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叛變(求月票)
第316章 叛變(求月票)
「帶走。」
陳明楚得意一笑,四個壯漢衝上來,拿出一團毛巾塞進萬里浪的嘴裡,隨後又取出一個粗布口袋,套在他的頭上。
這下,萬里浪什麼都看不見了。
等再取下頭上的粗布口袋時,萬里浪已經被帶到了一間民房裡。
他眯著眼睛,躲避著刺眼的光線,才看清周圍的樣子。
這間民房已被改造成了審訊室,他戴著手銬,被固定在椅子上。
對面充當審訊員的正是陳明楚和吳四寶。
可能是在和萬里浪做心理上的較量,所以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陳明楚一臉好笑,吳四寶則用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盯著萬里浪。
就在萬里浪思索著如何應對時,陳明楚終於說話了:
「萬老弟,丁主任讓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萬里浪心知肚明,一個特工在行動中犯了致命錯誤,就應該付出生命的代價。
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想去酒吧消遣一下,竟然這麼輕而易舉落入了76號手中。
萬里浪沉默了。
陳明楚繼續說:「老弟,老鼠鑽洞,水蛇出窩,再小心也會留下痕跡,何況你堂而皇之留下字條,別說我們,就是日本人和法國人都不會放過你。」
「當然了,咱們是老相識了,都是自己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你要是願意棄暗投明,我可以幫你引薦丁主任、李主任,日本人那裡自然好說,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嘿嘿.」
萬里浪依舊沉默著。
陳明楚見他不吭聲,搖了搖頭,拿出一張表格,唏噓道:
「老弟,何必呢?你看看你曾經的光輝履歷,軍統怎麼就沒有重用你呢?你這樣的人才,只要肯棄暗投明,一定會被委以重任。」
萬里浪的履歷不說輝煌,確實豐富。
他是湖北人,1906年生人,出身於一個小地主家庭,自幼聰明過人,五歲時父親將他送到鎮上一家私塾接受啟蒙教育。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後,萬里浪和鎮上的一批進步青年一起前往長沙求學,尋求救國之道。
1924年,18歲的萬里浪在父母的安排下和同鎮的一女子結婚。
1926年,育下一子。
同年12月,萬里浪不忿鎮上的店鋪傾銷日本商品,暗中放火燒毀了8家店鋪。
店鋪老闆收買了土匪,立刻對萬里浪和家人展開追殺。
他立刻將妻兒送往岳父家,從此逃亡異鄉。
至於26年到32年,這六年間他到底幹過什麼,無人知曉。
但32年他因緣際會在漢口考取了特務處設在江浙金華的青年特種技術訓練班。
本以為是一所駕校,進去後才知道是培訓特工的地方。
在這裡,萬里浪系統地學習了汽車駕駛、槍械、偵緝、暗殺等特工技術,從而由一個熱血青年走上了特工道路。
畢業後,萬里浪被分配到特務處上海區,因表現出色,受到時任區長翁光輝的重用。
但翁光輝因越級匯報被戴春風處決後,萬里浪立刻失去了依仗。
但不管怎麼說,此人都是老資格的軍統特工。
對陳明楚如數家珍報出自己的履歷,萬里浪絲毫不意外,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打破沉默,緩緩說道:
「我不是萬里浪,你們綁錯人了,還是將我交給巡捕房吧。」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沉默和對峙。
萬里浪望著屋頂一言不發,他能感覺到陳明楚和吳四寶的耐心在一點點土崩瓦解。
果然,吳四寶一拍桌子,他瞪著陳明楚:
「你們文人就是事多,跟這種死硬分子廢什麼話?」
說著,他不顧形象地脫了外套、襯衫,往旁邊一丟,扯過一根粗大的棍子就往萬里浪身上招呼。
「砰砰砰」
幾棍子下去,萬里浪被打得七昏八暈,但依舊不吭聲,吳四寶更加焦躁,衝著幾名手下說:
「給他點水喝。」
收到指令,幾個手下壞笑著撲上去將萬里浪拎起來,架到了旁邊的房間。
他被固定到了一張床上,所謂的「喝水」,完全出乎意料。
反抗中,便衣給他臉上蓋上了一大塊紗巾。
這時,吳四寶喘著粗氣,喝問:
「最後問你一遍,招還是不招?你的同夥在哪裡?軍統上海區的秘密聯絡站在哪裡?」
萬里浪已經知道自己要面臨什麼,他冷笑一聲,邊掙扎邊喊叫: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審訊我?我要見李士君。」
吳四寶不說話,他一揮手,手下拎著一壺水朝萬里浪的臉上澆了下去。
紗布一下子糊在了萬里浪的臉上,水流隔絕了空氣,他渾身顫抖,掙扎在窒息的邊緣。
接下來,蒙頭,澆水,揭開。
再蒙頭,再澆水,再揭開。
萬里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終於扛不住了,他整個人癱倒在床上,喘息中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呻吟:
「我我招了。」
吳四寶不屑地笑了,人都會高估自己的能力,這種貨色自以為了不起,還敢在自己面前擺譜,結果呢?
