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金大勇(求月票)
第475章 金大勇(求月票)
「我憑什麼相信你?」
黑田智介看著他,不屑一笑:「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金大勇故意不動聲色地問:「你就不怕我將這一切暗中稟告給軍統局?」
黑田智介冷笑一聲,抬頭看了眼樓上,意思不明而喻。
金大勇眼神直直地盯著他:「這算是威脅嗎?」
「不,我說了,是交易。」
金大勇無力地嘆了口氣,搖頭說:「你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林嘯是行動處的人抓的,現在不是在行動處的審訊室,就是在司法處的審訊室,不管是何志遠還是張義,我猜此刻他們一定在突擊審訊,即便他能扛得住嚴刑拷打,那裡戒備森嚴,也不是我能進得去的,更別說殺人了。」
「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了。」黑田智介同樣搖了搖頭,「沒讓你殺人,我需要的是你想辦法給他捎一句話。」
「捎句話?」
「『志向高遠,未來廣闊。』你把這句話帶給他就夠了,我們能睡個好覺,以後也不會打擾你的。」
金大勇滿臉疑惑,他搞不懂這句話背後蘊藏著什麼,想了想說:
「即便我能將話帶進去,可他一旦身死,軍統局馬上會產生懷疑,緊接著便是隔離審查,我怎麼辦?」
黑田智介又是一個冷笑:「怕了?如果你真的擔心後路,我們可以提供幫助,安排你回朝鮮。」
「我不可以帶家人?」
「家人?別忘了,他們是中國人。」黑田智介冷哼一聲,隨即話鋒一轉,「當然,只要你順利完成任務,回朝鮮後,完全可以再組織一個家庭,不管是膚白貌美的高麗姑娘,還是溫順可人的奈良姑娘,我們都可以替你安排。相信我,姑娘溫暖的胸脯會撫平一切痛苦。」
金大勇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黑田智介打斷他:「時間緊急,很急,我希望你馬上採取措施。如果明天收不到好消息,我就辛苦一趟,上門拜訪。」
說完這話,他就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金大勇明白,此刻他已再無半點兒退路。
郵遞員把碗端起來,把剩下的麵湯也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隨即咣一聲,把吃空了的碗放在桌面上,又瞄向了另一碗麵。
「胃口不錯嘛!」
見此,張義把另一碗麵也推了過去,然後看著他,不緊不慢地說:「你倒是舒坦,還能吃上白面,你在國內的家人能吃飽嗎?我聽說,由於長期戰爭消耗,日本國內的經濟瀕臨崩潰,物資已經開始實行配給制,憑藉票證才能購買到有限的生活物質。」
郵遞員沒說話,依舊低著頭吃麵,只是速度比之前稍微慢了一些。
張義接著說:「聽說那邊的社會氛圍很緊張很壓抑,青年被迫徵召入伍,老人婦女強迫進入工廠參與生產,稍有不願,就會受到嚴厲制裁,當然這還算好的。據說,在長崎的港口,很多女人為了養家餬口在那裡接客,慘啊,這確實挺慘的,是吧?
當然,這還不是更慘的,更慘的是很多婦女的丈夫男友在前線為所謂的天皇效忠,可她們自己也被應徵當了慰x婦」
郵遞員抓面的手停了一下,但還是把這口面吃了下去。
「你想過沒有,萬一這些被送到前線的婦女姑娘裡面有你的家人親人呢?」
這話似乎一下子擊中了郵遞員的軟肋,他的嘴唇微微顫抖,面也不吃了,將碗推到一邊,抹了抹嘴角,但嘴巴還是閉得很緊。
張義也不逼迫,自顧自掏出一根煙點上,看了一眼手錶,開始接收今天的情報。
【今日情報已刷新】
【1、您今天去過北川一郎的住處,獲得相關情報,北川一郎已轉移到新的住處,渝中金陵路237號公寓,他已經啟動代號「布穀鳥」的日本間諜黑田智介。】
黑田智介?北川啟用此人去做什麼呢?
【2、您今天見過黑田勇介,獲得相關情報--黑田勇介,代號斑鳩,他是黑田智介的弟弟,二人由他們的爺爺黑田大山撫養長大。】
嗯?斑鳩?
張義看到這裡,差點笑出來,北川代號雲雀,黑田智介叫布穀鳥,他弟弟又叫斑鳩,日本人怎麼都喜歡用鳥做代號呢,指望起個鳥名好飛回去?
