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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劍挑眾生,連戰連勝(一)

  劍術總館建立多年,甚至一直與不夜城元老會、巡城司保持著良好的關係,相互的配合,說明自有其存在的價值,需要它來填補的權力空缺。

  比如不夜城內大大小小眾多劍館,若沒有它居中處理調和矛盾,這些劍館間為爭奪弟子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也非常讓人頭疼。

  因此劍術總館是有其地位的,作為總館教習陳騰蛟放下身段親自前往各位前輩家中做客進行邀請,維護劍館權威,許多前輩都會給他面子。

  尤其是那些還有希望衝擊築基境界的修士,更是希望能通過陳騰蛟搭上大長老陳天雄的線,獲得指點,衝擊築基境界。

  因此哪怕陳騰蛟的邀請內容有些難看,可還是有許多不夜城中的老前輩應邀前去。

  除這些老前輩以外,陳騰蛟身後還有眾多羽翼,像問道樓,金鴻劍館,赤日劍館這些本地勢力。

  本來何過奪得論劍大比第一,那一手驚艷的天外流星,以及邪鋒樓樓主柳如松的慘狀,是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哪怕被衝擊到利益也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但現在有陳騰蛟以及那些老前輩們頂在最前面,他們便又有膽色了,雖然不敢沖在最前面,但跟在後面敲敲邊鼓壯壯聲勢卻是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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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劍齋掛牌授課的第七日,劍館道場內已經坐滿弟子。

  那位一身破舊道袍的年輕道人,坐在最上首的位置講述自身對於劍術的理解:

  「劍術之道,首重心中一股凌厲劍意。我少年之時遊歷天下,曾聞極西之地,有蠻族酷愛滑雪,鷹翔,雖九死而無悔,常感難以理解」

  「哦,滑雪就是腳下踏著兩塊木板,從雪山高處順流滑下,過程中經歷種種驚險,直至底部。鷹翔便是身上披著堅韌特製之布,於懸崖之上一躍而下,如鷹飛翔,體會極致自由之感。」

  聽到陸城的話語,下方的眾多弟子皆是面面相覷,不能理解,身體髮膚受之天地、父母豈敢如此輕易毀傷?

  「師尊,滑雪,鷹翔之事有何意義?若是要鍛鍊體魄,武學、甚至跑步,哪個不比這些更好?」

  坐在最前方的謝嚴在舉手提問,獲得陸城准許後直接問道。

  「所以我說,在我們東方之人看來難以理解,天道貴生豈可如此輕至險境,浪擲自身性命?」

  「但這,就是我今日所說的凌厲劍意。他們稱之為勇敢……稱之為勇敢者的遊戲。」

  「我東方之人,守天道、遵禮教、敬奉先賢,我道家飛升第一顯學,為練氣之術,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重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堅韌自守,百折不撓,遵守此道,就算下愚之人,此生也可有所成就,若是大智大勇之輩,則可以藉此補全自身一飛沖天,實證道法。」


  「東方之堅忍,適合生存,適合大部分資質平庸之人,於資質上乘之人亦有無窮裨益助力。西方之勇敢……若遇機緣,乘風破浪,便是下愚之人,亦可沖天而起,但許多資質上乘之人卻因一時際遇死於非命,實為可惜。」

