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說書的
葉十里研究了好一會兒手中的拍堂木,尷尬的是,雖然拼湊起了「是什麼」的記憶,但是「怎麼用」他仍然是糊的,什麼口訣、什麼手法他完全不知道,每當試圖去回想這些事情,腦子中只會浮現出像「新行經」、「金世理」這樣莫名其妙的詞彙。
「新行經!」
葉十里試著將金字對著遠處的一顆樹一亮,口中喊出詫然浮現的那個詞,然後等待片刻……
什麼都沒有發生。
「嗯,果然不行。」
看最後的樣子,這塊拍堂木是吸收了無臉人附在刀上的雷電,葉十里據此推測只要繼續吸收類似的東西,就可以拼湊起更多的記憶,雖然不知道原理為何,但即然有希望,總歸要試試。
而且看那無臉人最後的樣子,它似乎頗為忌憚自己手中的這塊拍堂木。由此葉十里又感到疑惑——即然忌憚,那為何還要刺殺原主?或者說,即然這拍堂木似乎天克無臉人,原主為何還會被它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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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自己穿越過來之後,這拍堂木發生了什麼變化?
當然這一切就坐在原地干想肯定是想不通的,而在明白自己的記憶可以藉助拍堂木恢復之後,葉十里決定繼續幹下去,以原主的身份,以說書人的身份,繼續下去,吸收更多那種東西……
……
葉十里穿行在一片樹林中,這裡的樹葉都綠到驚心,甚至在陽光的透射下,令葉十里不得不眯著眼睛走路,這種令人感到暈眩的綠光無時無刻不縈繞在這片林中。
此地被稱作「丹谷」,就是原主最後準備前往的地方。
根據原主最後的一些零散記憶,這地方既然被稱為「丹谷」,也是因為此地跟「丹藥」細細相關,谷內大大小小十幾個村寨道觀,個個都會煉一些丹,知名的,不知名的,貴的,便宜的,有人要的,給鬼吃的,都煉。
谷內的地形差異大,不知何種原因,各種各樣的藥草珍材都有,極易生出好品相,煉丹的那些材料便是谷內自取,因此這地方的採藥人也不少,他們每日便是系個頭巾、背個簍子,往山里林子裡一鑽,輕易就能采出半籮的草來,回來少半留給自己賣錢,多半里分一份給大夫,另外的全給了煉丹的道士們。
葉十里打算頂替原主,就這麼執行自己的計劃,第一步就是前往原主本該前往的地方,也就是丹谷,去調查那裡所謂的事端。
話是這麼說,現在他連本身的法器都不會用,真要有什麼詭事就是送菜的,所以他打算先找個谷外圍的村子,跟裡面的村民借宿幾天,再好好研究拍堂木,順便搞兩把鋤頭斧子什麼的,多少能防個身。
可惜,原主似乎從來沒來過丹谷這片地方,身上也沒備個地圖什麼的,再加上這滿林子跟毒瘴般的綠色散光和有些崎嶇過了頭的山路,任葉十里走得頭暈眼花、口乾舌燥,都摸不著個路出來。
這麼晃悠許久,給葉十里晃得心煩意亂,嘴上不敢亂出聲,心裡卻不停抱怨著原主那漏洞百出的思慮——誰來陌生地方不帶張地圖的?難道拍堂木可以充當導航用?可惜自己不會用……
心裡正泛著嘀咕,葉十里忽然耳朵一動,敏銳的捕捉到了林子不遠處傳來的隱隱約約的聲音……
「卻說……利器再現……大將軍得令……」
似乎是一個有些年紀了的男人的聲音,聲調抑揚頓挫,仿佛在投入的講述著什麼故事。
葉十里心下一動,往前走去,躡手躡腳的,貓進了一邊的樹叢,仔細觀察著終於出現在面前的男子。
他穿著一襲月白長衫,左手執一拍堂木虛空揮舞,右手握一空白摺扇開開合合,古銅色的臉上印著綠光,厚實的嘴唇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滔滔不絕的講著一些葉十里聞所未聞的故事。
「那將軍再過來,卻已是身披銳甲,頭戴黑鐵兜鑒,身披紫金獸鎧,手纏銀月白鐵絲,腳踩青銅狀火履,將那金紋兩刃刀拿在手中,大喝一聲往前衝去……」
葉十里聽不出個所以然來,聽起來像是哪兒來的將軍像玩遊戲似的穿的散裝,簡直莫名其妙。但是他看向那正口若懸河、一個人對著空氣大講特講的中年男子,反應過來,對方的裝束和自己的幾乎一模一樣,換言之,對方也是說書人。
既然如此,興許對方可以幫自已一把……
想到這裡,葉十里咳嗽一聲,將拍堂木握在手上,走了出去。
那中年男子看到葉十里走進,立刻住了嘴,再一看對方一身的血,更是臉色一凝,往後一退,拍堂木一舉,與葉十里相同的「金」字銘刻其上,對準了對方。
「等等,自己人!」
葉十里急忙解釋道,也舉起了自己的拍堂木,同樣「金」字一閃。
出乎葉十里的意料,他本以為那中年男子還要細細的盤問自己,連一些問題的模糊性答案自己都在腦中打了個大概的草稿了,結果對方一看到拍堂木,立刻就鬆了口氣,仿佛只要有這個東西就一定是一個說書人一樣。
拍堂木只有說書人能用?
