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玉不琢，不成器

  「好，我鄧威就欣賞你這種性格，我大周男兒頂天立地，些許疼痛都忍不了，還練什麼武，回家養豬去吧！忍住了！」

  鄧威往嘴裡灌了口酒，抬手又朝他肩膀上插下最後一根銀針，這樣前前後後，他身上一共多了十三根針。

  「練吧，按照功法上的規矩走，姿勢一定要標準，可以慢，但不能亂，若是瞎練，輕則無法吸收藥力，重則會對身體造成損傷，切記切記。」這番話鄧威都重複了好幾遍，足可見他多麼重視。

  衛洪起身開始練習動作，這時他才感受到難度有多高。

  在如此疼痛的情況下，人的注意力會自然而然分散，但這門武功卻要求你全神貫注，按照要求走，可以有些許差錯，但不能太多，否則身體會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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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者是相互矛盾的，又要專注，又要忍耐疼痛，完全就是在被折磨。

  衛洪深吸一口氣，咬牙不吭一聲，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頭的動作上。

  鄧威像是個虐待狂，坐在一旁觀看他練武，看到他額頭冒汗，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怎麼樣？是不是很折磨？撐不住就吱聲，別練了，你可以去講武堂隨便挑一門功夫。」

  「不，只要能變得更強，什麼苦我都吞得下，師傅你別問了，我決不可能放棄！」衛洪怒吼道。

  他這倒不是對鄧威有意見，而是以嘶吼的方式減輕痛苦。

  鄧威略有幾分詫異：「你今年才十六歲，練武決心竟如此堅決，你可知武道艱難？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太多太多心血。」

  「知道，但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堅決，我怕這一口氣鬆了，就再也找不回這信念了。」衛洪語氣緩和了幾分。

  鄧威笑了笑，往嘴裡猛灌了幾口酒，就這麼默默看著衛洪練武，心裡很高興。

  他一是覺得自己撿到一個武道好苗子，衛洪這就算成為元陽宗外門弟子了，他也算完成了掌門分配的任務。

  二是他當年學習這門武功也是這般痛苦，甚至比衛洪還狼狽，整天鬼哭狼嚎，如今看別人遭罪，感覺莫名欣慰，終於有人能感同身受了。

  時間悄然流逝，足足兩個時辰過去，衛洪停手，因為身體疼痛感已經褪去，這代表藥力已經消散，該吸收的已經吸收完畢，沒吸收的繼續練也沒太大效果了。

  「可以了，兩個時辰一輪，你先休息一會兒，練武要講究勞逸結合，一味苦練小心把身體練廢。」鄧威吩咐道。

  「好。」

  衛洪起身來到旁邊石桌上，拿起一大塊虎肉塞進嘴裡就大口大口咀嚼了起來。

  他完全不顧忌形象，胃裡空空如也，實在是餓得慌，只顧往嘴裡，哪管他滿嘴油漬。

  一口氣三斤熟肉落肚，衛洪終於不再感覺飢餓。

  「要不要來一口？」旁邊鄧威晃了晃酒葫蘆。

  衛洪平日裡不喝酒，倒不是他不喜歡，主要是窮，酒都是糧食釀的，一壺最劣質的米酒拿出去都能換很多糧食，他哪裡捨得，不過鄧威給的算白嫖，那就沒什麼可心疼的了。

  衛洪接過酒葫蘆就往嘴裡猛灌，鄧威急了，伸手就拽了過來。

  「你小子喝一口得了，怎麼著，想把老子這半壺酒全喝光啊。」

  「哈哈，還不錯，這酒夠烈，夠濃！」衛洪暢快大笑。

  鄧威也沒有責備，又往嘴裡灌了一口酒。

  「怎麼樣？這武功好練嗎？」

  「難，主要是折磨人，這元陽宗秘法學習難度這麼大，確定有人能學會？又或者有什麼簡化版本嗎？」衛洪思索道。

  但凡能流傳下來的武功秘法，學習難度都應該不會太高，如果只有天才能學會，那這秘法遲早斷絕傳承，而今天這一套練下去，他覺得這秘法難度有點太高了。

  「你倒是聰明，的確有簡化版本，但我給你的是最初版，這一版是祖師爺留下的，效果最好，也最折磨人，你可能想問咱為什麼不學簡單的？因為老子學得就是這一版，師父可以，徒弟也一定可以。」鄧威笑道。

  衛洪恍然，他就覺得不對勁，這麼難誰特麼能學會，就算能學會，願意遭罪的也少。

  「後悔了？這樣吧，你要是實在忍不了，我再給你簡化版，不過效果會差一點。」鄧威忽然又道。

  「不必，就學這一版，天大的苦頭我也吃得下，書上說，玉不琢，不成器，我這塊璞玉就該狠狠雕琢，畢竟我出身卑微，沒有高門大戶子弟的練武資源，又不肯多吃苦，那怎麼能在武道有所成就？」衛洪態度堅決。

  「也好，不過我很好奇，你一個十六歲少年郎真就不怕疼？當年我練武，那是被一個老頭子拿刀逼著，他要是讓我自己選，我可能早放棄了，從這點來說，我不如你。」鄧威又問。

  「這點疼痛比起生活的苦難又算得了什麼。」衛洪搖頭。

  他想起了斷腿的劉誠，想起了城門口被馬車撞倒反而連連磕頭的樵夫，想起了車轎內淚流滿面的農家婦女，這無疑不提醒著他，這縣城繁華背後掩藏著噬人的冰冷。

  要想掌控叵測的命運，要想擺脫底層的泥沼，唯有拼命二字。

  東山伏虎是拼，學習元陽功也是拼，以後遇到更多的機遇還是要拼。

  鄧威沉默了，他對這番話深有共鳴，因為他也是出身卑微，從底層一步步爬起，深刻知道其中的艱難。

  「貧賤百姓不如狗啊，努力吧，以你的天賦，勤學苦練，將來必有所成。」

  衛洪隨即起身繼續練武，鄧威上前又為他插下十三根銀針，他將藥湯一飲而盡，過了沒多久，藥力發作，新一輪折磨到來。

  衛洪一聲不吭，強忍著疼痛，時刻提醒自己要專注。

  轉眼又是兩個時辰，藥效褪去，衛洪來到石桌旁又吞下幾大塊虎肉。

  鄧威打了個酒嗝兒：「今天就這樣吧，效果很好，三天後再來。」

  「三天？」

  「對的，三天，人的身體不是鐵打的，你還想天天練？回去記得藥浴恢復身體，免得把自己練廢。」鄧威吩咐完轉身離去。

  「好，我懂了。」

  衛洪穿好衣服，起身走出衙門，臨走前，將桌子上剩下的虎肉全部打包帶走。

  …

  回到家時，天色已一片昏暗。

  衛洪推門進院，看到衛康和劉誠正肩並肩站一起練習飛石。

  兩人一邊練，一邊相互討論。

  「你這手法不對，甩出去時手腕發力，手臂也要發力，要不然軟綿綿的，哪來的殺傷力？」衛康道。

  「是這樣嗎？我再試試。」劉誠一邊摸索，一邊調整動作。

  這才是普通人練武的常態，單單把功法一字一句琢磨明白就得花點功夫。

  這就像他前世所學習的公式定理，也許看起來就一兩句話，真正理解起來卻很複雜。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