  「說得有些遠了,我們再來說劍道,劍道之法首重心中劍意,次重法力,法力越深,劍力越強,劍速越快,御使越靈,此為正道。但是我問劍齋的劍術,卻重奇變詭異,以劍引氣。」

  正道劍修,以氣御劍,以神引劍,看似劍訣實為煉神御氣之道,劍氣相合苦悟積累則至威力無窮。

  但是再好的法門也不能包治百病,在南疆修煉這種正道法門,除非像謝嚴這種家世這種出身的,有機會能修煉出來,剩下的人九成都得死。

  因此陸城高坐上首一開始就言明,論劍齋所教授的是劍術之道。

  爭取讓門下有一定基礎的弟子,修學三年,就可以在十萬大山中自保,修學九年,可以參與獵殺妖獸,在與人鬥劍過程中占有優勢。

  陸城這樣簡明扼要的說明,下面的弟子就心中明悟,許多人眼神中放出希冀之色。

  這裡大部分人學劍術,不是為追求大道。

  對他們來說這就是一門手藝,未來可以藉此換來更好的生活,未來可以娶到嬌妻美妾,享受富貴榮華的人生。

  至少目前為止,他們的人生目標是這些。這並沒有錯,道法本來就應該一步步的實證。

  陸城今日講道授課的時候,注意到下方有一名女弟子,問劍齋中女弟子數量不少,但是像這個小姑娘一般明艷美麗的卻再沒有一個,再加上她身上顧盼自信的氣質,就讓人知道此人不是尋常門第的女兒。

  陸城當然不是動什麼心思,只是如此出眾的人在人群中猶如明珠置於沙土上,就算不去留意,也不可能注意不到。

  「好了,今日的講課暫時到這裡,外面有客人來了,何過、謝嚴,你們去外面迎惡客上門。」

  「遵命,林師。」

  坐在最前面的何過與謝嚴聞言,對視一眼,就大概猜測到是怎麼回事,站起來向大門外迎去。

  而心思極為機敏的於良,則開始指揮那些新入門的弟子分列左右。

  當陳騰蛟帶著身後一眾人來到時,迎面看到的是何過、謝嚴站在門口兩側處,問劍齋眾多弟子坐在廳堂左右,他們齊齊向這裡注視而來,敵意混合著目光自然而然形成一股壓力。

  陳騰蛟這些人,當然是對這種程度的壓力沒有感覺的,但是在問劍齋劍館廳堂正中,那位年輕道人高坐其上,整個人混合著整個劍館的氣勢,壓迫而來,頓時間使那股壓力增強何止百倍。


  「這種感覺,是那個年輕人的氣勢?」

  「簡直就像置身在古戰場上一樣,他才多大年紀……莫不是個服用過駐顏丹的老怪物?」

  陳騰蛟身後跟隨著的幾名老人,當場就有人把眼睛瞪了起來。

  他們面面相覷,然後行走站在陳騰蛟左右,才讓原本有些說不出話來的陳騰蛟,感覺稍稍好了些。

  「林烈,你私開劍館破壞不夜城的規矩,現在你摘下問劍齋的匾額跟我們去劍術總館一切好說。」

  「林某還是那句話,劍術總館若是有相關法度文書請拿出來,若是一群鄉紳惡霸欺行霸市,就恕林某不願同流。」

  這個時候,問劍齋外已經有很多人注意到這裡。

  問劍齋占用的本就是原邪鋒樓的劍館,是大劍館處於人流鼎盛的鬧市區。

  陳騰蛟帶著本城五位前輩,身後還跟著一眾各個劍館的館主弟子以壯聲勢,自然會引來許多百姓的關注。

  好熱鬧的人很多,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流匯聚,問劍齋諾大道場,漸漸從門口擠進來許多人。

  問道樓,赤日劍館跟隨而來的弟子也不驅趕,在他們看來,能讓更多的人看到問劍齋大劍師被擊敗,是一件好事,可以有效打擊這個聲名鵲起劍館的聲望。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練成一兩手劍術就要挑戰已有規則,你卻不知道,若總館的規矩被破,這不夜城又要亂起來,又要死好多的人。」

  一名身著青白布袍,頭戴道冠的中老年道人。三縷斑白長須隨風飄灑,飄飄然猶若神仙之姿,他自陳騰蛟的身後率先站出來,右手在面前虛空中迅速勾畫,天地元氣為之牽引。

  「火鶴道人,這是鶴樓的館主火鶴道人!」

  「不想他老人家也來了,這事鬧得不小。」

  隨著道人的出現,四周人群出現這樣議論低語的聲音。顯然,這個老道頗有聲望。

  「法修,也來湊這個熱鬧?」

  陸城話音剛落,只見面前層層赤紅霧靄重疊,雲濤漫捲衝擊,一朵朵火焰憑空化生,最後化為數十上百隻大如牛犢、小如黃雀的神駿赤紅火鶴。

  它們周身蕩漾著一圈圈火焰靈光,翩翩起舞,展翅長嘯,如生靈性,然後紛紛向著陸城這個方向飛撲而來。

  這些赤紅火鶴氣象不俗,若是一隻被擊散,火焰雲氣當中又會生出一隻,隨散隨聚,層出不窮,並且隱隱集結成陣,此套咒法在不夜城中堪稱享有盛譽,為這位火鶴道人所自創,威力不俗控御隨心。就連他的道號,也來自此法。

