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物傷其類,萬獸化身宮的道法
第100章 物傷其類,萬獸化身宮的道法
五色玄罡旗,陸城此次得自前朝皇陵中的遺寶,是除了延壽靈藥赤血芝王以外,最大的收穫。
長約三尺,可大可小,旗面印有五色錦雲圖案,飄忽不定。
三階極品防禦法器,向其內注入法力,便可生出與法力性質相對應的玄罡雲氣,護法保身。
若是落到尋常修士手中,它只是一件三階上品防禦法器,雖然珍惜卻也並不罕有。
但是落入身具五行法力的修士手中,對手火行我便以水行破之,對手水行我便以土行破之,被人圍攻亦可祭出五行玄罡錦雲,生生不息,防禦強大。
尋常法器只有下中上三品,並沒有極品這一類別,只因此類法器多是意外所得,難以複製,就算能請動四階甚至五階煉器師,也未必一定能煉製出一件三階極品法器,可遇而不可求。
西域瀚海黃沙,戈壁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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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城與面罩薄紗的薛玉真分別駕馭喚雲旗法器,一路從中土,飛遁月余,終於來到西域地界。
那些國境與兵士巡邏,當然擋不住修道中人。
「據說,當年初祖立國之時,大唐兵鋒鼎盛,南征北戰,西伐西域三十六國,滅其二十四,設立西域都護府,若不是大唐人口不足,幾乎將西域之地納入版圖。」
「後有萬獸化身宮西遁此地,與西域十二國人聯合起來,趁大唐初祖馭龍賓天,舉兵反叛,三場血戰,擊破西域都護府,至此後數百年,西域三十六國重新成為心腹大患。」
在初祖之後,唐朝又先後歷經四代帝王,帝位方才傳到現在這位陛下的手中,大唐立國千載,但除初祖以外歷代帝王的壽命,都不算長。
朝野皆傳,此為龍氣克制所致。
天子龍氣與上乘道法相互衝突,尋常人想要化解壓制這種衝突都千難萬險,更遑論歷代天子還要分心於政務,心血耗竭,一命嗚呼。
「莫說李唐王朝,便是我們這些修道之人,也輕易不敢涉足這西域第一魔宗的地域,若非老爺我與靈兒也不敢至此。」
私下無人的時候,薛玉真便稱陸城為夫君,其它時候她則稱為老爺,恪守本分,性情極是溫淑。
但薛玉真這般性情的人,談起李唐皇室的時候,語氣中也沒有多少敬重,這也是修道中人的普遍想法,對求仙問道的追求遠過其餘,除初祖那般人傑,也看不上尋常的人間帝王。
朔風颳起,帶著沙粒在漫天的黃色中飛舞。
大漠沙海,一望無際。
抵達西域,三人復又飛遁數日後,看到許多在中土之地看不到的景象,大唐與西域之間大規模戰爭已經停止,但小規模的衝突還是有的。
又因為西域商隊的關係,大漠之中沙匪肆虐橫行,他們甚至修行了一些惡毒速成的法術,當然,稍具規模的商隊當中也會有大唐道官跟隨,誰殺誰,還要看各自的手段。
西域當中也並非大半是沙漠,萬獸化身宮的頂尖修士,有化身為龍、行雲布雨之能。
因此反倒只有大唐與西域交界這一帶,有著廣袤的大漠,陸城與薛玉真、雲靈兒繼續向西域深處飛遁深入,發現地貌景象比中土之地乾燥一些,卻也差不了太多了。
西域,白城。
由凡人組成的商隊一直往來於西域三十六國與大唐,陸城與薛玉真小心一些,避開一些關卡節點,若是連他們都要歷經艱險走過的話,那麼那些商隊就都不用活了。
但越是深入,萬獸化身宮的影響也就越大,陸城帶著薛玉真與雲靈兒遁入白城當中。