不過黑田勇介、黑田智介既然是親兄弟,還有個爺爺,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想到這裡,張義敲了敲桌子:「抽菸嗎?」
黑田勇介像是沒聽見,對他的話,毫無反應。
「連這個也隱瞞?你的手指都被熏黃了,菸癮應該不小吧?」
黑田勇介沉默不語。
張義見他這幅模樣,笑了笑:「行,不願意聊這些,那咱們換個話題?聊聊別的,比如長崎的風景?」
黑田勇介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是什麼都沒說。
「在我眼裡你只是個小角色,只要說出你知道的,我可以送你走,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金陵、上海,或者你的老家長崎。離家這麼久了,你的爸爸媽媽爺爺會很想你的。」張義故意將爺爺兩個字加重,聲音準確地到達了對方的耳膜。
黑田勇介眼裡閃過一絲難過,不知道自己遠在長崎的爺爺怎麼樣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等到自己回到家鄉的那一刻了!
「你不想他嗎?不想回家看看嗎?」捕捉到黑田勇介眼裡的神情,張義的語氣加重了幾分,看得出來,黑田勇介的內心也在焦灼。
黑田勇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望著張義:「你會放我走?」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回家鄉見見三年沒見的爺爺,爺爺一手將他和哥哥帶大,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他掛念的人。
面對黑田勇介說的第一句話,張義回應得十分謹慎:
「當然,但前提是說出你知道的我需要的——我想知道的沒有多少,就兩件事。說了,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黑田勇介定定地望著張義,既沒答應,也不拒絕。
「今天和你在小院碰面的人,他是誰?」張義試探著拋出第一個問題。
黑田勇介嘴皮動了動,還是沒說什麼。
張義特意給他留了些時間,讓他考慮。
過了一支煙的時間,張義繼續問:「想好了嗎?」
黑田勇介依舊沉默。
就在這時,旁邊原本準備提筆記錄的預審員又將鋼筆蓋擰了回去,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臉上的嘲諷幾乎要表露出來。
在他看來,張處長分明就是個外行,純粹是在浪費時間,用得著和一個死硬分子這麼客氣?
張義立刻側頭看著他,眼神凌厲。
記錄員見狀,有些惶恐地起身,他正要解釋什麼,就被張義打斷:「出去。」
「處座」預審員一臉的不好意思。
「耗了半天了,大家都累了,你先出去吧。」張義壓抑著火氣,語氣平淡。
預審員偷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訕訕一笑,轉身走了。
審訊室的門咔嗒一聲,關上了。
預審員走後,張義對黑田勇介笑了笑,說:「這些小年輕,都是培訓班才畢業的,太嫩了,對吧?」
黑田勇介眨了眨眼睛,依舊不說話。
「把他支出去,其實是想和你單獨聊聊,說點知心話,嗯?」張義一臉誠懇,說著走過去,將審訊桌下的一個火柴盒大小的竊聽器扣下來,然後又將桌上的鋼絲錄音機關上,「這樣,誰也聽不到我們說什麼了。」
既然曉之以理無法撼動這個日本間諜,那就只能動之以情了。
黑田勇介瞟了他一眼,滿眼疑惑。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梅機關的人?」
黑田勇介終於點了點頭。
「你叫黑田勇介?」
黑田勇介心頭一震,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名字的?
