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吳郡凌家凌操
殺手聽張遂這麼說,「哦?」了一聲,懷疑道:「你雖為張家家族長,但是,就這點年紀,你能算到這麼多?」
張遂嘆了口氣,抬頭看向殺手道:「甘羅年方十二,就能成為秦國上卿。」
甘羅,他讀小學的時候,課本上就講過他的故事。
甚至,他記得,以前還有一部電視劇,專門講甘羅的。
「霍去病十七歲就成為驃騎校尉,隨大將軍衛青直搗匈奴老巢王庭。」
「我這個年紀,著實不小了。」
「而且,我能算到這些,又不是什麼逆天之才,無非都是有跡可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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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張家從彭城而來,接受孫策土地。」
「我們的前任家族長張公,甚至成為了孫策的長史。」
「於你們這些吳郡本地士族而言,我們張家就是敵人,就是孫策爪牙而已。」
「若非我們張家也是可憐人,被孫策『背刺』,被抽走了那麼多年輕人。」
「恐怕我早已經成為了你們劍下亡魂。」
「敵人的敵人,則是朋友。」
「更何況,張公是孔北海好友。」
「非不得已,你們也不願意將我們張家徹底變成敵人,甚至滅族。」
殺手:「......」
張遂朝殺手擠出個笑容道:「他們能夠派你來,你還能聽我講這麼多,說明你至少也讀過書,而且挺有智慧的,不是魯莽之人。」
「如果可以的話——」
張遂拍了拍身邊的土地道:「坐下來一起聊聊?」
「你不想殺我,也不會殺我。」
「那我們就不是敵人。」
「而且,你和我族裡一個年輕人很相似。」
「都是殺手,都有智慧。」
「我特別喜歡你這樣的。」
殺手低下頭,略微沉吟了片刻,這才長劍入鞘,走到張遂身邊,跪坐了下去。
張遂歪了下頭,透過草帽帽檐看向殺手的相貌。
殺手感受到張遂的視線,皺了下眉頭。
既然已經被這個年輕的家族長識破了目的,也就沒有必要這樣藏著掖著了。
終究,他還是摘下了草帽,露出一張二十幾歲的臉來。
張遂笑道:「我真挺喜歡你的。」
「你和我族裡這個年輕人,竟然連相貌也有些相像。」
殺手轉過頭,看向張遂道:「誰?我這幾天一直在你們張家附近潛伏,我並沒有發現有人和我相像,而且和你走得很近。」
張遂從地上撿起一根乾草,咬在嘴裡,雙手抱著後腦勺,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看著天空道:「徐庶,那個整天板著個臉的小伙子。」
殺手冷冷道:「我沒有他高,但是比他壯,沒看出來哪裡像。」
張遂轉過頭,看向殺手,又笑了一聲。
當然不像了。
因為這就是我找你搭訕的切入口啊!
我不這麼說,你怎麼打得開話匣子?
張遂嚼著乾草道:「不像就不像吧,你說了算。對了,我叫張遂,表字瑾瑜,張家家族長。」
反正自己這身份,說不說,都會被你們調查清楚的。
就看你說不說了。
殺手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凌家凌操。」
張遂有些意外。
竟然是他!
凌操,吳郡豪族凌家人。
死得很早。
孫權率軍討伐黃祖的時候,凌操被甘寧暗箭偷襲而死。
他還有一個兒子,名叫凌統。
在逍遙津之戰中,也就是孫權領孫十萬這個綽號的戰爭中,凌統帶領的全部親衛兵,其中絕大數還是凌操帶出來的老兵,為了救孫權而戰死。
凌統自己也身受重傷,奄奄一息。
凌統被救活過來,得知親衛兵全部戰死之後,凌統哭得不成人形。
彼時,孫權說了一番挺噁心人的話:「有什麼好哭的呢,不就是死了幾百個人?只要你凌統還活著,這就可以了。」
之後,孫權給凌統升了個偏將軍,然後給了凌統兩倍的普通士兵。
人家凌統死的可是從亡父那時就追隨的親衛,還有從族人中選出來的精銳。
孫權用普通士兵就打發了!
張遂頗有些同情地看向凌操。
父子兩人都為了孫權而死!
甚至於,帶著族人為了孫權而死。
最後落到如此田地。
歷史記載凌統年紀輕輕就病死了。
可於張遂猜測,凌統最後不只是病死的,大概率是內疚死的。
帶著從亡父凌操那裡繼承而來的老兵,還有自己族人里的精銳,組建的親衛兵,全部為孫權而死。
這也意味著,凌家這個家族基本上也就衰退了。
一個家族中最重要的就是年輕人。
年輕人都死光了,家族怎麼發展?
凌家人不恨死凌統才怪!
想當初,項羽為何不肯度烏江苟且?
還不是因為帶著八千江東子弟出征,結果只有他一個人活著?
他壓根不敢面對老鄉。
別說是項羽,但凡是個正常人,帶著一群族人出征,結果只有一個人回來。
以後,日日夜夜面對著那些死去丈夫的寡婦,那些死去父親的孤兒,那些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老人。
不瘋才怪!
凌統跟項羽,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張遂嘆了口氣。
孫權這人,其實挺有能力的。
但是做人實在是一言難盡。
不只是對敵人捅刀子,就連自己的朋友和手下也捅刀子。
他和孫策,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兩兄弟。
孫策是明著捅你。
孫權是暗戳戳捅你!
都是嗜殺之人。
凌操見張遂看著自己嘆氣,沉著臉道:「有何問題?為何對著我感嘆?」
張遂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我有緣。」
頓了頓,張遂道:「對了,你回去告訴那些人,我們並不是任何一方的人。」
「我們彭城張家,好歹也是士族。」
「我們的立場,和大家是一起的。」
「而且,我們雖然和孫策交好,但是,之前的悲慘,你們也看到了。」
「八百年輕人,無數的錢資和稻米。」
「但凡孫策真把我們當心腹,又怎麼會如此不留餘地?」
「你們自己捫心問問,哪個家族拿出這麼多東西出來,不會傷筋動骨?」
「更何況,我們張家也只是一個小家族。」
「可我們為何要選擇委曲求全?」
「只能說,希望大家能夠理解吧——」
「我們得活。」
「如今天下大亂,我們被呂布從徐州彭城趕出來,又哪裡有容身之所?」
「有人肯接納我們,為了子孫後代,我也得忍著。」
「當然,我們之間更不可能為敵。」
「甚至,我還略懂耕種。」
「如果你們需要我幫忙,隨時一句話就行。」
「最後再補充一句——」
凌操一臉嚴肅地看向張遂。
張遂道:「我們前任家族長張公,和陸康太守曾經也有過一面之緣,非常仰慕陸康太守。曾經和孔北海閒談的時候,也會經常提及陸康太守,稱讚陸康太守是我大漢最後的錚錚鐵骨。」
張遂說完,爬起來,吐掉口中的乾草,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招呼遠處的幾個部曲過來,帶著他們繼續在田地里做最後的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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