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歷史戲劇·第二幕」
「我們……到了。」
許元抹了一把額角不存在的虛汗,此刻背著小蝶,牽著大舅哥,總算是來到了雪山之巔。
皚皚白雪如暴雨傾盆般在山頂作祟,每往前一步,都要頂著風雪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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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雪花點兒幾乎覆蓋了許元的視線,他四處張望著,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和正常的雪山似乎沒有什麼兩樣,覆上濃重雪霜的樹,被壓在雪地的草叢,這山頂似乎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除了……那混雜在風雪嘈雜聲里的劇烈喘息,那似乎是人的喘息,一種仿佛要崩潰的聲音。
尋著風雪往前,一道稚嫩的呵斥聲便直接響起:
「誰?!」
「我不管你是誰,你現在想要活下去就最好趕緊離開這裡!」
「趁著……你還沒有看到它!等你看到它還聽到哭聲,那你就完了!」
這是一道無比稚嫩的女聲,只是聲音顯而易見地沙啞,聽著無比怪異。
許元的表情稍稍一愣。
因為他並沒有聽元德兄說起過,這山上還有女嬰。
不是說,陰陽宮的二長老在十幾年前,為了徹底根治黑淵而前去尋找哭泣娃娃,結果失蹤了麼?
這聲音聽著也不像是……一位長老會發出的啊?
「我叫你別往前了!你沒聽見嗎?」
那道稚嫩但又沙啞的奇怪女聲再度響起。
許元自然不會停下腳步,繼續往前。
「真是不可理喻!」
那稚嫩聲音的主人看著許元不聽話的模樣,此刻似乎已經紅溫。
而許元也終於看到了對方的真面目。
只見在那雪地之上,一位裹著極寬鬆道袍的四歲小女孩,身高不足一米,此刻通紅的小腦袋從道袍中探出來,面容上滿是寒霜。
但是即使許元走過來,女孩也沒有回頭,只是一直盯著某個方向:
「聽我的,別再過來了!現在你的眼睛不要朝著我看的方向瞥,一旦你看到了它……就沒有機會了!」
「你是說……那個娃娃嗎?」
許元朝著女孩所看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一顆樹上綁著繩子,此刻正吊著一個縫著哭泣表情的布娃娃。
「啊!!我服了!!」
女孩用力地跺了跺腳:
「好了,我們都完蛋了!」
「你現在千萬不要挪開目光,只要你一挪開目光,這個娃娃的哭聲就會直接傳入你的腦袋,在你聽到哭聲之後的每一秒,你的肉體都會發生時光倒流的現象,這種現象會持續到你的肉體被倒流出生之前……也就是……」
「完全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為止!」
「那不正好,這就是我想要找的東西。」許元微微一笑。
女孩一時間氣得嘴都歪了:「你特麼是傻.逼.吧?我說了,只要你不看著它,它就會把你的肉體時光倒流到消失為止!它是可以讓你變得年輕……但是代價是你要一直一直注視著它,除非,你能有辦法收服這件遺器!」
「可這件遺器是近百年才出世的遺器,沒人知道它的收服方法!」
「真是白痴!」女孩看起來要氣瘋了。
「二長老,您別心急呀,我既然敢來,那就是找到了收服方法的。」許元笑著開口。
聽到這個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聽到的稱呼,女孩一時間愣了片刻,隨後道:
「你,是陰陽宮的弟子?」
「勉強算是吧……我是黑淵考核的候選者之一。」
「黑淵考核,已經……開始了嗎?」女孩一時間表情複雜:「草……都過去這麼久了嗎?」