「你的代號叫斑鳩,你還有個哥哥,叫黑田智介,代號布穀鳥,對嗎?」
恐懼漸漸占據了黑田勇介的雙眼,手腳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但張義的話還在繼續:
「你爺爺黑天大山的事你還不知道吧?」
「我爺爺?他怎麼了?!」黑田勇介惶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死了。」
「不可能!」
「是真的,消息是我們埋在你們那邊的人提供的,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他提供了情報,我又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和代號?」
「他,他是怎麼死的?」
「自殺。」張義面無表情,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他是被人勸說後自殺的。」
黑田勇介目眥欲裂,顫抖著咆哮:「誰?是誰?!」
「北川。」
「這不可能!」
「事實就是這樣,北川曾派人告訴他,說他的存在會讓你和你哥哥分心,不能全心全意效忠天皇,然後,然後他就自殺了。」
「不,不!這不是真的!」聽到這個消息,黑田勇介一時間心神俱亂,兩行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此刻他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恐懼、仇恨、懊悔、絕望,或許更多。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所為之付出生命的效忠,此刻就是個笑話。
「節哀!」張義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從一旁拿來紙筆,輕聲說: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你不想報仇雪恨嗎?不想當面和北川對峙嗎?只要你幫我們抓到北川,一切都會如願的——為表誠意,我可以答應你,對你哥哥網開一面。」
黑田勇介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層霧氣,他愣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
「張義桑,我願意和你們合作,幫你們畫出北川的畫像。」
張義暗暗鬆了口氣,一場劍拔弩張的較量終於結束了,黑田勇介就像一面堅固的盾牌,而他掌握的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信息就是一把銳利的矛,矛終究戰勝了盾。
從審訊室出來,預審員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便知道審訊沒個所以然,心說審訊犯人,需得掌握輕重緩急、先後迅速,哪有那麼審訊犯人的,白白浪費了兩碗飯,他吸了吸鼻子上前問:
「處座,還是沒進展?」
「結束了。」張義就回答了三個字。
「那我安排人開始電刑?」
「畫像師。」還是三個字。
「找畫像師做」預審員話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漲紅著臉,趕緊一個敬禮,「是,屬下現在就去打電話。」
這邊,金大勇神色凝重地上了樓,剛要推門進去,就聽屋內傳來岳母和妻子的對話聲。
「大勇人呢?」
「剛有人敲門,出去了。」
「大半夜的折騰啥?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岳母哼了一聲,抱怨說:「不是我愛翻舊帳,當初你要嫁給他,娘就不大樂意,是個特務就不說了,還是朝鮮這種小地方來的,你看他那個窩囊勁,單位的耗子都敢欺負他。別人干特務,家人跟著吃香喝辣的,我就不說住別墅洋房了,最起碼有個寬敞的地方,這樣我也不用擠廚房了。」
妻子一邊給小孩餵奶,一邊說:「人老實就行,日子怎麼過都是過,誰家不是這樣。日本人的飛機天天轟炸,很多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別人家這樣,我們家就得一樣?妮子」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就見金大勇推門進來了,看見岳母,他馬上換了一副殷勤的笑臉:「媽,把您吵醒了?」
岳母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直接轉身進了廚房。
金大勇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上前小聲對妻子說:「一會還得出去一趟。」
「剛才找你的是局裡的人?」
「我就知道瞞不住你-——」金大勇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有任務,要出差一趟。不過是好事,這次回來估計能升職,工資也能漲不少。」
「出差?什麼時候?」
金大勇頓了頓,說:「一會就得走。」
妻子什麼都沒說,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他,看得他一陣心虛。
「怎麼了?」
「你一個養狗的出什麼差?」
「哦,局裡要引進幾條軍犬,我幫忙去看看,其他的不方便說。」金大勇敷衍了一句,穿好鞋,穿起外套,將手槍插在後腰裡,整個過程,他都顯得異常冷靜。
走到門口,他雖然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可還是忍住不又回身走到床邊看起了兒子。
他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臉,軟軟的,他想永遠記住這一刻的感覺,然後對著妻子點了點頭,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下了樓,他在路邊等了一會,伸手招呼一輛人力車過來,直奔軍統局。
來到行動處軍犬飼養處,看著鐵籠里那幾隻不停狂吠的軍犬,暗暗思忖起來。
「看什麼呢?」一個飼養員的聲音,忽然在金大勇耳邊響起。
「哦,沒什麼。劉少尉,這幾隻狗今晚沒餵?」
「餵什麼喂,餓著。今天出任務,本想讓大夥開開眼界,結果呢?哼,碰見煤堆就查不下去了。」劉少尉對他熱情不高。
「是不是被氣味干擾了?」
「嗯,刺激性氣味,化學藥品的氣味確實會干擾狗的嗅覺,所以還得好好訓導,先餓上兩天再說吧,你就別管了。」
面對劉少尉的冷言冷語,金大勇絲毫不生氣,露出思索的表情:
「你想不想立功?」
「嗯?」劉少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金大勇神秘一笑,指著幾隻餓犬:「聽說那個林嘯還沒招?你說把他和這幾隻軍犬關在一起會怎麼樣?他禁得住鞭子、老虎凳,不一定禁得住軍犬一口一口撕咬啊。」
說完這話,他仔細觀察著劉少尉的神色,每個人都有利己的功利心,上午軍犬搜尋失利,他不信劉少尉不想戴罪立功。
果然,聽到這話,劉少尉的眼睛亮了,但很快他又苦惱地搖搖頭:「是個好主意,可人在司法處,我們又和張處長說不上話」
金大勇笑道:「我們不行,但何處長可以啊。」
「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匯報。」劉少尉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一邊往外跑,一邊說:「放心,只要軍犬真能立功,少不了你的好處,謝謝金少尉。」
金大勇目送對方離開,笑容漸漸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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