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師父
劉姣稍一猶豫,趙奇就皺眉將院子裡的幾個鎮兵大聲呵斥了過來,驅趕他們將香案、燭台、供桌之類的搬到了院裡去,又叫另外幾個鎮兵往街上挨家挨戶地通知,叫人好好待在家裡。
有的鎮兵乖乖聽了他的話,有的去看劉姣,劉姣則叫趙奇等陳辛一會兒回來了再拿主意,惹得趙奇面色鐵青,看樣子就要破口大罵。
幸而這時趙奇帶著人回來了,李無相也終於瞧見曾劍秋被趙奇處置之後的樣子——身上又多了些劍傷血痕,被捆綁得結結實實,額頭貼了一張符紙,除了下身的衣服都被剝光了,沒任何能藏下什麼東西的地方。
李無相與他對視了一下。曾劍秋原本虛弱不堪地眯著眼,與他視線交匯時眼皮微微一掀,他就知道這傢伙的虛弱模樣全是裝出來的,不知道準備了什麼致命手段。
這人是哪個門派的?修行的是什麼功法?這生機簡直強到離譜了。
趙奇見到陳辛,立即喝道:「你們這鎮子是不想要了嗎?昨晚出了一個邪祟,再不作法只怕更多,還在這裡磨磨蹭蹭!?」
陳辛趕緊賠笑:「仙師息怒、息怒,這個,倒不是我們不懂事……只是鎮上這麼多年,也沒做過降神這種事。要不我去跟父老鄉親們商量商量……」
「商量?你早幹什麼了?」趙奇皺眉怒斥,「來這裡的第二天我就告訴你,虎骨、虎骨!我告訴你別怪到時候鎮上出了邪祟我保不住你們——你信不信再拖上一時半刻,你這鎮上立即就要鬧起亡魂來?」
他此時看起來是顧不上什麼風度儀態了,說話時唾沫飛濺,李無相趕緊往後退開兩步,小心不要叫口水濺到自己皮上。
但這麼一退,倒是瞧見了趙奇的手。他的左手從剛才使喚劉姣時起就一直背在身後了,這時李無相看清楚他手裡似乎握著一張符紙,另有些微的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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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已經開始作法了嗎?
這念頭剛生出來、陳辛又要繼續賠笑再說幾句,忽然聽到陳家門外傳來幾聲喧鬧,似乎是院門口來了一群人要闖進來,鎮兵正在攔著。陳辛抬頭皺眉看了過去,此時李無相發現趙奇倒是眉頭一展,向門口喝問:「外面出什麼事了?」
聽見他說了話,外頭叫嚷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些,旁人聽得隱隱預約,李無相倒聽得一清二楚——是鎮上的人說,家裡鬧鬼了。
來的約是十多個人,聽著是兩家。一家說自家屋頂的瓦片簌簌發抖,抖得塵土直往屋子裡落,出去看卻又並不見什麼貓鼠之類,怕是有鬼作祟。
另一家則說,他家灶台上供奉著的灶王爺小木像從剛才起就一直從壁龕中往下掉,擺上去好幾回,那壁龕裡面也從來都是平整的,卻就像是被一股妖風吹了,離開視線、立即跌落。
這種事如果放在平常,最多擔心受怕,嘴裡念上幾句好看看能不能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送走。可昨天才聽說陳三咬家裡鬧了鬼,今天又遇到這種事,再跟左右的街坊鄰居一打聽竟然也有幾戶是類似的情景,心裡立即慌了,就往陳家這邊想問問仙師究竟是怎麼了。
陳辛只得出門去看,等聽這群人七嘴八舌地說清楚了、正要安慰,遠遠的卻又有鎮上的人跑來了。他立即叫門口的鎮兵把他們攔住,滿臉驚愕之色地走了回來。
趙奇不等他說話,冷冷一笑:「你現在知道了?還要不要商議了?!」
陳辛皺眉想了想,又看李無相一眼,嘆了口氣吩咐身邊的鎮兵:「快去準備,把仙師要的都找出來……把人趕走,你們把院子好好守住,誰都不許進來!還有,仙師,這個人,仙師你是打算把他給……」
趙奇看了曾劍秋一眼,不耐煩地揮揮手:「放你的心吧,死不了,要殺也不在你家殺!哼,惺惺作態,你當初拿下這地方的時候難道是求來的?」
陳辛嗯嗯地敷衍著應了兩聲,又看看地上被綁著的曾劍秋,才走開了。
他看起來對趙奇想要做的事並不放心。李無相就微微張嘴,向他走出一步去。陳辛不是個合適的合作人選,但他打算稍微提醒他那麼一兩句,那樣一旦發生了最壞的情況,他應該也會有所準備。
可陳辛的目光又只是在他臉上一掃、稍稍一皺眉,立即邁開大步走進屋子裡去了。
這叫李無相稍愣了一下。此時的陳辛完全不是之前那個拉著他和氣說話的老農了,剛才那一瞥極有上位者的威嚴。只是他這麼瞥自己做什麼?
陳辛進了屋子裡,劉姣迎上來正要跟他說話,他已壓低聲音皺眉問:「繡繡呢?」
「還睡著呢,外面……」
陳辛大步奔到妻子房間門邊,抬手猛敲幾聲,見裡面沒什麼動靜,立即叫劉姣進去把她從床上拉起來。陳繡睡得昏頭昏腦,臉上還有枕頭壓出的紅印子,劉姣則連聲問他怎麼了。
但陳辛又奔到自己房裡找出兩柄短匕,在妻子女兒手中一人塞了一柄:「你們倆現在趕緊從後窗出去,去東邊的薛家,薛家小姑娘說趙奇給了她一道保平安的符——繡繡,你前幾天沒得罪過她吧?」
陳繡仍處於昏頭昏腦的狀態,但看見她爹這樣子已經清醒了大半:「我……我……嗯,我想想,沒,我還幫她掃院子呢,她說往後做糖給我吃。」
「那就好,快去!」
他把妻女一直拉到了後窗的門口前,劉姣才得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當家的到底怎麼了?趙奇不是說要在咱家做法驅邪嗎?這事很兇險嗎?」
陳辛略一猶豫,拉著她走開幾步:「你記不記得我昨天跟你說,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有位仙師收我做弟子,我跟他待了一兩個月的?」
「啊……記得,怎麼了?」
陳辛向窗外看了一眼——在趙奇的身前,香案火燭、各式貢品已經擺好了,曾劍秋則被五花大綁地安置在香案之後端坐著。他身上披了一張大紅布,紅布之外是一張蛇皮,頭頂被放了剛割下來的雞冠,虎骨則被掛在他胸前。
趙奇正用公雞血在他臉上勾畫,眨眼之間就將他畫成了金水所供奉的灶王爺的面相。
陳辛向外一指:「那就是我說的那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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