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傻眼(求月票)
第464章 傻眼(求月票)
「你偷聽了我們談話?」
李愛國渾身一顫,眼神躲閃,心虛地低下了頭。這番姿態落在林嘯眼中,他更篤定了幾分,冷笑一聲,手中的手術刀往下壓了壓,瞬間冰冷的刀刃在李愛國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說,你都偷聽到什麼了?」
「處座,您是要等什麼人嗎?」
李愛國所在公寓對面的咖啡店裡,張義和錢小三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觀察著街上行色色色的路人。
這是一家英式咖啡店,裡面客人不多,到處透著精緻。
時間一分分過去,咖啡店裡的客人來來去去,兩人杯子裡的咖啡也喝光多時了。錢小三看了看表,又看著悠然自若看報紙的張義,有些沉不住氣了。
「跟蹤的本事沒拉下吧?」張義沒有回答問題,反問饒有興趣地問著。
「吃飯的本事肯定忘不了。」錢小三不明所以,揣測著問:「要跟蹤什麼人?」
張義繼續問:「會拉黃包車嗎?」
錢小三愣了愣,馬上用篤定的語氣說:「當然!」
「那就好辦了,你看那個人。」
錢小三順著張義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黃包車剛下客人,車夫正蹲在原地歇著。
他凝神看了看,這是一個四十多歲頭髮斑白的男人,臉色蠟黃,穿著一件汗漬漬的單衣,一隻鞋子露著腳指頭,此刻正蹲在地上卷著旱菸,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難道這個車夫有問題?
錢小三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幾眼,然後望向張義,張義笑而不語。
「咦,不對!」錢小三又仔細盯著車夫打量,見他單衣外面並沒有穿印著車行名稱的坎肩,便猜測此人是個跑單幫的,估計才入這行不久。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如今在山城,最多的除了特務,便是幫派分子,這些人早就滲透進了社會各個階層,車行就是一個縮影。
車行想要平穩運行,就必須向幫派交保護費,而你想跑車,就必須加入車行,交會費抽分子錢,接受層層壓榨盤剝,不然這行就沒有你的立錐之地。
而如果對面這個車夫是特務裝扮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這行的規矩,鶴立雞群,別說執行任務,幾個混混就能攪了他的好事。
「處座的意思是讓我扮成車夫?」
「對,細節上的問題,你自己把握。」
「明白了。」錢小三鄭重點了點頭,從兜里掏出幾張鈔票,壓在咖啡杯下面,馬上轉身離去。
張義又點了一杯咖啡,悠哉喝著,看著錢小三將一臉疑惑忐忑不安的車夫引到巷子裡。
過了一會,就見車夫驚喜交加的從巷子出來,一邊走,一邊捻著吐沫數錢,又頻頻回頭,再然後他將一迭鈔票小心揣進懷裡,又驚疑不定地回頭看了一眼巷子裡,然後撒丫子就跑,生怕巷子裡那個傻子反悔似的。
又過了一會,就見換了一身行頭,裝扮成黃包車夫的錢小三出現了,他不知道從哪裡順了一件車行的坎肩套在身上,倒也有模有樣。
張義放心了,透過玻璃,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目光徘徊之際,就見一道身材瘦高氣質儒雅的身影從公寓走了出來。
他不緊不慢地走著,出了門廳,腳步絲毫不停,只是用眼睛餘光瞥了一眼對面的咖啡店和周圍的行人,然後向著停在一旁的自行車走去。
在對方望過來的前一刻,張義已收回了目光,轉頭找服務生借來了紙筆,等對方騎車遠去時,張義手中的紙上已粗略勾勒出此人的畫像。
但他並沒有急著離去或跟上去,而是繼續等待著。
從此人的行為舉止來看,他無疑是有問題的,剛才那一瞥,分明是長期訓練形成的條件反射和習慣,但此人並不是張義尋找的那個炸彈製造者,此刻還不能打草驚蛇。
又過了一會,就見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出了公寓門廳,他從著手一邊走,一邊劇烈咳嗽著,像是得了肺癆一樣,額頭豆大的汗珠不停滾落,眼睛瞪得鼓圓,這幅鬼樣子令人望而生畏,從他身邊走過的人,下意識遠遠躲開,生怕被他傳染一樣。
男人出了門廳,像一隻受到驚嚇的老鼠一樣,左顧右盼。張義雖然看不清此人的表情,但從他的行為舉止分析,他得出結論,此人現在很緊張惶恐,甚至是焦躁不安。
再細看,此人劇烈咳嗽著,不時抬手遮掩一下,但張義卻更狐疑了,因為他注意到此人從在袖子裡的手似乎緊緊攥在一起,而且放在嘴邊的時候,他竟然在吹氣。
這明顯是一個下意識的行為,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人在什麼情況下會對手吹氣呢?