葉十里自己心裡推測到。
「嗨呀,自己人就站出來,莫嚇我!」
男人一下子放鬆下來,嫌棄的擺了擺手、怒了努嘴,收好了扇子。
「十分抱歉,敢問前輩……」
葉十里本身不善言辭,字斟句酌的想著接下來的對話,生怕聊崩了。
「先別問,你先把你身衣服換了去,把你自己洗洗!」
結果葉十里話還沒說完,對方一甩手,解下自己的包袱,將一沓衣服扔了過來——烏青色長衫……
葉十里一愣,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到底被血浸潤到了什麼程度,這副樣子別說請求借宿村民家了,估計連村子都不讓進。
「晚輩葉十里,謝過前輩。」
葉十里抱拳作揖,撿起衣服隱去一旁,對著一小塘靜水,沾著水在自己身上胡亂摸過一把,將身上、臉上的灰垢和血跡粗略的洗掉,再迅速將衣服換了。
換的時候葉十里還稍微從水面上將自己現在的臉看了個大概,似乎生的很白淨,五官看不太清,但感覺很清秀,長發也修成了辮子……
「唉……」
跟前世的自己長相不同。
換好之後,將自己那身血衫胡亂的塞在包里,葉十里又回到了中年說書人那邊,此刻對方已經自己的包袱整理好了,似乎準備走的樣子。
「嗯,這樣子還差不多……你們這些小輩,整天就知道殺妖殺鬼,弄得自己一身血,將那『調理』的根本卻忘了!」
看到葉十里稍微乾淨了一點,他才稍顯滿意的點了點頭。
聽到這話,葉十里眼角跳了一下,但不敢說太多,生怕暴露自己目前壓根不了解說書人……
「前輩剛才是在『調理』……?」
葉十里試探著問道,僅僅是這一句話就讓感覺身體有些緊張到發虛——根據對方的話,所謂的「調理」似乎才是說書人的本職工作,那麼自己還來問就顯得很不合理,至少很不合說書人這邊的理……
果不其然,對方的粗眉毛皺了皺。
「不然呢?丹谷木理旺盛,這次出事多半是木世理出了變故,所以才派我們『說金』的來『克一克』……你不也是『金』嗎?」
說著,他指了指葉十里的拍堂木。
「是……」
葉十里再次將拍堂木顯露給對方看。
「所以我就說,你們這幫小輩整天就知道混,連幾個經典的『金理說書』都不知道了……!」
中年男子卻更加不屑了。
「敢問前輩大名?晚輩卻是不甚知『金理說書』,整日只知打殺……」
葉十里決定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看能不能再套出些話來。
「我叫張六淨,六就是六個,淨就是清淨的淨!」
張六淨胡亂的擺擺手,隨後想了一想,又給葉十里扔過去了一篇小冊子。
葉十里趕忙接住,冊子上面什麼都沒寫,但是頗有些分量,翻開來看時,裡面密密麻麻擠滿了小字,稍一細看,似乎都是在記著什麼故事,其行文、語言都給人一種講出來會頗有意味的感覺。
「這是我從上面領的『說書冊』,裡面記著幾個經典的『金理說書』,我已經全部背下來了,你拿去用罷!照著上面,好好說,好好練!」
「謝過張前輩……」
葉十里又做了個揖。他現在其實很想讓對方告訴自己如何驅使說書人的這塊拍堂木,但是轉念一想,堂堂說書人連拍堂木都不會使了?更何況剛才自己還順著對方的意思說自己很喜歡到處干架……這麼一問十有八九被懷疑。
可也不能就這麼下去啊?
「怎麼辦……」
葉十里心裡嘀咕著,思考著如何才能繼續套出自己想要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