只見城池之內有許多身上帶著野獸特徵的人,而且這些「獸人」的地位明顯是比普通平民要高的。
越是深入西域,平民中就越是多出許多金髮碧眼的色目人,越是深入西域,色目人比例越高。
城市內部建設著各種各樣的建築,街道上穿梭著來自各地的商人、旅客,街市人聲鼎沸,異常熱鬧。
這裡的市集,與盛京長安不同。
劃定出一大片區域,高高搭起的彩色帳篷下,擺放著許多琳琅滿目的商品,各種奇珍寶石應有盡有。
當然,奇珍到底是不是奇珍,寶石到底是不是寶石,就要看自己的眼光見識了。
「都過來看一看啊,上好的奴隸,男奴女奴都有,堅固的牙齒,飽滿的屁股,買一個回去無論幹活還是暖床,都舒服得很!」
信步來到市集,陸城看到連人都被當作貨物販賣。
「啊!」
「髒死了!」
薛玉真與雲靈兒到此皆是捂住眼睛,然後拉著陸城快走,因為那些奴隸衣不蔽體。
她們不想看也不讓陸城去看。
「哈哈哈哈,老闆,這裡可有唐人?」
陸城不理薛玉真與雲靈兒,而是來到奴隸老闆近處,問道。
「沒有,沒有,這裡的唐人都被唐人自己買走了,我這裡一個唐人都沒有。」
問了幾句,陸城方才知道。
大唐國策是禁止唐人在外為奴,一旦發現官方就會與你交涉,以平均市場價買走。
當然,這些倒霉鬼回到大唐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多是發配邊疆,予披甲人為奴,只是比在國外稍好一些。
因為合理的政策,行商至西域的唐人商隊遇到也會購買唐人奴隸回去,你若是支付不了你的贖身錢,那就轉變為我家家奴,比在國外稍好,但也要付出足夠代價。
這種政策保護了絕大多數大唐之民的尊嚴,在長安就算是乞丐,也不收外族人的賞錢,因為他不收自己也餓不死,但若是收了,當天晚上就會被其它乞丐同伴殺死。
十分殘酷,但這世道又何嘗溫柔。若眼淚可以擋得住刀劍、鐵騎,誰還會去執握刀劍,策馬前行。
當然,若是個人就願意在西域作為他國人的奴隸,那唐國官府、商人也不會強迫帶回。
一些唐人奴隸自願在西域作為奴隸首領,因為懂些文字,自覺,比在大唐境內處境更好。
這種政策只是給唐人多一個選擇,而選擇留在他國的終究是絕對少數。
人離家鄉賤三分,更遑論是在滿是異族人的土地。人生在豬圈,也不可能變成豬。
就在陸城三人遊覽著這與中土之地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時。
城西方向,黑煙升騰,同時傳來陣陣驚呼慘叫聲。
陸城與薛玉真對視一眼,自然隨著人流行走過去,就算是雲靈兒也有一身練氣後期的法力,三人似緩實疾,看似只是隨著人流行走,實則速度超逾奔馬,風一般穿行而過,卻不會與街上行人發生任何碰觸。
來到近前後,入目所見到的,是一片血火、殺場。
「米家之人,私通唐國,經萬獸天宮執事審批,處以極刑,滅族!」
殺戮已經開始了,一條明黃色錦織文書被掛在米家宅院的外牆上,被人念誦出來。
一聽說是私通唐國,被處刑滅族,四周的那些色目人百姓皆是連聲叫好、神色亢奮。
但其實半空中飛行的,大部分都是黑髮黑瞳的唐人形象,只是為首的,是一位耳佩金環的色目人青年,反是下方庭院中,那些被殺的大多是金髮碧眼的色目人。
萬獸化身宮是中土至此發展的強大魔門,別說色目人的心性、文化基礎本就不適修道,就算適合,萬獸化身宮最初的那些修士也會有意識的遴選弟子,只要還是生物,就會本能親近與自己相近的同類。
只不過萬獸化身宮的道法講究棄聖絕智,拋棄一切後天外加之規束,已經是非常契合西域,可以接受一些色目人成為宗門修士。
