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靠山
第768章 靠山
「臣身為右都御史,如朝堂上有人對此評擊,臣自不會袖手旁觀,必嚴加貶斥!」徐憲成正色回道,直接就表明了堅決的態度,在他看來大明許多事壞就壞在這些眼高手低的人手裡,不顧大局總是因為自身利益或者虛名搞沽名釣譽的舉動,有這樣的人在朝哪裡還有好?
這些人不跳出來也就罷了,一旦跳出來徐憲成絕對不會饒他們,何況他還是右都御史,都察院的二把手,完全有這個權利和義務。
在徐憲成憤慨的同時,張錫鈞卻敏銳察覺到了朱慎錐說這番話的真正目的,相比徐憲成,張錫鈞的城府更深,也更能琢磨朱慎錐的心思。
倒不是說徐憲成不如張錫鈞,而是因為兩個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徐憲成的作風向來就是堂堂正正,直來直往。但張錫鈞不一樣,這是兩人出身和經歷不同所致,徐憲成是正統的讀書人,從科舉一步步考出來的進士,而且徐憲成少年時期就深受其父和姐姐徐靜秋的影響,立志深遠,性格堅韌。
之後,因為朱慎錐和徐靜秋成親,徐憲成還在朱慎錐的家中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朱慎錐的諸多政治觀點和看法也對少年時的他造成了影響,再加上後來徐憲成獨身遊歷天下,在這過程中結交不少好友,更親身體驗天下百姓疾苦,看清了地方世家大族的醜惡,深刻感受到大明貧富差距的矛盾,在其間徐憲成的政治理念和思想得到了升華,這才造就了現在的他。
等科舉中第,當了官後,徐憲成依舊不忘初心,更在官場上見到了諸多爾你我詐之事,卻從未動搖。
但張錫鈞就不一樣了,他雖也是讀書人出身,可因為先祖的緣故遭受家中巨變,從一個讀書人直接淪落成為了一個逃犯,最終無奈屈身山寨隱名埋姓。假如不是因為巧遇到朱慎錐,也許張錫鈞這輩子再也沒有出頭之日,最終等待他的結果不是默默無聞泯滅世人,就是那一日官兵圍剿山寨稀里糊塗地死於刀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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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見朱慎錐之後,張錫鈞的人生徹底改變,尤其是他被朱慎錐派往京師後,協助朱慎錐在京師做了許多機密事,從最初的魏忠賢、魏良卿叔侄到後來的崇禎皇帝上位,這十數年來張錫鈞在京師如履薄冰,運用各種手段在不同的勢力中周旋,不僅要保全自身,還要為朱慎錐暗中圖謀。
這樣的出身和這樣的經歷,造就了張錫鈞和徐憲成完全不同的性格和思考問題的角度,所以在徐憲成義正言辭表態的同時,張錫鈞卻想到了另一個可能,那就是為何朱慎錐今天會特意提到這點。
他凝神細思,目光下意識朝著朱慎錐手邊的那本冊子望去,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監國,臣有一言!」
「說!」
「而今京察雖剛開始,名冊雖未能完善,但臣以為已略有成效,而且京察一事僅僅靠評定和信息遠遠不足,按其制度還需進行實察和當面問詢,臣以為這些事不必等最後再做,這樣的話反而會效率低下時日耽擱時日,臣建議可同步進行,這幾日就先挑選些官員進行實察和面詢更好些。」
徐憲成微皺眉頭,剛才朱慎錐在說遼東戰事,怎麼著突然張錫鈞就扯到京察一事上來了呢?關於京察的情況剛才不是全匯報過了麼?現在又提,張錫鈞這樣不是牛頭不對馬嘴麼?