  「出鞘。」


  陸城坐在原地,劍指一引,鏘啷,鏘啷,原本放置在一旁的赤松、赤焰兩口飛劍均是化虹出鞘,迎擊向面前那氣象驚人的火鶴之陣。

  前身陸誠在法術一道上頗具才情,現在已經被陸城完全繼承融入自身體系。

  再加上這段時間獲得許多法力運轉法門,陸城便得到一些別樣的領悟。

  御使飛劍,汲取天地元氣之力,化陰陽五行法意入劍,一劍揮出,演化萬法。

  當然,這個方向,現在只是草創,為更貼近未來修煉的道路。

  火雲洞府赤神子老祖那裡,以前身的顏面,以後未必有資格再獲得《赤極心法》與《劍元錄》的築基功法了,並且也並不完全匹配自身。

  陸城現在覬覦燃木山的《五府鍛元訣》與《五行丹書》,自然要向這個方向研究。這種底蘊的積累,是怎麼都不嫌多的。

  只見那口赤松飛劍虛空一轉,汲取天地元氣中的木行元氣闖入火鶴之陣中,在大量火鶴的撲殺下,整口飛劍劍身迅速燃燒起來,微微顫鳴。

  但是下一刻,緊隨其後的赤焰飛劍一掠而至,將赤松飛劍上的疊加火勁盡數汲取到自身上。

  這其中甚至有奪天化靈大法的隱晦運轉,只是除非此道築基高手,不然幾乎不可能看出這種隱晦變化。

  轟。

  以火斗火以火制火,以火克火。

  火焰能夠焚燒一切,但火焰難道還能焚燒火焰?也許可以,但明顯不是在場這些修士目前所能涉足的境界。

  以火攻火,火鶴道人的咒法一時失控,火陣焰光大漲,就在老道手忙腳亂的施訣控術時,自那大漲的火焰中,一抹昏黃的光華電射而出,擊中老道士的身體,他只覺得如受電噬,渾身激盪,整個人就筆直的倒下去。

  「火鶴道長!」

  「火鶴道長?」

  陳騰蛟這邊一片的忙亂,餵丹藥的餵丹藥,輸入法力的輸入法力,好在陸城無意殺人,最後的那道劍氣由利轉鈍,沒過多久火鶴道人便悠悠轉醒了。

  只是在這個時候,老道士正好聽到對面那個年輕人教授弟子:

  「看到沒有?法修肉身脆弱,很多時候不需要糾纏於破解他們的法術,一劍斬首萬法皆破。」

  「弟子受教。」

  何過、謝嚴、於良聞言,皆是覺得大有道理、點頭受教。

  「你,你……」

  火鶴道人在不夜城中也開著法修館,一手火鶴法咒一向是以攻防兼備著稱,不是為自己服務了多年的弟子,根本就不得傳授。


  現在此法被陸城一劍破去,清醒過來又聽到這樣的話,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一個哆嗦又昏厥過去。

  看到這一幕,陸城也覺得尷尬,一時閉口不言。

  「林烈,你欺人太甚,敢不敢下場與我來比一比劍術?」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灰發白眉的雄壯老人越眾走出,手握一柄金色利劍斜橫身前。