沒有犯人進了審訊室,能不交待口供的,不管是誰,他篤定。
同一時間,李士君收到萬里浪招供的消息後,心滿意足地笑了。
他再次來到關押劉戈青的優待室。
「老弟,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萬里浪主動投奔我們了,他現在正帶人搜捕軍統上海區的同夥呢,可見汪主席的和平運動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啊。
所以別撐著了,今天日本人已經找我要提走你,被我擋回去了。
但事不過三,下次你怕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你想想,你暗殺了陳籙,他們能放過你嗎?」
「大不了一死唄,有什麼可擔心的。」劉戈青無所謂地笑了。
「老弟,佩服,說句將心比心的話,你可以一死了之,但陸諦呢?
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陪著你送死,你就真的一點不慚愧嗎?」
劉戈青沉默了。
羊毛西施陸諦是劉戈青和王天林之間的交通員,和劉戈青一起被捕。
李士君查明她不是軍統的人,在劉戈青的極力要求下,同意對她開釋。
但陸諦進入76號後,知道「李萍」(劉戈青化名)原來就是刺殺狗漢奸陳籙的大英雄,原本對他就有好感,這下更崇拜得不行,直接拒絕離開,要陪劉戈青一起上斷頭台。
她對李士君說:「你什麼時候槍斃劉先生,也賞給我一顆子彈,我就感激不盡了。」
這麼多人心甘情願陪劉戈青赴死,讓李世群這個小人都不得不佩服,更加堅定了將劉戈青策反,收入麾下的決心。
但他絞盡腦汁,磨破了嘴皮子,劉戈青就是不就範。
見劉戈青不接話,李士君嘆了口氣道:
「罷了,金陵新政府快成立了,你既然不願意跟我干,我只能將你送去監獄了,等你想通了,再找我吧。」
李士君丟下這話就轉身出門,劉戈青心裡卻掠過一絲憂慮。
當然不是擔心他自己,他想不通萬里浪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叛變的,此人的被捕是否會威脅到其他同志的安全呢?
76號,吳四寶和陳明楚一臉沮喪地穿過走廊,一路來到丁默村的辦公室,對面辦公的李士君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
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丁默村馬上站起來,目光里充滿希望地看著兩人:
「怎麼樣?」
吳四寶冷哼一聲,不說話。
陳明楚恭敬地看著丁默村和李士君,說:
「我們趕到萬里浪提供的秘密聯絡站,可惜去晚了,那裡早就沒人了。」
丁默村和李士君二人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即將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丁默村問:「萬里浪人呢?」
「被我關押到優待室了。」
吳四寶不屑道:「我看這傢伙就是假叛變,不然事情哪有這麼巧,他前腳離開聯絡站,其他人後腳就消失了。」
丁默村皺了皺眉,說:「走,去審訊室看看。」
76號洋房三層有兩間房子,它和二樓的「優待室」不同,說是優待室,不如說是一間刑具齊全的拷問室。
這裡掛滿刑具,密不透風,進入屋內,僅僅是濃郁的血腥味和滿屋寒光閃閃的刑具就夠令人膽戰心驚的了,更別說用刑了。
「砰」一聲,拷問室的鐵門打開,萬里浪拘謹地探出頭來,小心打量著丁默村和李士君的神色,忐忑不安。
他是叛變了,出賣了自己的同志,可費盡周折的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交不出投名狀,此刻他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李士君打量了他一眼,嘿嘿冷笑說:
「萬先生?你是個人才不假,可你提不了有價值的情報,按照我們的規矩,對於你這樣的人不予接受,你可以走了。」
「什麼?」萬里浪不可置信地愣住了,李士君竟然要放自己離開?