受傷或者燙手的情況下,有些人會把手指放在嘴裡,有些人燙傷時會下意識摸耳朵。
這種行為與生俱來,很難改變。
看著他奇怪的舉動,張義推測他的咳嗽應該是裝的,掩飾什麼?為自己戴口罩找藉口罷了,不但如此,他的手指也應該受傷了。
或許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這麼想著,張義不動聲色對錢小三打了個手勢。
出現在公寓門口的正是李愛國,此刻他臉色陰沉地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目光還是望向了不遠處的街角。
遲遲不見黃包車,正焦急間,一輛黃包車從路邊經過,但他並未出聲,直到黃包車跑出幾步,他才大喊:
「咳咳.哎哎哎,黃包車!黃包車!」
黃包車應聲調頭。車夫抬起帽子,是一張汗漬漬疲憊的臉。
「先生,您去哪裡?」
「咳,新來的?我怎麼沒看見過你?」
車夫老實巴交地笑著:「先生說笑了,小人在這條街上都跑了幾年了。您看,這鞋又跑爛一隻。您去哪兒?」
李愛國打量他一眼,又看了看那隻髒兮兮露出腳指頭的鞋,坐了上去,說道:「走吧。」
「先生,您還沒說去哪兒呢?」
「少廢話,我說停哪兒就停哪兒。」
「要得嘛!」黃包車夫在得到准許後,甩開膀子開始發力,他拉著李愛國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停歇地奔跑著。
李愛國坐在車上,額頭同樣汗津津的,口罩下的臉痛苦而猙獰。
他死死盯著街道兩側的建築,一邊觀察,一邊嘴裡不停催促著「快點」。
幾分鐘後,終於,街角露出一個畫著紅色「十」字標誌的門頭,他忽然叫到:「停——」
車夫按照指示一個急剎車才停了下來,車還未停穩,李愛國已經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向著診所衝去,「咣當」一聲撞開這家小診所的門,臉色慘白地倚在門框上喘息著。
「錢,車資,先生,還沒給錢呢?」身後是黃包車焦急地叫嚷聲。
李愛國不管不顧,在醫生愕然的注視下踉蹌著走到他面前,一屁股跌坐在長椅上,呲牙咧嘴地抽出藏在袖子裡的手,只見他的右手上沾滿血水,左手用布條纏著,血水早就滲了出來。
「先生,你這是?受傷了?」醫生蹙著眉頭站起來查看。
李愛國喘息著,顧不上說話,只是將手伸了過去。
醫生從手邊的鐵盒子裡拿了一把鑷子和剪刀,慢慢剪開不停往滲血的布條,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只見李愛國的左手小拇指被斷成了兩截。
「你這是怎麼弄的?傷成這樣!」
李愛國忍著疼痛,呲牙咧嘴說:「不小心,切菜的時候切到了。能接上嘛?快,先給我來點止疼藥。」
醫生眉頭緊鎖,觀察著傷勢,說道:「切菜會切到指尖,也不可能切到中間啊。」
說完,他狐疑地打量李愛國兩眼,「老弟,你這是和人拼命了吧?這種傷我這裡處理不了,你還是早點去醫院吧。」
聽到這話,李愛國的臉色更加陰沉,他咬著牙站起來,猛地往前一撲,抄起桌上的剪刀,架在醫生的頸部,威脅道:
「不能治,還是不願治?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
「老兄,好漢,別激動,有話好好說!」醫生驚恐萬分,「你聽我說,我就這麼個小診所,尋常風濕感冒,跌打摔傷還能應應急,斷指我真接不上啊,要是有那個本事,我早就去大醫院了。」
「你不願意治?!」聽了醫生這話,李愛國更焦躁了。
見他情緒又要激動,醫生趕緊說:「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有心無力.這樣吧,我先給你清理下傷口,包紮一下,然後送你去醫院?好漢,要是晚了,可就真的接不上了。」
李愛國直勾勾盯著他:「接不上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拖得越久,接回來的成功率就越低,簡單說,就是指頭死了,就救不回來了。」
「那怎麼辦?」
「我剛說了,先給你處理下,然後送你去醫院,老兄,你要是囊中羞澀,醫藥費我出了,誰.」
「我不去醫院!」醫生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愛國打斷,原則上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又在這種風口浪尖上,還怎麼敢去醫院。
「那那您說怎麼辦?」醫生小心翼翼地說著,時不時抬眼看著李愛國的臉色,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倒霉,才開門營業,就遇到這種無賴,此刻他只想將這廝哄走。
「止血呢?」
「止血倒是可以,就怕好漢這手.」
「廢話少說,馬上處理!」
「哎哎哎,馬上,馬上!」醫生抹了把汗,深吸了幾口氣,翻箱倒櫃找出棉簽酒精紗布,又從抽屜里摸出一包灰色粉末。
「這是什麼?」
「雲南白藥,對跌打損傷止血有奇效。」