  此人是當代金鴻劍館館主的父親白師我,這些年閉關潛修,希望能夠有萬一的機會突破到築基境界,一手金鴻飛雲劍訣,早年也在不夜城闖出過不小的威名。

  「白師我的金鴻飛雲劍訣凌厲而靈動,雖然不大可能是這個林烈的對手,但是由他出手卻可以讓我們看一看林烈劍法中的破綻,這樣,焦家雙凶出手時才更加有把握。」

  陳騰蛟心中這樣想著,目光掃視向身後五老當中,兩名身披灰袍手持鐵杖的老者,這兩人方才是他真正的倚仗。

  「既然開劍館,自然接受同道挑戰。」

  鏘。

  赤松飛劍歸入劍鞘,陸城站起手執一柄飛回的赤光,他一步步走入到道場中央。

  「請教了。」

  白師我也不覺得自己這把年紀挑戰一個年輕人有什麼值得稱道的,更何況還是大半會輸。

  但是為了獲得大長老可能的指點,他沒得選擇,與道途相比,一時的榮辱又算得上什麼?

  陸城自覺體內法力駁雜,就算不斷以劍意純化法力,也難以修成地劍築基。

  但是像他這樣的修士不夜城中有很多,他們是因為年輕時藉助丹藥增強法力太過,又無純化法門,別說地道築基,正常服用築基丹築基他們都做不到。

  體內駁雜氣機千頭萬緒難以處置,只能寄希望於高修指點,點出最大的問題後著手純化,然後再服用築基丹築基。

  就是最基礎的修成築基,什麼地道築基,天道築基,這些是與絕大多數修士沒有關係的。

  「我問劍齋的劍術,走劍招凌厲變化路數,以劍引氣,增益劍氣,但劍招之變化終究會有窮盡,用以對付妖獸還好,若是面對已經熟悉我們劍招變化的修士又該如何?」

  此時此刻,白師我已然與陸城斗在一起。

  他的金鴻飛雲劍訣的確凌厲靈動,此時此刻全力施展之時,恍若風捲殘雲,形成一道風柱般急攻向面前的年輕道人。

  只是,猶如風柱投林全然難以攻入。

  這年輕道人御使飛劍守得好似幽林深谷般,甚至一邊御劍,一邊向門下弟子傳授劍理。

  剛剛那番話,是陸城一邊招架化解白師我攻來的劍招一邊說出來的,氣定神閒,全無壓力。


  這些人都已經打上門來了,陸城也不覺得自己需要給他們留臉面。

  反倒是想要乘機多教弟子一些東西,自己遲早要離開這裡,不好讓這些學徒白交那麼高的學費。

  陸城收靈石收得狠,但是他教東西也是真教。

  「他們可以熟悉我們的劍招,我們也可以破解他們的法門,各門各派所傳之咒法、所傳之劍術,無論如何高明都必然有可破之法,這世上也許有不可破之術,但我從未遇到過。」

  因為陸城那閒庭信步般不緩不急的話語,白師我已然怒髮衝冠,在他看來眼前這少年道人的行止簡直就是羞辱。

  但無論自身劍光摧動得再如何狠,再如何疾,卻就是攻不破面前道人的三尺劍圍。

  在他最怒最急,劍光最為燥烈時。

  噹噹噹噹!

  面前道人手中的劍仿佛是活過來一般,劍鍔、劍脊、劍刃、劍尖,隨心變化,將白師我斬出的一道道劍光順勢格開。

  整個進攻過程遇招破招,遇式破式,最後赤焰飛劍劍光飛轉,斜斜橫在灰發白眉老人的頸側處。

  「這就是金鴻飛雲劍訣的破解。」

  「啊,噗」

  白師我聞言,終於氣得噴出一口老血。也不顧那斜橫在自己頸上的劍光,轉身大步離去。

  見此,一旁赤日劍館的老劍師金正賢有些猶疑難定了。

  看著白師我的下場,一時不確定為大長老那可能得到的指點,徹底砸了自家劍館飯碗,到底值不值得?

  雖然這世間劍訣本就是無有不能被破解者,但是不夜城的百姓們可不會把自家孩子送到一個主修劍訣已被破解的劍館求學,今日這一戰後,金鴻劍館註定要元氣大傷,甚至幾年都恢復不了元氣。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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