不過他瞥見吳四寶和陳明楚意味深長的笑,再想到自己剛才簽署的自白書,不由心神一凜。
即便他可以安全走出76號,但只要別人將他的自白書刊登到報紙上,軍統的制裁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於是他立刻說道:
「我不走,既然決定投誠,我就一定會為汪主席的和平事業貢獻自己的力量,絕無二心.」
李士君對他這話嗤之以鼻:
「那你要先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行,我需要更多的情報。
比如,軍統上海區區長陳恭樹的住址,還有你們區本部的秘密辦公點。」
「這」萬里浪愣住了,想要邀功,最有效的破壞辦法就是抓人。
可他的上級徐晚楓等了早就跑了。
至於區長陳恭樹和區本部的秘密辦公點,根本不是他分隊長這一級能隨便接觸到的。
現在區本部又改變了組織結構、聯繫方式,交通網絡更加嚴密,徐晚楓都只能見到交通員,更別說他了。
見他沉默,李士君冷笑道:
「行了,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離開吧。」
萬里浪臉上閃過一絲悽惶之色,他實在想不到自己叛變做了漢奸,人家竟然不要。
現在又不敢回軍統去,簡直里外不是人。
眼看丁默村、李士君就要離開,萬里浪渾身顫慄,忙道:
「等等。」
「萬先生想起什麼來了?」
萬里浪急得滿頭大汗,絞盡腦汁思忖了一會,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吳道坤。」
「他是什麼人?」
李士君皺眉,這個名字聽都沒有聽過。
「我不知道。」
萬里浪解釋道:「我只知道他叫吳道坤,估計是化名。一年前我奉命執行任務,在上海站接到的他,從此再沒有見過。
但兩個月前我在法租界閒逛,又看到了他。
他一副僕人的打扮,和他一起的人叫李持平。
此人是上海淪陷前果黨憲兵司令部憲兵隊隊長,他肯定是軍統的人,現在潛伏在法租界,肯定有特殊使命。」
聽說是個憲兵隊隊長,李士君終於來了一絲興趣。
但茫茫人海,尤其是法租界,即便畫出這兩人的畫像,法國人可不會配合他們通緝,憑76號的力量,想將人找出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一臉凝重地看向萬里浪:「你能找到他嗎?」
萬里浪重重地點頭說:「我想試試。」
李士君高深莫測地笑了,目光凝聚在萬里浪臉上:
「很好,主要能抓到他,特工總部肯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夜色深沉。
位於法租界霞飛路秘密聯絡站的電話響了。
張義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
這個點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不免讓人心驚肉跳。
因為他的電話和住址,除了猴子四人外,只有法租界巡捕房的內情知道。
猴子、錢小三幾人剛結束行動,才從自己這裡離開,他們不會在這個點打電話。
所有工作關係中,唯有租界巡捕房的華探劉俊卿知道這個電話,會在有緊急情況發生時撥通。
所以這個點他打來電話,就意味著危險。
張義立刻拿起床頭上膛的手槍,警惕地來到窗邊看了看,見沒有異常,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果然傳來劉俊卿的聲音:
「克萊登處長剛才告訴我,今天『西邊『有人進了租界,前後來了六人,估計是為了抓人。
但到哪裡抓,抓誰,現在還不知道,我今晚不下班,隨時會有電話,你多保重。」
張義心神一凜,『西邊』自然指的是滬西76號偽特工總部,76號的人到底來抓誰?
莫非是今天他們刺殺程海濤的人身份暴露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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