一聽這話,李愛國直接抓起這包藥撒在了手指了,頓時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醫生不可置信地看著,既心疼又無奈,此刻又不敢說什麼,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拿出畢生所學替「好漢」處理傷口。
十幾分鐘後,醫生終於戰戰兢兢將傷口包紮好了。
李愛國抓起一塊紗布,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布滿血絲的眼睛回頭瞥了一眼蹲在診所外面虎視眈眈等著討要車資的黃包車夫,冷笑一聲,才看向醫生:
「你叫什麼?」
「什麼?」醫生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的證件。」
「你要這個幹什麼?」醫生很警惕。
李愛國冷笑一聲:「實話告訴你吧,我是軍統的。」
醫生愣了一下,口氣立馬殷勤起來:「原來是長官」
「少套近乎。」李愛國打斷他,用手指點了點自己,又指了指醫生,「我在執行秘密任務,今天的事保密,你要是敢泄露出去,我就辛苦一下,去你家裡拜訪一趟。」
醫生深知「去你家裡拜訪」這幾個字的分量和含義,戰戰兢兢點頭應下,發誓不會泄露出去。
李愛國點了點頭,又在診所坐了一會,了解性地盤問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走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將桌上的剪刀塞進了袖口。
門外,扮做黃包車夫的錢小三假裝急不可耐,李愛國一走出去,他便急吼吼撲上去:「給錢,想坐霸王車是吧?」
話音剛落,就見李愛國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開什麼玩笑,剛才著急忘了罷了,說吧,多少錢?」
「五塊。」
「哦。」李愛國看了他一眼,假裝在身上摸了摸,然後尷尬一笑,說:
「不好意思,錢包估計忘家裡了,要不你跟我去拿?順便將我送回去?」
「沒帶錢?」錢小三狐疑地看著他。
「還能騙你不成?諾-——」李愛國橫了他一眼,從兜里掏出一包三炮台,自顧自點了一根,不屑地說,「抽這個的,能差你那三瓜兩棗?」
錢小三他明白這廝在演戲,所謂的回家取錢不過是為了麻痹自己,說不定心裡早就計劃著怎麼將自己滅口了,不過這倒是正中下懷,他正好奇這廝的身份呢,於是裝作猶豫的樣子想了想,才說:
「可以,不過我要十五塊。」
「成交!」李愛國爽快地同意了,笑著往黃包車停的地方走去,錢小三嘴角微挑,亦趨亦步跟上。
坐上車,李愛國報了一個地址,明顯和來路是相反方向。
錢小三裝作吃驚的樣子,馬上扭過頭看著李愛國,狐疑地問:
「不原路返回嗎?」
「去我另外一處住處。」
「.好吧。」錢小三遲疑了一下,馬上就拉起車跑了起來。
黃包車左騰右拐,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錢小三目視前方,喘著粗氣賣力拉著車,一路無話。
李愛國則翹著二郎腿坐在車上,同樣一言不發。
眼見黃包車即將穿過一條黑乎乎的通道,李愛國看了一眼錢小三的後背,將二郎腿放下,而後將一隻手悄悄摸向了袖中的剪刀。
突然,黃包車一個猛烈顫抖,他摸上剪刀的手,立刻縮了回去。
車夫似乎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抖動嚇了一跳,轉頭一臉歉意地看向李愛國:「不好意思哈,石頭,沒注意到。」
李愛國蹙眉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不說。
黃包車繼續往前,約莫又走了十幾分鐘,終於來到一個偏僻的巷子。
「停車。」李愛國朝著巷子裡看了看,又看著扭過身來的車夫,指著中間一戶門頭,說:
「那就是我家,要不,進去喝杯水?」
「行,就怕打擾您。」
「客氣啥,來了就是客,這邊請!」李愛國突然熱情起來,站在原地一邊說,一邊伸手邀請。
錢小三看了他一眼,有意識和他保持一定距離,嘴裡說著謝,向前走去。
走出幾步,突然發現李愛國站住不動了,他回頭,就見李愛國突然捂著肚子滿頭大汗地蹲了下去。
「先生,您怎麼了?」錢小三心裡冷笑,裝作什麼都沒發現,馬上往回走。
「哎呦,肚子突然疼的不行。」李愛國吸著氣,眼睛餘光陰沉沉地看著他逐漸靠近的身影,死死握緊了藏在袖口的剪刀。
「沒事吧?我扶你起來?」錢小三在距離他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住腳步,俯身看著他,問道。
「扶我一把-——你去死吧!」眼見獵物不上鉤,李愛國猛地竄起身,緊握著剪刀,直往錢小三的喉嚨刺去。
就在這是,只見錢小三突然後退一步,倏地從懷裡拔出一把上膛的手槍:
「先生,您這是做什麼?」
四目相對,李愛國徹底傻眼了。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