正當他擔心張錫鈞的話讓朱慎錐不高興,打算出言周旋一番,給張錫鈞說幾句好話的時候,朱慎錐卻先開口了。
「張愛卿的想法不錯,京察之事重大,在京需京察人員更是眾多,如按部就班的確耗時過久,而且還會影響各部工作,之前京察已廢弛數十年,而今重啟京察,又設監察司,孤覺得不必依造久規,略有變通未嘗不可。」
「張愛卿本就是吏部侍郎,眼下又是監察司主官之一,自可調整程序,這件事你可同徐愛卿商議著辦即可。」
「臣明白,臣這就先試著做做,如無問題就此處置,假如進展不利,臣再想其他辦法。」
「嗯,不要怕做事,只要不是為了私利出於公心,做錯了怕什麼,隨後糾正即可,不做事固然不會有錯,但如此只不過庸庸碌碌之輩爾,你等都是朝廷重臣,有些事儘管大膽去做,有孤在呢!」
「臣明白……。」張錫鈞大喜,連忙鄭重行禮,見一旁的徐憲成還沒反應過來,張錫鈞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徐憲成一頭霧水跟著張錫鈞行禮,心中卻是依舊不解。
朱慎錐沒有多呆,說完了此事起身就離開了,甚至還謝絕了徐憲成和張錫鈞送他的舉動。不過就算這樣,徐憲成和張錫鈞還是依舊把朱慎錐送出了文昭閣,等瞧著朱慎錐帶著幾個侍衛往文華殿走之後,他們這才收禮起身。「張大人,剛才你為何……?」朱慎錐離開後,徐憲成忍不住就問張錫鈞。
張錫鈞笑笑,低聲道:「監國讓我等京察究竟為何?徐大人如今還不明白麼?今日監國說的這樣清楚,告知幾日後朝會恐有人就遼東之事作妖,既然如此,我等如何能袖手旁觀?」
「如按徐大人的打算,當著朝堂的面貶斥爭論,聽起來似乎不錯,可實際上效果並不怎樣,而且這種事一旦放到朝堂上必然會引起爭論,徐大人雖是右都御史,可別忘了朝中各黨勢力不小,尤其是東林黨那些人一旦聯合起來發難,僅憑徐大人也難辦的很。」
「更何況徐大人何等身份,何必和這些小人去爭論對錯呢?根本沒這個必要,既然你我主持京察,直接就以京察入手,先下手為強,著手處置幾人不就行了?只要出手快又狠,這些人投鼠忌器之下自然就消停了,依本官看來,這些人雖嘴皮子厲害,但骨子裡都是貪生怕死的小人,尤其對於官位更是熱衷,如沒了身上這層官皮,丟了官位不算還得落得無能貪腐的罪名,這可比殺了他們還令這些人難受呢。」
徐憲成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張錫鈞為何會當著朱慎錐的面突然提到京察,鬧了半天這兩人是打著啞謎呢,而自己還傻乎乎的什麼都不知,甚至為張錫鈞擔心呢。
「張兄大才,吾不及也!」徐憲成佩服萬分,張錫鈞比自己想的更為深遠,甚至摸透了朱慎錐的心思所在,而且張錫鈞用的這個辦法的確要比自己最初考慮的好太多了。
握著京察大權,還用得著在朝堂上和這些人鬥嘴皮子?這不是笑話麼?這些日子徐憲成通過京察早就搞明白了許多官員的情況,說句不好聽的,在京官員中尸位素餐者實在是太多了,至於政績平庸者也不在少數,甚至有不少根本稱不上有絲毫政績。
不僅如此,許多官員上下其手,貪污腐敗現象極其嚴重,尤其是官場上所謂的「漂沒」更是成為了慣例,因為之前朝廷不是不想管而是沒辦法管,再加上文官集團的強大使得皇帝也懶得管這些事,從而造成這些官員的膽子越來越大,做起這些事來更是肆無忌憚。
除極少部分官員外,絕大多數官員都是一屁股的屎,隨便查就能查出問題來。而且這些人都是一群一窩的,只要查出一個就能牽扯出一大批人,大明的吏治已敗壞到了極其嚴重的程度。
徐憲成在見到這些證據的時候更是氣得不行,私下不知道破口大罵過幾回了。可他卻不敢魯莽行事,畢竟牽扯的官員實在太多,如果真要鐵面無私這麼幹的話,大明朝堂就直接一掃而空了,朝堂上沒人這國家事務誰來干?至於地方就更不用說,幾乎是洪洞縣根本就沒好人。
但現在張錫鈞這一點讓徐憲成明白過來,也許朱慎錐早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而重啟京察和設置監察司真正的目的並非吏治,而是要通過這個手段打壓和控制官員,這才是朱慎錐想要的。
今天朱慎錐看似不經意的那句話就表露出了他的態度,而且還對兩人進行了承諾,讓他們大膽做用心做,不用顧及其他。張錫鈞正是明白了朱慎錐的想法,這才直接提到了京察安排,徐憲成應變並非不及張錫鈞,因為他的出發點和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自然沒能和張錫鈞一樣體會到這些。
窗戶紙被捅破,徐憲成自然恍然大悟,對張錫鈞佩服萬分。
但張錫鈞卻絲毫沒有得意之色,他低聲說自己之所以會體會這些只是性格所至,根本算不得什麼。徐憲成不善於此反而能襯托出他的光明正大,這點是他張錫鈞所不及的,眼下朱慎錐既已認可,那麼他們就要儘快行動起來,從名冊中挑選合適的人先下手,快速打亂對方的謀劃,一擊而中,讓這些人好好清醒清醒,徹底搞明白這個大明究竟是誰在做主。
這點得到了徐憲成的贊同,當即兩人回到閣內,就著名冊翻閱商議了起來,當日就圈定了三人,這三人官職都不算高,其中一個從五品,兩個六品,但他們三人都是東林黨的中堅力量,更是最有可能當馬前卒跳出來折騰的傢伙。
從他們身上下手最為合適,而且三人的數量也不多,也能避免牽連過多造成朝中恐慌和非議,事不宜遲,等人選定後,徐憲成和張錫鈞就立即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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