若是像天河劍派那樣的宗門,哪怕立派在西域,人家也是自己攜帶人口,或者宗門長老修煉有成後去中土收徒,千挑萬選,全宗上下一個色目人都沒有。
大道如水銀瀉地,但修道人卻有各自的立場。
白城中的豪族米家,今日血火焚燒、慘叫連連。
萬獸化身宗的修士各類御獸法器拋出,便有群狼、巨熊、巨鷹自中遁出,以下方的米家全族作為血食。
御獸修士常行血祭,不僅可以減省投餵妖獸的資糧,更可以培養靈性、滋長凶性,因此這種滅族之事,在此算是一份美差。
在這個時代,同族之人喜好聚居一處,合力抵禦危險,但是一旦遇到這種彌天大禍,連跑都跑不掉。
「上師,我們家是冤枉的,我們沒有私通唐人,求上師明鑑,我們沒有啊啊啊!」
飛鷹落下,直接就將那名老人撲倒啃食血肉。
群狼撕咬分食,巨熊破開房屋,頂著幾個男人手持鐵矛的拼死掙扎,左右揮爪把他們殺死。
「都怪你,都怪你這個賤人,若不是你,上師怎麼會認為我們私通唐人?」
「對,都怪你!」
「你害死我們了!」
米家老爺,幾名金髮碧眼的小妾,此時此刻並不逃走或者準備反抗,而是拿起簪子、剪刀等利器,
發瘋一樣撲到一個黑髮黑瞳的年輕女子身上,將之捅殺。
「沛兒,沛兒快跑!」
「娘,娘親!」
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站在那個唐國女人身旁流淚哭泣,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倒在血泊當中,鮮血擴散。
他太害怕,又本能不願意離開自己娘親,因此只是站在那裡,哭泣。
片刻之後,那幾名金髮碧眼的女人渾身是血的站起,復又圍向那個小男孩,她們想在自己死亡之前,把自己眼中的「野種」、「禍根」先一步殺死,也算是為自己報仇。
好的時候,千好萬好,一旦落難了,一點點差異與不同,都會帶來無比的仇視怨毒。
劍光驟然閃爍。
那幾個女人剎那之間,便被一道劍氣貫體斬殺。倒是絲毫的罪,都沒有多受。
「終究物傷其類,稚子何辜。」
伴隨著這聲輕嘆,一個面罩銀色鐵面的年輕道人飛身而落,而在這個時候,薛玉真已經拉著自己女兒離開。
「娘,你拉我走做什麼?黃龍子師祖是萬獸化身宗大長老,別說只是救一個無辜孩兒,就算殺了那幾個執事,又算得了什麼?」
雲靈兒神色亢奮雀躍,所說出來的話卻讓薛玉真眉頭微皺。
「記住情分二字,越用越薄,無論是老爺與他師伯間的情分,還是你與老爺之間的情分。你畢竟不是他的女兒,老爺對你有些情分你當珍惜才是,怎麼,還恃寵生驕?」
另一邊,燃燒的米家家宅半空。
「喲,居然還真有高手!」
那名耳佩金環的色目人青年,神色亢奮的身軀前傾。
但在這個時候,一條巨大狼犬,突兀地自虛空中撲出,張口便是滾滾慘白妖焰,籠罩而下。
與此同時,深悉「在撤退之前要先進攻,打疼對方」的陸城,揮劍前攻、直指那名為首的年輕人。
「啊啊啊啊!」
「啊!」
慘叫連連,四階妖獸偷襲一群築基境的修士,哪怕這些修士都是頂尖宗門弟子,一個個法力法器不俗、也被逼迫得狼狽不堪。
紛紛散開各施道法,化去那蒼寒妖火。
而那色目人青年,面對陸城的一劍攻來,眉心驟然跳動,幾番之後,隱隱亮出一條細細血線,撕啦,脫皮換骨,妖氣衝天。
再定睛看時,天空中哪裡還有什麼面如冠玉,神采飛揚的青年人,只有一鷹頭人身,背生漆黑雙翼,身披黑色甲冑綢篷,手持銀亮畫戟,周身糾纏著怨魂戾魄的凶戾大妖。
萬獸化身,以人化妖,這便是萬獸化身魔宮的道法!
