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未知的大陸
占城氣候溫暖，沒有霜雪，常年似是南京的四五月份的樣子，草木常青，可以看到大片的樹林。
山中生產伽藍香、觀音竹、降真香、烏木。
其中烏木的色澤黑潤，遠遠勝過其他國家出產的烏木。
不過價格是十分昂貴，需要用等重的白銀交換。
大明是一個缺少白銀的國家，以往和占城交換烏木都是以物易物，但是這次有些差別。
「鄭叔，不如我們用燒珠作為貨幣進行貿易吧！」
朱瞻壑坐在象車上如此提議。
鄭和眉頭微挑。
「根據大明律，私鑄貨幣是大罪！」
朱瞻壑卻道：「這不是銅錢，也不是寶鈔，而是燒珠。」
「我們完全可以製造出彩色玻璃珠，並且設計出特定的圖案。」
「之後以燒珠作為結算貨幣，在海上的貿易最後全部以燒珠的價值進行結算，甚至可以做出保證，大明內官監發出的燒珠可以在市舶司購買對應的大宗商品。」
用玻璃珠作為貨幣，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但是，作為現代人，朱瞻壑在非洲等地工作時，就發現有些地方會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作為貨幣。
貨幣的本質是充當一切商品的等價物的特殊商品。
燒珠完全可以作為特殊商品。
大量燒制玻璃珠的技術被他所壟斷，而在南洋各地，燒珠的價值也被大部分人所接受。
朱瞻壑笑道：「不如我們在南洋開一家銀行如何，以燒珠作為貨幣，以白銀作為價值的錨定物。」
鄭和不置可否，他稍微有些惶恐。
對外聲稱朱瞻壑是他的義子，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但是一想到對方的特殊身份，鄭和就覺得頭疼。
自己回去之後，不會被視為漢王黨吧？
在這樣的擔憂之下，鄭和也沒興趣聽朱瞻壑異想天開的話語，不過他注意到一個很有趣的詞。
「南洋？一般不是稱為西洋的嗎？」
鄭和提出了疑問。
自宋以來，漢人海船出洋前往今東南亞和北印度海區時，大體可以分為兩條航線。
一條是從福建、廣東沿東亞大陸海岸線南下，以大陸沿海的地形為標誌物導航，經過中南半島進入暹羅灣，繼續向西。
這條航線被稱為「大陸航線」，沿途經過的海外各地被稱為「西洋」。
另一條則是從廣東、福建出發後先向東航行，福建海船是經過台灣海峽到台灣島，廣東海船是先橫渡南海北部到呂宋諸島，之後在沿菲律賓列島南下，以西太平洋島弧的南部諸島為導航標誌物。
這條航線被稱為「島嶼航線」，所經各地稱為「東洋」。
他們的分界線按照水手的習慣是南海的珊瑚礁。
南海海域的珊瑚礁被稱為「千里長沙」「萬里石塘」，是古代航海的高風險地區，航海者都刻意迴避，逐漸變成了東西洋的天然分界。
「反正都在大明的南方，自然就是南洋，在北方的則是北洋。」朱瞻壑隨口解釋。
鄭和微微頷首，接受了這個說法。
「這麼說來，過了日本就是東洋，過了滿剌加就是西洋咯。」鄭和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衣冠，馬上就要到達王宮了，必須展現大明天使的威嚴。
朱瞻壑搖了搖頭：「過了日本不是東洋，而是太平洋。」
鄭和疑惑地瞥向他。
朱瞻壑淡淡道：「還記得我說過的那個計算結果嗎？」
「天球大致呈橢球形，平均直徑約為25484里，也就是12742千米，約等於40000千米除以π。」
「這個整數並非巧合，而是因為長度單位『米』，是我以經過大明南京的經線上赤道與北極點距離的一千萬分之一計算出來的。」
「五百米為一里。」
「根據在南京觀測的天文數據，還有鄭叔提供的忽魯謨斯的觀測數據，以及來自色目人提供的在君士坦丁堡的觀測數據……」
「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我們所在的大陸東西方向的長度約為九千千米。」
「而在同緯度下，天球的緯度線長度約為兩萬千米。」
「換言之，在一萬一千米的緯度線的長度上，我們是完全一無所知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爾後說出了那個「推斷」。
「在我們腳下這個涵蓋了中原、西域、波斯、泰西、崑崙（非洲）巨大的陸地之外，很有可能還有一個大陸。」
「這個大陸在東西方向都和我們所在的大陸隔著一片大海。」
「自大明往東方向的這片大海，我命名為『太平洋』，而泰西往西方向的大海，我命名為『大西洋』。」
鄭和被這個推測震驚的僵在原地，他忽然感覺一道電流從腳底板鑽入，沿著筋脈、血管、骨骼，直衝天靈蓋，瞬間頭皮發麻。
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出海時的感覺。
那是渺小之人面對無邊大海時，發自內心的震撼。
鄭和嘴唇微動，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朱瞻壑勾起的嘴角，還有眼中難以掩蓋的嚮往。
是這樣啊……
若是此生可以證明這個荒唐的想法，那麼也不枉此生了。
鄭和忽然理解了朱瞻壑不顧一切想要出海的衝動。
此時，象車停下。
「大使，王宮到了。」
鄭和這才回過神，帶著朱瞻壑走下車。
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輝煌的占城王宮，十分高大，上面蓋著細長小瓦，四邊牆垣用磚灰裝砌甚潔，其門以豎木雕刻獸畜之形作為裝飾。
往裡的路上還有一些佛像作為裝飾物。
國王接待鄭和為首使團的地方則有很多來自大明的物件，甚至還取出了大明賞賜的貢物。
占城國王是鎖俚人，信奉佛教，頭戴金靸三山玲瓏花冠，有些像是戲曲里花臉戴的頭冠，身穿五色如綿紬花番布長衣，下圍色絲手巾，跣足。
「好久沒見了，鄭公公。」
國王用不熟練的官話對著鄭和打招呼。
鄭和也拱手行禮，同時傳達了大明皇帝朱棣的信件，還有一些朝貢時的話語。
旁邊的通譯在旁邊進行翻譯。
這個國王表現的十分恭順，同時和鄭和的私人關係似乎也很不錯，至少他送給鄭和的佛珠串，鄭和也會笑著收下，還回贈了一些私人的禮物。
占城國王占巴的賴笑著招呼眾人進入王宮赴宴，自然也注意到和鄭和同乘一車的朱瞻壑。
他眼眸微動，覺得朱瞻壑氣度非凡，年齡又小，不像是太監，於是好奇一問。
「這位是？」
鄭和面色微沉，思索要如何解釋，朱瞻壑卻先一步用占城國的語言說道：「我叫鄭成功，是鄭叔的義子。」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