「我就不該來找這什麼該死的娃娃!」她從寬大袖袍里伸出小手,抓了抓頭髮,有些煩躁。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女孩忽的問道。
「我說,我有收服這個哭泣娃娃的方法,二長老。」許元再次回道。
「真的假的?你,你從哪裡得知的?」女孩有些不敢相信,語氣有些遲疑。
「一個……戴著血面具的人,告知於我的,他說得與我調查過的關於這個娃娃的來歷,很符合。」
「血面具…」女孩皺起眉頭,似乎從回憶里找不出這麼一號人物。
「那,他說得方法是……?」
「不著急,二長老,我先要讓他們,恢復正常。」
許元從背上放下撲小蝶,掀開了遮著她臉的頭罩,讓她也與哭泣娃娃對視上。
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撲小蝶臉上的黑色紋路,二長老頓時道:
「這女孩是……災厄化了?可不應該啊,普通黑淵生物是沒有感染能力的,而黑淵的根源當年也被小雲子封印住了,不可能有能力出來為非作歹啊?」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黑淵考核開啟之後,有人……放出了黑淵之主,企圖攪渾考核。」
二長老頓時沉默,似乎一聽到關於時間相關的話,她就心情異常複雜。
而此刻,恢復視線的撲小蝶,顯得異常多動,只是看了一眼哭泣娃娃,她馬上就別過了視線。
也是在她別過視線的那一刻,她臉上的漆黑紋路,便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漆黑的紋理從她的臉頰一直向下消退著。
直到她的身體被回退到災厄化之前,她整個人的身體忽然僵硬在了原地,像是呆滯住了一樣,似乎是……模糊的意識,正在逐漸復甦。
「我要去嘗試收服哭泣娃娃,能請您幫我按住她嗎,因為我怕她太多動……萬一肉體狀態回退太多,也不好。」
許元把撲小蝶暫時交給了二長老。
二長老點了點頭,幫助許元按住撲小蝶,讓此刻渾身漆黑紋路消退的她,也時刻盯著哭泣娃娃,不至於回退太多。
「你……是喜歡這個女孩嗎?」
二長老忽然問道:「你一個候選者,現在應該忙著在黑淵裡擊殺黑淵生物才對……可你聽聞了哭泣娃娃能夠回退肉體時間的消息,就跑這麼遠過來,就為了她麼?萬一……哭泣娃娃救不了她呢?」
「如果,那個血面具告訴你的情報是錯的,那你和她,就要和我一樣,一輩子被困在這山頭上了。」
「說實話……我不覺得有人能知道所謂的收服條件,我覺得他大概率是在騙你。」
許元朝著哭泣娃娃一步走去:「我不知道……但總得試試,萬一,就讓她恢復正常了呢?」
隨著許元每一步地踏出,被二長老按住的撲小蝶,瞳孔間的血梅也宛若掙脫了冰封一般,此刻一頓一頓宛若指針般開始逐漸流動著。
自她災厄化之後半個月以來的所有記憶,一時間全逐漸復甦。
她的意識,也在記憶復甦中逐漸清醒。
吹涼的熱羹…
砸碎的瓷碗…
被咬下的血肉…
和……永遠溫柔的微笑。
以及,那一份閃爍了三次的血緣契約。
渾渾噩噩之間的記憶碎片一塊又一塊在她的腦海中拼湊。
她的紅唇微張,凌亂的銀髮在風雪中揚起,呢喃著無法辨聽的囈語。
「許……許元……許元……」
撲小蝶總算是吐出了第一句清晰的話語,她抬眸看向那個走向哭泣娃娃的少年,少年背對著她,可卻發出了很驚喜的聲音:
「你醒了?」
「你別著急,在那等著我,我現在不能回頭,你看著這個娃娃不要動,千萬不要動。」
「有一個戴著血面具的人告訴我,只要把娃娃的哭泣表情——」
許元的聲音在此刻忽然扼住,一道戴著屍魁血面具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將許元整個人朝著背對著哭泣娃娃的方向扭了過去,血面具下,愉悅的笑意迴蕩在這雪峰之頂:
「——重新縫上笑臉,就能收服這個哭泣娃娃。」
無盡的白皚風雪之間,剛剛清醒的銀髮少女,此刻瞳孔內倒映著一道道殘影。
那是少年在驚恐間肉體回倒至男孩,又回倒至嬰兒,最後在無力掙扎中回倒至虛無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