鏘。
這時有一名修士,撲衝過來,被陸城一劍斬退,重傷墜地。
劍意成勢之下,那名鷹頭人身青年只是稍愣,而後就迅速反應過來,反戟一擊便與陸城對攻。
陸城本無意殺人,只是想讓這些人吃些苦頭,不敢追擊也就是了,因此劍招變化稍慢。卻沒想到萬獸化身宮隨意一名弟子,就擋得住自己的劍意攻心。
眉頭微蹙,手中長劍微顫,身形陡然幻化飄渺、遁入五行,純鈞劍光卻由虛化實,化為一道金色劍圈圍繞而上。
那名鷹頭人身的年輕男子振盪身後雙翼,驟沖而起而後俯瞰而下,暗金色的鷹瞳,急劇擴張而後收縮,背後漆黑雙翼再次一揮,手中銀亮畫戟如閃電般刺向陸城的隱身遁形所在。
「如此魔功,果然有可取之處!」
當。
五行遁法被破,陸城輕輕一轉身,長劍斜指,劍尖與戟鋒相碰,發出清脆的金屬交響。
以戟擊劍,但那鷹頭人身的年輕男子卻是神色劇變,當然,這也沒人能看得出就是了。
只因,他只覺得手中大戟竟擊在一片空蕩蕩的所在,絲毫沒有全力互擊時的力道反震,他反是覺得對方的飛劍仿佛是一輪黑洞,將自身所有力量法力,剎那之間盡數吞奪一空。
而陸城則是身與劍光相合,通過交擊之間,從對方戟上借來的力道,身形如幻影般前沖掠過,劍光化作無數劍影,穿梭在畫戟的攻擊網中,而後驟然一劍刺出攻向鷹頭人身男子,直取其要害。
鷹頭人身男子見狀,猛地向前一躍,雙翼緊貼身體,形成一道厚實的黑色屏障。
劍翼互擊,雖然是卸去一些傷害,但是終究還是血灑長空。
「完了,我竟要死在這裡!?」
妖體受損,法力渙散潰去,那名鷹頭人身男子屬於妖類的形貌特徵迅速退去,顯露出人類的頭顱,妖類的身軀。
然而,預想當中的致命一劍並沒有到來。
當這名色目人男子緩過精神,凝神望去時,只見下方那名小男孩的身前驟然出現一名道人,劍虹一閃,將一頭撲向小男孩的巨狼斬得粉碎。
一把抄起那個有著唐人一半血統的男孩,那名道人劍遁離去。
只留下萬獸化身宮一眾驚魂未定的築基期修士。
如果這個小男孩不是黑髮黑瞳,特徵明顯,陸城根本不會出手救他,離開白城之後,陸城用從一個殺手處學來的手法,給這個小男孩修正了一下臉部骨骼,把他送到郊外的一戶牧民家中,留下一些銀錢便離去了。
白城距離黃龍子師伯隱居的歸藏山已經不遠,只是越是離得臨近,陸城反而越是有些遲疑。
這一路所見西域的風土人情,以及之前所見萬獸化身宮的道法,都讓他心中猶疑。
「赤神子老師應當是比我看得更加深遠的,但是萬獸化身,以人化妖……」
就在陸城帶著薛玉真、雲靈兒一邊飛遁一邊思索猶豫之時,西南方向天穹上空,漆黑雲氣突然漫捲湧來。
稍稍離近再看,卻是八條身軀巨大,鱗甲烏黑,飛遁高空的蛟龍,正拉著一輛流線形車身,紫金色車體,精雕細刻,豪華異常的巨大輦車飛遁行來。
雙方稍一靠近,陸城懷中那張得自火雲府赤神子老師手中的書信,就驟然擴散開一圈紅芒,高高飛起,被那巨大輦車當中的存在攝入手中。
「我道是怎麼會有故人劍氣,原來是赤神子那老東西的弟子來了,你怎麼還在外面呆著?快些上來。」
說是讓人快些上去,可是陸城、薛玉真、雲靈兒身上均是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攝之力,罩在身上,身形身不由己的便高飛而起。
「得,這下不用選了。」
最後,陸城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