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污染儀式

  插花節，五號巢都之頂。

  只有真正切身處在此處，才能知道億萬人在腳下是何等尊榮。

  抬頭是浩瀚的星空，俯首是大地般的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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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巢人一生都未呼吸過新鮮空氣，充盈於足以容納萬人宮殿的每個縫隙，一個個衣著華麗的貴族隨著一聲聲通報，瀟灑地步入會場。

  來的越晚，身份則越高。

  待到殿內幾近坐滿，席爾巴斯侯爵才現身。

  作為公爵的親兄弟，他的位置居於中央高台下的第三層，百名佩掛儀劍的衛兵隨他而入，浩浩蕩蕩踏上一公里長的針織地毯。

  頂巢除了公爵親衛，不允許任何人攜帶槍械。

  康特樂默默走在侯爵和迪亞娜身後，仔細觀察著場內的一舉一動，胸口的藍寶石時不時發燙，待到踏上高台，他已確定了十七隻混沌信徒。

  寶石觀測範圍並不大，場內絕對還有更多隱藏者。

  這時，宮殿忽然一黑，五彩斑斕的燈光打向大門。

  萬眾聚焦之下，星辰花後邁出，她的長裙裙擺足有二十人幫抬，艷麗的容貌仿佛是機器製造一般標準無痕。

  她在第二層落座，戴著面具的托馬斯位居他身側。

  燈光還未亮起，因為最重要的主角要出現了。

  幾人高的豎琴下樂師飛舞著撥動，六十六隻長笛吹鳴奏樂，在兩百拔劍豎於身前的儀兵之中。

  一個女性特徵明顯的機器人，走進了宮殿。

  康特樂從未問過，所以他詫異了，但不驚訝。

  可隨著機器人的逐步走入，他看清了五官，一股惡寒溜過了他的全身。

  它竟然是托馬斯之妻，尼娜的臉。

  康特樂側頭看向星辰花後旁的托馬斯，對方似乎是早已知道，肢體格外平靜，可那化不開的郁恨，仍是深埋眼底。

  害其至此就罷了，還用他妻子外貌做出機器人，每年搞出這麼大場面讓全巢都人陪著一起鬧騰。

  機器人尼娜坐上一架懸浮車輦，迎受著無數歡呼和誇讚，最後登上了高台。

  「我的丈夫，瓦爾克洛公爵身體抱恙，所以今年的插花節無法前來參加。」

  星辰花後起身，「我代表四號巢都向公爵獻上祝願，願公爵身體早日安康。」

  尼娜笑著頷首，面部細節栩栩如生，儘管對機器人而言這些都屬於無用器官，但不可否認很符合人類審美。

  「我以公爵夫人身份宣布，插花節典禮，現在開始！」

  敬獻賀禮的貴族如潮水一般湧出，按照身份貴賤，依次將包裝精美的禮盒奉上漂浮台。

  運至宴會廳牆角的梯塔邊，早已準備好的侍女拿接禮品，開始堆疊金字塔。

  位於前五層台階，伯爵以上身份者，自然擁有直接呈獻賀禮的資格。

  他們報著一些康特樂壓根沒聽過，或者覺得根本沒啥用的東西名稱，例如鏤空製作成標本的七歲白化人。

  康特樂現在有些迷惑，如果公爵不出現，那這場行動不就徹底失敗了。

  隨著禮物進獻環節結束，尼娜背後的壁畫咔咔上升，巨大的圓形飛碟平穩飛出，其上以香檳酒杯塔的方式擺滿了花瓶。

  底部一朵朵血紅玫瑰般的帶刺花枝，單獨裝在水晶盒中。

  飛碟停在星辰花後身邊，她輕車熟路地拿起一朵鮮花，用尖刺扎破自己的食指指腹，將血滴在花朵中。

  「尼娜夫人，祝你的容顏永遠如玫英花綻放時那般美麗。」話罷她便將花枝插進了第二層花瓶。

  尼娜回應，「謝謝您的祝福，您也一樣。」

  飛碟緩緩飄下，盤旋於第三層。

  席爾巴斯等三位侯爵也進行了一遍這個流程。

  飛碟逐階進發，每家貴族主人都不例外，空蕩蕩的花瓶塔中慢慢插滿了染血的鮮花。

  康特樂覺得氛圍不太對勁了。

  不同於高層的理智，走到第六層時，那些子爵男爵眼神中的狂熱已經有邪教徒的韻味了。

  他們不滿足於刺破手指，擼起袖子插破手臂劃出一道長長的血槽，浸泡滿花瓣，還要往花瓶里灌血。

  直到周圍人催促，才念念不舍的停止。

  一根普通花刺，怎麼可能這麼堅硬？康特樂覺得眼前這些傢伙已經是群愚蠢的瘋子了。

  他們完全融入理解於插花節，仿佛這個儀式是某種無上的榮耀。

  就跟加入大多幫派前的腦殘考驗一樣，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服從性測試。

  隨著最後一名男爵在自己臉上畫了個螺旋，花瓶已裝得七七八八，濃郁的血腥味不斷被換氣孔吸走，排放至廣闊天空。

  『污染』兩個字出現在康特樂腦海，可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托馬斯在都漠然看待。

  如果今天到此為止，那不過是一個緩慢的腐化過程，幕後主使都藏匿未現，爆發也沒任何意義。

  飛碟回歸，懸停於尼娜頭頂，時鐘在這一刻指向八點，明亮的宮殿驟然灰暗，一盞盞彩光照射燈往舞池中央打下數百光圈。

  尼娜站起身呼喚，聲音通過不知隱藏在何處的傳音器擴散在殿堂中迴蕩，「舞會，開始！」

  「喔喔喔！」

  激昂的交響樂響起。

  爵士們紛紛衝下台階，爭搶著光圈中心的位置，以優雅的肢體動作，迎聲起舞。

  偶有表現絕倫者，還會迎來猴群般名媛小姐的歡呼。

  他們交際來往，他們姿態翩翩，他們似乎才是真正鮮活的人，活得繽紛多彩。

  可康特樂的目光不在舞池，那些貴族的圈地自樂與他完全無關，他敏銳的聽力聽到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望向眼珠直視黑暗的康拉德，「現在發生了什麼？」

  「有幾個怪傢伙開吃了。」

  康特樂的視力也是能在極暗環境中視物的，可身處這處宮殿卻完全看不清。

  就好像彩燈投下彩光，黑暗投下黑幕，遮掩的同時，用光圈中的煊赫糜爛吸引注意。

  這時，令所有貴族震驚的事發生了，星辰花後的近衛衝上頂層，一劍削掉了機器人尼娜的頭。

  他摘下面具怒吼，「殺！」

  托馬斯一腳踩爆視覺干擾器，殿堂再次明亮，在爵士貴婦的舞圈外，三十多隻猩紅的異形散布四處，啃食腹腔股骨。

  ……

  偌大的公爵寢宮黑暗無光。

  荊棘鐵刺靠背足有十米高的王座之上，斜倚著一名身穿黑燕尾服的披頭長髮男人。

  一頭又一頭奇形怪狀的生物循返於他的王座四周，齜牙咧嘴。

  他不斷地囈語著，「我要出去，坐下！我要出去，坐下！」

  「你困不住我！」

  「我只用阻攔你，等到我的孩子們將他們吃光。」

  「臭婊子！」

  有著殘酷君主之稱的他猛地撲下王座，跪伏於地，一點點朝著門外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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