聯繫在一起,互通有無,所以先皇命京城望氣司的大能以移山填海之神通偉力,在整個大夏的疆土開闢出一條條平坦通順的官道來。
讓每一道,每一州,每一縣,彼此相連,方便馬車與商隊通行。
——傳聞是這樣的,真相究竟如何,卻是沒人曉得,畢竟那都好多年前的事兒了。
而官道之上,每隔百里,便有一驛,可吃茶歇息,可餵馬休整,同時也是州府之間傳遞情報和消息的重要站點。
渭水城外,百里之距,青山驛站。
一個五大三粗,不修邊幅的高壯漢子坐在驛站外的桌旁,仿佛餓死鬼投胎一般,吸溜著碗裡的麵條兒。
白水煮的面,就加了點鹽和油腥點子,就讓這壯漢仿若吃到了人間美味珍饈一般,一連幹了十來碗,方才打了個飽嗝,又咕嚕咕嚕喝了幾碗涼水,舒服地吐出一口氣兒來!
道一聲「舒坦」。
那驛站老闆高高瘦瘦的,也算是半個朝廷的人,只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多半是孤單壞了,也不顧壯漢那髒兮兮的外表,就在他旁邊兒一坐,打趣兒道:「吃那麼多,不怕肚子撐壞了?」
高壯漢子憨厚地撓了撓頭,「哈哈哈!吃飽了好好幹活兒嘛!」
「你是做甚的?」驛站老闆好奇問道。
「嘿嘿!」高壯漢子拍了拍腦門兒,指著渭水城的方向,「咱在城裡搬屍!」
聽聞這般下九流的行當,驛站老闆也沒嫌棄,擺了擺手:「我這驛站,三教九流,來者是客,儘管吃喝——當然,這子兒可不能少!」
「那是當然!」搬屍人哈哈大笑!
正當這時,一隻信鴿從遠方盤旋而來,往桌上一落。
驛站老闆臉色當時就變了。
他在這驛站,見多識廣,自然能看出這信鴿訓練有素。
若是什麼商隊使用,倒是不出奇。
但一個搬屍的下九流,憑啥能用這種信鴿?
搬屍人從信鴿腿上取下個條子,一看,笑了,放下十幾個銅板兒,「老闆,走了,來活兒了!」
驛站老闆揣著手,也不揭穿,只是笑問道:「這方圓十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哪有什麼屍給你搬?」
「自然有!」
搬屍人站起來,咧嘴一笑,「——有人啊,十五年前就應當是具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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